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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士当自强 (云城JUN)


  没想到公孙骥敢用这样的语气和襄阳王说话,栌恳吓了一跳,紧接着他看见襄阳王搭在腹前的手臂无力滑下,露出一大块惨不忍睹的血窟窿。
  栌恳微张嘴,看着虚弱至极的襄阳王,满脸皆是不敢置信。
  这么大的伤口,现在已有干涸的趋势,不知之前流了多少血!
  士兵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竟叫他们都没有发现襄阳王的异样。
  听到公孙骥破音的喊声,襄阳王终是撩开一只眼,深邃如古井般波澜无痕的眼在公孙骥和栌恳面前扫视着,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口道:“公孙骥。”
  “......臣在。”微微沙哑。
  “别走另一个关口,南边有条被碎石挡住的小口,除却我与.....皇兄,还未被人发现过,你便走那条路。”
  “掌握襄阳的玉璜,就在我的胸口,襄阳,本王安排了五个替身,选一个你觉得顺眼的,教他出面,你代掌实权。”
  “若不想管了,或是守不住了,送给秦策也无妨。”
  “你这些年,借着本王的名义,捞去的油水,够你们家快活下半辈子了。”
  襄阳王急喘了几口气,突然伸出手,按在了呆愣中的公孙骥头顶,又顺着对方的脸颊滑下,留了一连串的血痕。
  嗤笑声再起,别样欢快。
  “就这样罢.....”
  “王爷——!”
  襄阳军爆出哭号声,公孙骥还是愣在原地,像是完全傻了一样,盯着再无生息的襄阳王。
  襄阳王死了?
  怎么可能?
  这样战无不胜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死去的那一天?
  这么轻易地死了?
  凛冽的寒风再起,带来丝丝浓烈的硝烟味,不少士兵被呛得咳嗽不止,正在悲伤中的栌恳大惊,张望周遭不知从哪来的大火,连忙喝醒公孙骥:“公孙先生,我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公孙骥还愣在原地,恍惚地思索着这些年与襄阳王南征北战的日子,画面一转,又变成他统领襄阳,或是逍遥清闲后半辈子的场景。
  闲云野鹤,终了此生。
  为什么突然就觉得......
  无趣了?
  浓烟弥漫过来,公孙骥猛地咳嗽了几声,栌恳正要来拉扯公孙骥,又听他低声地道:“玉璜。”
  栌恳明悟,立马去拿玉璜,触及襄阳王的尸身时不自禁地抖了一下——这个威赫一世的男人哪怕在身亡的一刻,亦是去得从容不迫,根本没有一个人死去后应有的狼狈无力,让栌恳总有种襄阳王会在下一刻就睁开眼的错觉。
  然而整个过程中襄阳王都没有睁眼。
  他是真的死了。
  心绪更加悲悸的栌恳抹了把脸,双眼通红,将玉璜递到了公孙骥的面前,但那沙哑的声音再起,说的却是让他大惊至极的内容:“你拿着。”
  “公孙先生?”栌恳拿着玉璜,如同拿着一个烫手山芋,结结巴巴地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骥叹了一口气,缓缓跪坐地上,面对着襄阳王,道:“我走不动了。”
  栌恳急了:“什么,什么走不动,不是有马吗,公孙先生——”
  “走了这大半辈子,太累,不想走了。”
  “公孙先生!”终于明白公孙骥是什么意思,栌恳心底凉了一片,怒吼道,“王爷将襄阳交给你,你怎么能这样颓废!?”
  “就算整个襄阳没了,他也不会在意。”公孙骥冷眼道。
  “这个.....”栌恳蓦地无言以对,虽说有些大不敬,但好像,真的是这样。
  马匹焦躁不安地走动起来,士兵更惊喊连连,栌恳回神,焦急之色尽现言表。
  “让我休息一下吧。”公孙骥半敛眸眼,“你要是再磨蹭一会,是真的走不成了。”
  “公孙先生!”
  “走罢。”
  公孙骥仰头,看着苍白无云的天空,唇齿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明日又会是一个大好的晴天。”
  看公孙骥死意已决,栌恳咬了咬牙,率领众士兵迅速往南边赶去。
  烈火顷刻间席卷整个龙脊关,触目所及,黑烟滚滚,苍穹之上似是回荡起了一声浑厚洒意的嗤笑声,远远传开之后,又跟来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看着眼前这一幕,一直强撑着的谢穷酒蓦地松了神经,身体摇曳,从马上坠下。
  士兵们吓傻了:“谢军师!”
  “穷酒——!”
