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开口,不是众人期待的京剧唱腔,也非众人所熟知的哪一派唱法,此法吐字绝不拖沓,旋律虽不够多重变化,但朗朗上口,且他声线极好,声音清亮,此刻垂眸冷眼,一双玉指捏着凤冠上垂落的珠帘,配上唱词,待唱到高潮处有穿云裂石之感,竟是活生生将深闺愁怨的贵妃唱成了看透帝王无情自此冷心冷情的新贵妃。
更妙的是,也不知怎么做的,那配乐竟是完美拟合了台上之人的曲调,任他千回百转,不出半分差错。令台下人有了这么一种错觉,林先生水平之高,竟是能就着配乐张口就来,出口成绝唱!待到他与原小岚一起,戏腔与平唱交汇,众人只觉此曲当绕梁三日,不绝如缕。又让人惊觉,此种唱法的奥妙,它除了更接地气外,又能够完美地同其他戏种结合,二者结合互补,有古今融合之感,妙哉。
殊不知,林葳蕤原本并没有让人配乐的打算。况且,他所唱曲调,分明是隔了一百多年的现代之作。待下场时,他与手拿二胡也刚好起身的叶鸿鹄相对而望。他眯了眯眼,方才就是那道二胡音一直半分不错踏着他的调子。
这一场吃会算是远超预期地落下帷幕,先生们围住今日大出风头的林葳蕤,懂乐理的人都要与他说上几句,追问他的新唱法,气氛热闹自然是不能缺了好酒,这一次,心事重重的林老板不留神被人灌了个大醉。临走前各位先生早早约定好了下次吃会,方才趁兴而归。
阿福艰难地扶起醉了的大少爷要往楼上挪,谁知被人将手打了开,林大少依旧拿着酒盏细细地酌。他轻哄了几声:“大少,先生们都走了,您喝醉了,不如让阿福扶您回房歇一会?”谁知被酒醉的大少爷一巴掌糊在整张脸上,杀气腾腾道:“吵死了,再吵炒了你。”虽然脸上不疼,但阿福也是没胆再去招惹他了,哎,醉酒气的人惹不得啊。
叶鸿鹄方才下台刚好看见了也在后台盯人的陆老六陆予夺,两位大佬在外头抽了根烟,叙了会旧。转身回来,叶鸿鹄便发现他的人已经成了醉猫。这醉猫还带着锋利的爪子,不让人靠近,谁撩他,他挠谁一脸血。
不怕挠的叶鸿鹄走近了,仗着身高体型优势,一言不合直接从后台将人一把捞起来就往楼上走,阿福在后台追着,不明所以。
叶鸿鹄按住怀里扑腾的人,将他双手轻轻反剪在外,脸贴怀中,然后朝阿福道:“给你家大少端杯醒酒汤来,再拿条湿毛巾。”说完便一脚踢开二楼最深处的一间房子,房门被无时不刻护卫的江坤非常体贴地合上了。
第41章 壬子年大暑·小耳朵
许是进到了熟悉的空间,怀里的人没有再大幅度挣扎, 叶鸿鹄得以轻松地将人放到沙发上。这是书房, 林葳蕤平日里不会在酒楼这边住,所以只有一个小巧的西式米白色长沙发。林葳蕤不知残存有几分清醒, 此刻软软地倒在沙发上, 眼睛半阖着,那双总是带着锋芒的丹凤眼因为主人喝醉了酒, 威力大减。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住了半湖水光潋滟色。
躺下去的时候姿势不太舒服, 林葳蕤动作又有些大,地方小, 叶鸿鹄见他翻腾,怕他摔到地上, 赶紧俯下身, 双臂撑在身下人手臂两侧做起一道护栏。两人由于这动作靠得极近,底下的人微微侧着头, 青丝半掩面, 醉意上涌导致颊间飘红, 白臂一只撂在沙发背上, 一只则是挡住了眼睛。叶鸿鹄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掩住精致五官的碎发便被掀了去。
见他终于安静下来,叶鸿鹄笑了笑, “野猫子, 总要闹”, 说完使坏地捏了捏他的鼻尖,换来底下人一声不耐烦的轻哼。这下可把人撩拨的,叶鸿鹄憋着气,心道,心肝啊,你再浪,老子可要把持不住了。
把持不住归把持不住,猫还是要逗的。叶鸿鹄趁着人醉着,将他一双玉似的耳朵捏在手里细细把玩,平日里被掩在墨发下瞧不见,他可是觊觎这对小耳朵很久了!
