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这会儿也没别人,贺知舟往身后放了个软垫子,懒洋洋地枕着,完全不搭理他。
赵如徽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也不尴尬,和他说了一些这几天的行程,直到把东西都交代完,才换上一了翻郑重语气,微微沉吟片刻之后才重新开口,“手下的人都已经告诉我了,这几天我昏迷一直是知舟在守着我,实在很是感激。”
虽然他们两个没有说明彼此身份的时候,赵如徽就客气地称呼他为“贺公子”,后来说开了,就换做了更加客道的“贺首席”,但尽管叫的生疏,却总是带着笑意,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错觉,贺知舟总能够在里面听出三分的戏谑;然而这一次,明明叫的是更加亲昵的“知舟”,但配上那双认真注视着自己的双眸,就是让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
贺知舟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两下,脊背也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对上赵如徽温柔看着他的双眼,只觉得自己恐怕是真的烧的有些厉害了,否则怎么能够在那漆黑的眼眸之中看见微黛青山、桃花灼灼?又怎么会双颊升温、无端燥热?
空气仿佛因为贺知舟这个罪魁祸首而在缓缓升温,而就在贺知舟终于有些沉受不住这个难耐气氛准备开口的时候,门却被在一次骤然推开,几个影卫拽着那个对他们风风火火已经习以为常的医师骤然从外面闯了进来。
“首席!?您还好吧首席”几个小崽子排成一排,直挺挺地站在窗前担忧地看着床上的贺知舟。而他们身后的大夫则一脸麻木地拍着那几个大小伙子的肩膀,“让让,劳驾让让,是你们看诊还是我看诊啊?”
又是好一番的鸡飞狗跳,几个影卫该买药的去买药,该熬药的去熬药,总之看完了自家的首席以后都纷纷找借口溜了,只留下赵如徽还坐在旁边。
“已经不早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待会儿他们就要送药进来了,把药吃了就好好休息吧,相信知舟应该不会做出怕苦不吃药这种事情哦?”赵如徽笑着打趣了两句,果真起身准备离开了。
一直到赵如徽走到门口的时候,贺知舟却突然叫住了他,迟疑了两三息,最后看着赵如徽疑惑的目光才终于沉声开口,“这一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赵如徽微有诧异地看着他,直到看见他眼底的认真以后,才稍有沉默地顿了顿,时间很短,在贺知舟看出来之前,他就已经习惯性地再次扬了个笑。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人情就不必了,毕竟贺首席也辛苦地守了我这么些天不是吗?欠来欠去的实在是麻烦。”
贺知舟自然还想要开口,但赵如徽再次拦在他的面前笑了笑,“比起人情,我倒是希望能够请贺首席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贺知舟很快开口。
“一直贺首席贺首席的叫,实在是太过于生疏了,不知贺首席可愿意告诉在下您的字?”
贺知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个古怪又微不足道的要求,一时间实在是愣了愣,但赵如徽黑如点墨的双眸就在定定地看着他,正在极为认真地等待他的回答。
“……”
贺知舟微微垂了眼眸,到底还是轻起唇齿。
“我……字言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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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二更】
——“言卿”。
这两个字真是别致又特别,微动唇齿之间,仿佛是爱侣之间最低柔缠|绵。或许也正是因此,贺知舟向来很少主动向别人提起自己的字。
而赵如徽其实是那为数不多中知晓贺知舟字的一个,他甚至之前在宫中的时候还仗着身份饶有意味地特意将一个“卿”字念地婉转又呢喃,可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比不上佳人自己起唇之间的姿态。
贺知舟极少被人这么叫,这会儿听着赵如徽一连念了好几遍,顿时耳根有些发热,到底是忍不住开口,“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我不习惯有人这么叫我。”
赵如徽笑了笑,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也相当干脆的点了头,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知舟”。
闹也闹得这么久了,毕竟还是个病人,赵如徽也没再打扰他,笑着向他道了别,就走出屋子给他细心地关好了门,只是关上门的一瞬间,他原本温和的笑意渐渐收。
走过别致的竹园朗阁,赵如徽却没有欣赏那一份美景的心情,反而是下意识叹了口气。
——其实那并不是虚话。
正如赵如徽之前对贺知舟说的,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本身的内力功法虽然不说能够让他百毒不侵,但对于毒物也绝对是有极强的抵抗力,更别提在那之后服下的百草丹,这次明明没有什么大碍却昏迷三天之久,很大的原因都是在化解药力而已。
况且,带着几分故意去引导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又何尝不是他?
