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终于知道那些被他拒绝的人是什么感觉了,好像心脏被人掰开,然后在里面放了个烟花,炸上天,稀碎地掉在地上的碎片就是他的心情。
江揽云想和慎秋说些什么,可连嘴里都是苦的,干涩得厉害。
喜欢了十几年的人啊,被拒绝就像被人剜刀一样难受。
第52章
之前没人教他如何追人, 现在没人教他心像玻璃似的碎了一地的时候该如何不刺伤手地把它捡起来。
慎秋没回头,就知道江揽云会是什么样子。
他双手背在背后, 一副老大爷的做派,这地方都是独栋,景致很好,淙淙流水从喷泉冒出来, 岩石挨着丛绿。
他随意提醒了两句:“你的眼睛要是再潮,就下雨了。”
比之前的拒绝说得更委婉。
江揽云忙紧闭了眼睛,这句话就姑且算作安慰吧, 他努力把那些水汽憋回去:“没什么,我上楼的时候把你的手机拿给你。”
“好。”慎秋也没多说,戳别人伤口是一件很不识趣的行为。
临别其实该说些更好听的话,这时候他们还没想过这样就能有一场离别。
新学期是开学季,在慎秋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重新迎接这一切的时候, 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阮静夫妇在国外已经站稳了脚跟, 大概以后都要在国外生活了,这样的话, 慎秋也是势必要出国的。
他们不回来, 不可能把儿子一直丢在国内不闻不问给够生活费就好,他们会把人接到身边一起生活。
阮静还是从他老师口中得到的他已经考上大学的消息,这时候他们才恍然发现, 原来他已经大学了,再不补偿孩子,可能真的会疏远太多太多, 他们好像已经疏忽了很久。
出国真的是猝不及防,连慎秋都没准备好。
收拾好东西,按着时间买了机票,阮静帮他连同盛华的房子也一起退了,这地方一直都不是本家,只是一个念高中的地方。
这房子也一起退了,就连后来江揽云知道的时候,也是怔了很久。
慎秋连离开都没和他说一声。
即使不是在夜深人静人体内激素让人开始惆怅的时候,江揽云从知道退房那一刻起,就丧到了一种程度,无时无刻的丧。
跟过去吗?会被拒绝的,而且还会被厌恶。
这段时间分开总归是最好的选择,对于江揽云来说,对慎秋也同样。这件事情过后,总得需要时间来消耗掉那些不好的。
他想了很久很久,就连一个最普通的电话都要考虑很久才打给慎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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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上机,慎秋的手机忽然响了,亮起的屏幕显示的是江揽云。
他没什么犹豫,划开,已经要走了,再回国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喂?”
周围不少神色匆匆的旅客,还有背包和朋友聊天的行人。
“恩……”江揽云有着两秒地迟疑,然后才道:“你要出国了是么,我现在才知道……恩……到那里记得照顾好自己。”
“恩。”慎秋应了声。
“对了,记得和我通电话。”还有……记得想念我。
后面那句话他没说。
“会的。”慎秋说。
“……那……保重。”
“你也是。”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结完仇才刚刚解开就要离开了,似乎以后也不该有什么交集了,出国,父母在国外定居,回国大概需要很久很久。
江揽云还有江父江母,他们比谁都爱江揽云。
好像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慎秋主动结束了话题:“我要上机了,就先挂了。”
“……恩。”
电话被利落地挂断,手机被揣进了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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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考试,证件,申请留学。虽说他父母包办了很多,但一部分事情还需要慎秋自己搞定。
那段时间,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忙碌,别说打电话回去,他连这件事都忘干净了。
因为总觉得父母很忙不在身边亏欠了慎秋,于是阮静夫妇在家里的时候他们都尽量地对慎秋好,不管多忙碌也回家,一家三口早餐和晚餐必定是一起吃的。
慎秋一开始总觉得自己好像抢了属于别人的爱,可他实在浪费不了这些包容,拒绝不了他们慷慨的爱意。
上辈子所缺少的所有一切,都慢慢填补回来了。
他知道怎么爱人,居然是从阮静夫妇那里学会的。慎父总是一副冷脸的样子,面冷心热。对阮静却格外柔情,结婚这么多年,临别吻肯定要互赠。
