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群清脆的声音,见少年人独有的稚嫩,肖绯暗道他还没当过授人的老师,心下新奇面色淡然的踏上讲案。
他点头回了安,微微作礼道:“前些日子,臣身体抱恙,如此耽误了不少课时,还望各位殿下公子海谅。”
听见肖绯的话,案下的少年们装聋作哑。肖绯倒是不甚在意,依原主人设,不管怎样,他的礼数都必不可少。
“好吧,”他声音如莲般淡雅,“那么今日的课程便开始吧。”
从容落座后他正要依着原主记忆讲课。
“等等。”只听一道颇为挑衅处于少年变声期的声音,“既然国师身体不适,那便再多休息几日岂不更好。”
肖绯抬眼望去,依着记忆,见正案下的少年是咸仁帝三子,名玄煊,如名见他焰袍耀冠,张扬如斗鸡。他母妃是圣宠正浓的淑贵妃,出身高贵皇帝也很宠他,高傲骄纵,他对原主从不称太傅而称国师,显然并不认可他。
“国师怎么不说话,这是默认了吗,那我们也收拾收拾东西回去睡觉。”
随着三皇子玄煊明调暗讽的话,四周的少年纷纷窃笑起来。
肖绯:【啧,这熊孩子。】
系统:【宿主加油,不必在意。】
果然有些事不能破例,一旦破例,便如洪水倾泻般一发不可收拾,因原主平日待他们较为严苛,即有不服之声,也不敢多言。那日他穿来前原主在堂上昏睡过去,自己随后又休了几天假,
这样,他们便迫不及待的抓着这小辫子不放了。
不过,肖绯从前在学校便最是不羁的那类学生,最懂他们的心思,这群少年还太嫩,巨石稍稍压下,他们稚嫩的肩膀便承受不住。
“三殿下若想回宫休息自然是可以的,”他的声音注了压力,“只是殿下莫要忘了臣交代的功课,若殿下还像上次那样在陛下面前失了询示,再答不出问题来,臣不好向陛下交代。”
肖绯在记忆中看到,三皇子上次在御书房中未答出咸仁帝的考讯,被罚了两时辰跪罚,这人人皆知的事对他如此高傲的人,便如污水,染了他白净的面子。
果然,玄煊被戳了痛脚,一拍矮桌站了起来,“你!”
肖绯见他怒目切齿的模样,压了压衣袖,“尚书房中不得喧哗,”他柔声道,“殿下现该做的便是知耻后勇,而不是在此于臣消耗时间。”
玄煊不屑地哼了一声,眼睛有些湿红,肖绯知道不能把他逼得太急,递了个台阶,“坐下吧。”
他听罢依然咬牙瞪着肖绯,他身边的一名华服少年见此摇了摇他的手,“皇兄,坐吧。”
随后,在玄煊将下嘴唇□□得通红后,才坐下独自生闷气。
这场闹剧后,肖绯才依照原主记忆,有模有样地念起课。
“沧海月明,蓝田玉暖,我们接到上次的讲。”
“......”
台上的人孜孜不倦的讲着,台下的人昏昏欲睡的听着。
过了许久,日光渐正,将影子都匿于树下。
肖绯言语蹙于眉心,见下面一群神游太虚的少年歪七扭八似没有骨头。
【cc,我讲课很无聊吗?】
系统:【这个...宿主别在意,这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一看就不是爱学习的。】
【...好嘛。】
跟系统扯了几句,按照原主平日的做法,他拿起手边的戒尺‘啪啪’两声警诫般敲了敲书案。
“都坐起来,”他声色严厉,“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系统:【宿主,您今日的戏演得不错,有进步。】
肖绯:【......你确定你是cc?没被掉包?】
这系统明明从不会主动找他搭话,怎么今天倒是主动起来。
系统:【没有的宿主,那是因为总部全面升级,如今我是系统2.0版本,更具人性化,方便此后我能够更好的帮助宿主。】
肖绯:【哦,那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那是因为宿主您没问啊。】
肖绯:【......】
而此刻台下的少年们听见后,各个收敛了小动作,正襟危坐起来。
肖绯放下戒尺,拿起书余光一撇见正案下趴睡的人。
系统:【宿主,提醒您,原主在课时是最不允许睡觉行为的。】
肖绯:【我明白。】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群少年打骂不得,他现在发现为人师表比让他当反派还不好做,果然这世上就没一件事是容易的。
肖绯青袖一挥,一边对系统道这三皇子今日是跟他对上了,一边站起身朝案下趴睡的人走去。
尚书房众人见肖绯面无表情,连空气仿佛都湿冷几分,引得玄煊身边的人纷纷提醒他。
在平日原主授课时,是无人敢睡的,但少年人桀骜不驯的心性让他们并未真正服从原主的管理,且原主虽表面严谨,可讲课时如枯藤老树,毫无鲜活。
从前倒是无人敢多说什么,只是近日的事,让他们有了理由可找,导致这群皇嗣也越发大胆无顾忌了。
少年正酣睡,肖绯走到他面前,负手而立,居高临下道,“三殿下。”
一连叫了两声,都无人回应,玄逸见肖绯脸色转冷,才推了推身边人低声道,“皇兄醒醒啊...皇兄...”