  马蹄声声而来,楚淮青等人终是及时赶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战胜了襄阳王之后,秦策的威名瞬间广彻了全天下。
  没人会怀疑长安会不会成为秦策接下来的据点,剩余一半的人在猜测今后的天下大势,还有一半的人在窥伺着襄阳的领土。
  窥伺是一回事,能不能吃得下又是另外一回事,如今襄阳王生死不知,哪怕对方成了浅水蛟龙,他们也没胆子去做戏弄对方的虾。
  秦策对襄阳王积深已久的威慑力大为称快,待士兵稍加休整之后,立时派遣李岳雄等人去夺得襄阳王手中城池。
  外面纷争姑且不提,长安生活一切照旧,贤王军开始清扫城外狼藉,长安百姓虽受了惊吓,但幸在无人伤亡,只是烽烟未散,血腥犹在,以免再生事端,秦策并未撤回禁城令,直到几天之后律川风遣人送来一封信,看完信后的他这才无比庆幸这禁城的决定。
  屋内炭火正旺,地面铺砌暖玉,暖玉之上,还有铺有厚厚一层绒毯,即使屋外飘散着零碎的细雪,整间屋子仍如同一个正在燃烧的大火炉。
  楚淮青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却是热的,手中金针飞驰,丝毫没有在意汗液已经淌入了衣襟,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床上一位衣襟敞开的男子身上。
  屋内火热得不正常,这名体态消瘦的男子却连一滴汗液也未流下,青丝随意扑洒在床面上,脸上透着一股了无生息的灰暗,俊逸的容颜不知憔悴了几分,徒教他人心疼。
  金针刺下的一瞬间,谢穷酒胸腹被刺激得一跳,终是从半晕不晕的状态中清醒了片刻——他一眼便看见了床前的楚淮青。
  “淮青.....”谢穷酒身上无力,虚虚地动了一下,但却没能坐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弱声弱气地唤他,“疼......”
  楚淮青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疼化掉了。
  忍不住伸手搭在谢穷酒的头顶,楚淮青轻声道:“乖,且忍一忍。”
  谢穷酒不言,下颚微颔,头也跟着抬起,微末地蹭了蹭楚淮青的手掌,楚淮青不再迟疑,手起针落,又扎向了一个穴位。
  “唔!”
  怕楚淮青担心,下一刻紧咬下唇,将痛呼声收了回去,谢穷酒偏头闭眼,唇瓣轻轻颤抖。
  一针连着一个微小的吸气声,直至谢穷酒终于可以平缓地呼吸,气色略好三分,楚淮青方才大汗淋漓地收了针。在这样的温度下施针是一个体力活,他也需要时时注意谢穷酒的情况。
  结束之后,楚淮青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去擦汗,而是将被褥给对方仔细盖上。
  “好些了么?”问得柔声。
  “嗯。”
  谢穷酒如重释负地吐出一口气,将半颗脑袋埋进了被褥中,蜷缩成了一团,即使如此,他的鬓角也未有半点汗液,烧得旺盛的七八个炭盆,加上厚厚两层被褥,反倒像是刚好的温度。
  楚淮青隔着被子轻拍他的脊背:“一会起来喝药。”
  困顿中的谢穷酒给了个脆弱无力的眼神:“不喝成么......”
  楚淮青本想回绝,接触到他的眼神,拒绝的话突然难以出口,只得委婉地道:“待你醒来之后再说。”
  谢穷酒表示很怨念,所以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楚淮青,俨然一副‘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不心疼’的可怜样。
  楚淮青哭笑不得,刚准备说话,却听见房门被人突然打开的巨响。
  “先生!”
  寒气滚滚蹿入房内,瞬间带走了一大半的暖和劲,楚淮青是好受了不少,谢穷酒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也不知秦策是怎么从那厚实的被褥下发现那颤抖着的瘦弱身影,当机立断地将房门给快速踹了回去。
  丝毫没有注重即将成为皇帝的威仪。
  “主公?”楚淮青看了一眼没有回头的谢穷酒,起身行礼,“见过主公。”
  秦策一手托起了楚淮青半弯的腰身,顺势上抬,惩罚性地揉捏了一下楚淮青的脸颊,深沉暗邃的眸里明晃晃地不满着楚淮青的客套。
  此处可没什么外人。
  姑且将谢穷酒这厮定为摆设物。
  楚淮青一愣,复又不自在地转移了视线,秦策笑了一下,走到了床前。
  热气重新回拢需要一段时间,秦策直截了当地道:“谢军师,劳驾先将手给伸出来。”
  谢穷酒翻了下白眼,置若未闻,非公事又加上疲倦之致,他不怎么想待见这位大爷一样的主公。
  “龙脊关的搜查已经有结果了。”对付时不时傲娇一下的谢某人,从楚淮青那取了经的秦策自有办法,“谢军师难道不想知道么?”
  “.......”
  谢穷酒慢腾腾地翻过身,慢腾腾地将手伸了过去。
  秦策握住谢穷酒的手腕,将源源不断的内力贯彻进对方的身体里,随后松开手,一点间隔停留也没有,谢穷酒同样也是不甘不愿地轻蹙了眉头,然后在第一时间将手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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