阮静不能生育,他们就领养了一个小孩。阮静喜欢绘画,只要一得空,他就会带着阮静一起去各大画展,即使他这个商人对此并不感兴趣,也依旧耐着性子陪,不会表现出半点不耐烦。
爱情都是从细枝末节中体现出来的,结婚多年,老早就不是热恋了,可依旧相爱如初。很甜的一对,他们从中学就在一起了,直到一起步入婚姻殿堂,校服到婚纱。
刚开始来国外的时候慎秋还不适应,连和人交流都不怎么好意思,不过后来在阮静的帮助下就放开了,就连口语也好了很多。
陈阿渡在别的国家,不在同一片大陆上,如果可以的话他就和陈阿渡一起上学了,她现在应该也开学了,和谢安然一起。
时间一逝而过,慎秋那些说要记得回电给江揽云的话也都抛在了云里。
学业还算繁忙,空闲时间阮静会自己在家画画,架着画板在落地窗前画雨幕,画沾了水的青草,画不远处人造溪流里游着的白天鹅。
江揽云对艺术不感冒,慎秋相反,阮静很惊喜于他的转变。
她把画笔递给他,教他用笔触描摹窗外的景色。
当初她去福利院收养孩子的时候,她就想要一个能继承她艺术细胞的孩子,所以才挑了个漂亮的,哪想江揽云只对电脑感兴趣,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现在,慎秋似乎比以前有灵气多了,没以前那么死板,阮静乐得如此,一回家只要有空就教他,慎父见阮静高兴,更是乐见其成。
家庭氛围相处得很让人舒服,慎秋从来都没有父母,这一对父母很好。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温润灵魂,实在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
慎秋过的舒心,但江揽云就没他那么轻松了。
他深夜常常想给某个人打个越洋电话过去,可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住了。
流血的伤口愈合,结的痂也褪了,长出一层新肉。
可疤还在那呢,怎么可能会好。
让一个人注意到你的办法,就是变得优秀。蜕茧的过程是缓慢的,江揽云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到慢慢改掉这些自以为是的坏毛病,也需要时间。
在大学开学过了一段时间机缘巧合他才知道,原来慎秋被自己孤立不仅仅是没朋友,还有其它的事情。
那次学生会的活动偶然看见一个女生,她搭话的时候还提到了慎秋。
“会长,你还记得慎秋吗?以前是一个班的。”当初一进校全班就记住他了,脸好看的优势,这个班好看的男生不多,这两个尤为出挑,很容易让人记住,而现在只剩下一个江揽云了。
“记得,怎么了?”江揽云现在在学生会,当初竞选的时候他得票数甩了第二名近千张票,一时盛况。每件事做起来都太轻松了,可他现在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在人群中周转,不要总是想着一个人。
可现在面前的女生忽然提起来了,让他封了半年的记忆又提了上来。
原来已经过去半年了,这半年来,慎秋一个电话都没有主动给江揽云打过,好像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一般。
他的性格已经好了很多了,至少不会冷脸对人了,对每个人都客套的笑和合适的疏远,以至于他在整个学校都非常受欢迎。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我有点担心他。”是因为压力太大才不来上学的吗?
她不太理解,因为这个学校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慎秋没道理不来,除非是学生们的冷暴力。
“他出国了。”江揽云语气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女生松了口气:“啊,原来是出国了啊,那就好。”
她的表现很奇怪,江揽云抬眸:“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当初我看见他被人弄断了笔,上课没办法记笔记了。还听说有人诬赖他偷电脑来着,还以为他不来上学是因为受不了同学的冷暴力才不来的,没想到居然是出国了,挺好的。”
她人很热心,要不然就不会“多管闲事”去借给慎秋笔了。
江揽云眉头皱起来:“有人诬赖他偷电脑?”
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孤立这种事情,他只是让慎秋没有朋友而已啊,从来没有让别人诬陷过他。
那女生还好奇了:“会长不知道吗?他们一个寝室的人干的。”
传传言的他们寝室的,诬赖人的也是他们寝室的,不过不是同一个人就是了。
席渭水不喜欢就直说,有一次被裴绍琪的墙头草作风气到了,直接当众针对裴绍琪,这件事才被捅了出来,原来他还诬赖过同学偷他电脑,最后电脑还是在他自己床下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