“做何?”听此,玄煊这才悠然转醒,他抿着嘴,脸上带了被阻扰的不耐。
肖绯:“三殿下。”
感受到身边的暗影,玄煊这才扬起小脸见身边的国师面色微冷,他视若无睹的打了个呵欠,态度嚣张“是国师啊,何事?”
【看来这小孩是存心跟我对着干了,想不到我人生中第一次讲课还不怎么顺利呵。】
系统:【宿主别灰心。】
肖绯:【呵呵,灰心到没有,我只是觉得还挺刺激。】
“三殿下是做了什么美梦么?”肖绯冷冷道,“不如说出来,让臣卜上一卦为您解惑?”
“美梦倒是没有,”玄煊上下瞧了瞧他,道:“倒是梦见了一位大美人,唇红齿白,煞是美丽。就是一点不好,她的脾气有点凶。”
他的话带了调戏之音,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噗嗤...哈哈...”而尚书房中众人听此,皆掩嘴偷笑起来,玄煊也跟着笑,仿佛自己搬回一局。
肖绯:“......”
【很好。】
系统:【宿主您生气了?】
【没有,我想若是原主,现在定是被气炸了吧。】
系统:【是的。】
无视众人的调笑,肖绯表情并未有一丝破绽,他瞧了玄煊一眼负手便回了讲案,“看来是殿下平日里玩闹得太过,那么您便将那‘太平御览’抄上五遍,此后应是不会再做这等荒唐的梦。”
“什么?”玄煊不服气,“五遍?你想让本皇子的手废了不成?”
‘太平御览’共有六卷,这样抄下来还真不好受。“罢了,”肖绯又道,“若是殿下能答出臣刚才所授之课,那么臣便不予追究。”
众人心道,三皇子刚才明明是在睡觉,怎么可能知道内容,若是知道他也答不上来。而玄煊当然不傻,明白肖绯的为难。道,“本皇子就是答不上来。”
肖绯:“五遍。”
玄煊:“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我是东恒的国师,陛下御笔钦赐的太傅!”他举起戒尺啪的一声,如金刀铁马,气势宣洪。
“怎,怎么,”玄煊目光闪烁,“你还敢打本皇子不成?”
肖绯说自然是不敢,只是陛下嘱托便是臣下的职责,殿下出言无状,臣有责任也有义务教好殿下,为了东恒更为了天下苍生。
玄煊到底是个少年,他顿时被肖绯威严的语态骇住,但他不允自己在这群‘小弟们’前表出怯意,他眼珠子一转,又道:“行,让本皇子抄也可以,只要在场的人都能答上来,别说五遍,让本皇子抄十遍都行!”
说着他扬起警告眸子环顾四周,四周的少年接到他的示意,纷纷低下头,他们可不敢得罪这位小霸王。
系统:【宿主,您准备如何接这场戏?】
【不知道。你说我揍他怎样?】
系统:【这个...】
尚书房中气氛一时僵持不下,肖绯蹙起眉眼,紧了紧手中的戒尺。
忽然,听殿外传来一道稚嫩如鹂的声音,“国师刚才讲的是‘归藏篇’,黄帝与蚩尤战于逐鹿之野。蚩尤作大雾三日,军人皆惑。黄帝乃令风后法斗机作指南车,以别四方,遂擒蚩尤。”
此时,殿中的人如木头人般还未反应过来,玄煊脸上笼了一层难看得灰色。
“谁啊!”他大呵,顿时变作炸毛的斗鸡,“给本皇子滚出来!”
肖绯立身于讲案上,没有阻止玄煊的行为,他此刻也有些好奇,听这声音只知是个不大的男孩,敢在此时道出也便是得罪了这位睚眦必报的三皇子,他刚正愁该如何接台,没想到竟有人帮
了他。
“蚩尤八肱八趾,兽身人首,铜头铁额,噬沙石子,他尚武且野蛮凶戾,是邪恶势力的代表,”清脆的声音还在继续,“国师,我说的可对?”
随着他话音一落,朱门赤栏前印出一道小小的身影。肖绯还未看清,便见焰影一闪,是玄煊小步冲上前去,狠狠将他拽了进来,“本皇子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