他口口声声说还是相信贺知舟的为人,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下意识做的却依旧是试探的事。
帝王疑心啊……
赵如徽闭了闭眼,收敛了多余的心绪。
他很快就走回了自己的屋子面前,于是又叫来了这队暗卫里面的队长,“找的怎么样,还有漏网之鱼吗?”
暗卫一脸的苦笑,“您别说,当时那小子见到我们二话没说就自尽了,他倒是爽快了,但也算是彻底断了问清这火丨药埋藏地点机会,虽然前两天我们早就在暗地里面把山脉节点这种要命地方的火丨药挖出来了,但说实话,这两天其他杂七杂八的地方还是发现了不少,而且埋炸丨药的地方简直贯彻南北,也不知道他们是哪儿弄来这么多的火丨药。”
“就算是抓到了,恐怕也问不出来,数量这么庞大的火丨药,除了那些山谷和山脉节点的火丨药意以外,其他都是杂乱无章,到像是后来随意掩埋的,而如此庞大数量又相近的炸丨药,只要点燃一处,旁的地方也会在瞬间被波及。既然为的是掩埋一切的线索,那么即便是不知道所有掩埋的地点又有什么干系呢?”赵如徽轻嘲了一声,“这么大的手笔……他们为了保护好自身,防止被孤顺藤摸瓜,甚至不惜自断其尾,也真算是下了血本了。”
“多亏了陛下您发现的早,不然……”暗卫光是想想就止不住地骇然。那可不光是一座山,可以说整个宣州后面的群山,那方圆三十里全都被埋了炸丨药!否则任凭是他们轻功再好那也是插翅难飞。
再没有人能够比赵如徽更加清楚那究竟是怎样一个可怖的场景,他摆了摆手,自然是不愿在浪费时间去惊叹那样的想象,直接问道,“那宣州通向苍蓝山的那一块地界……?”
“陛下您真是料事如神!”暗卫见赵如徽面色不好,特意笑嘻嘻地拍了句马屁,“那儿恐怕就是他们之前运输的路子,两边埋的炸丨药比起这儿只多不少,而且那里靠近江河湖泊,只要一炸源头,整片地方自然而然地就会完全崩溃。”
赵如徽虽是勾了个笑,却是讽刺意味浓厚。
真是不巧,这个马屁怕是拍到了马腿上。苍蓝山就是他上辈子和一众暗卫莫名遭遇泥石流,弄得个全军覆没的地方。所以这哪里是他料事如神?
但暗卫不知道,赵如徽也不会是因为这种原因去迁怒的人,他只是淡淡地换了个话题,对这名暗卫道,“宣州有如此大的变动,那些暗地里面的人恐怕是坐不住多久,你亲自去潮州见长公主一次,将这里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长公主,再帮我转达一句话,‘宣州之事,尚且需要委屈阿姐,待引蛇出洞,便可大功告成。’”
见这暗卫记下,赵如徽才颔首继续道,“至于届时究竟应该怎么做,长公主自然会有决断的。”
那暗卫郑重应声,不过又稍有迟疑了一瞬,顿了顿之后还是开口问道,“陛下,那贺首席的事情也要交代吗?”
赵如徽原本净手的动作一顿,双眸顿时似剑一样地看了过去,他面色虽然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口气却难得有些冷,“贺首席的事?贺首席有什么事?”
“那,那个女人不是……”那个暗卫见赵如徽这神色就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此刻只能够硬着头皮道。
“一个疯子的话,也能信?不过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好偷袭罢了,呵,这不就成功了?”赵如徽好似玩笑一般地道,他虽然并没有任何的强调与刻意 ,但恐怕只要是有脑子,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陛下放心,我明白了,绝对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暗卫能够一直侍奉在他身边,脑子自然是不差的,当即郑重保证。
然而赵如徽微微沉默片刻之后,却还是轻声开口,“罢了,长姐她……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你只说这里发生的结果就是,至于那个女人,承受不住拷问,死了而已。”
暗卫深深一个鞠躬之后就连忙退了下去,只留下赵如徽一人负手站在原地。
一个疯女人的话能够相信多少?赵如徽自己也在问自己。
或许,还是不能够相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长公主副本是在布局埋线,那么这一卷就是初步发展感情以及少许揭露陛下需要对付的对手究竟是何等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