白的可以清晰地瞧见血管,这会子因为喝了酒,林葳蕤的耳朵烧了起来,白雪上便染了旖旎的红霞。
叶鸿鹄的手比耳边的皮肤凉快,他的手刚摸上去就听身下人轻哼了一声,然后出乎意料地自动自发将脸侧了过来,贴了上来。叶鸿鹄放轻陡然加重的呼吸,一受鼓舞,更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轻拢慢捻抹复挑,直把那对小巧的耳朵玩成了血滴子。
林葳蕤闭着眼,觉着浑身很不对劲,他朦胧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是醉了,可是除了身体很热之外,为什么下腹也隐隐在烧?
谁在说话,耳朵好痒……好热……他不耐烦地想要去揉耳朵,被人抓住了手心握住。
“热……”叶鸿鹄听他喊热,耳朵周边的皮肤也一直在轻轻的颤抖,连带着气息都不太稳,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他舔了舔唇,低下去,“我帮蕤蕤降温。”
从耳垂到耳廓,有湿润黏腻的东西在温柔地轻咬舔舐,每一处被揉捏的充血的肌肤都凉快舒服到心颤,但有一股从耳边蔓延而来的恼人痒意一直深入到心底,挠又挠不着,火气便聚集到另一处了。
身下的人一直在轻颤,明显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原本撂在沙发背上的手滑落搭在埋首耳垂的人黑发上,像是某种鼓舞的信号。叶鸿鹄眼底沉沉,手已经撩开了长衫的衣角,这时,门被敲响了,“四爷,醒酒汤来了。”
叶鸿鹄手一顿,终于停止了流氓行径,将人整理好衣裳,至于那尤带着银丝的血色耳朵,他并没有掩饰。
阿福进来瞧见大少爷难受地躺在沙发上便要走上前去,却被跟前的叶四爷挡了去,手里的汤水和湿毛巾被接过去,“这里我来就行,你下去吧。”
“可是……”阿福总觉得这叶四爷跟自家大少爷之间的相处有些古怪,这会子更甚,他想没想就要拒绝。
叶鸿鹄冷了眼,阿福立马就被冻在原地,不敢造次,赶紧点头出去了。
“你瞪我的人干嘛?”后头的林葳蕤揉揉眉间,从沙发上坐起身来,语气很不爽。
叶鸿鹄将醒酒汤递给他,翻脸不认:“我哪敢?头疼吗?开车载你回姜庄睡会?”
林葳蕤接过碗,一口气喝完了,摇头:“我酿的酒,酒醒后根本不会头痛。只是刚才梦里一直梦到有人咬我,打又打不到,烦人得很!”
叶鸿鹄就坐在他跟前的沙发上,大长腿岔开身体前倾,听完面不改色,同仇敌忾:“下次你叫我,我帮你一起打。”
林葳蕤似笑非笑地看他,忽然站起身来到对方跟前,一把扯过他的衬衫领子抓在手里,一字一句道:“大帅这么助人为乐,不如帮葳蕤解答一个问题可好?”
“大帅为何会知道《妃子再叹》这首曲子呢?据我所知,这首曲子系我一故友所做,且从未公开献唱过。”所以叶鸿鹄你为什么会知道一首,按道理在这个时空不会出现的曲子?
两人面对面,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彼此对视,气氛剑拔弩张。
这时,外头有人敲门,是江坤有些着急的声音:“大帅!奉天急报!”
林葳蕤瞧了瞧厢房门,叶鸿鹄没有动,只冷声呵道:“外头等着!”
林葳蕤又望向他:“怎么?这个问题大帅很难回答?”
“其实不难回答”,林葳蕤眼神紧紧地盯着他,对方低着头,神情晦涩,令人捉摸不定,忽然便抬起头道痞痞一笑:“只要蕤蕤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林葳蕤:……叶鸿鹄你神特么是白雪公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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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斜阳懒懒地照在窗棂上,在方桌上折射出好看的影子。飞扬李无聊地在数窗棂的格子,前几日他看上了一台洋人馆里的相机,那是一台美国最新型的柯达袖珍折叠胶卷相机,是柯达的第二款相机,可以放在口袋里,曝光时间也短,就是贵的吓人!后面几个零加上美元的标志,可不是他这个被克扣了生活费的待业青年负担得起的。因为买不起所以日思夜想,做梦说梦话都是在说相机,最近飞扬李整个人都有点焉焉的。
姑苏刚将营业的牌子放上去,便有人进门了。她笑容甜甜地打了招呼:“密斯苏,密斯白,你们来了呀。”
“姑苏姑娘下午好啊!”
小姑苏瞧着眼前两位经常光顾的富家小姐有些不同以往的打扮,又看了眼旁边的落地钟,“今日学堂怎么这么快下课呀?”两位小姐都是附近洋学堂的学生,往日里都是学生裙,扎着温婉的麻花辫,今日却是将头发高高竖起,穿了一身运动装束,颇有些英姿飒爽。
密斯苏笑着说:“先生带我们出来上实践课,我们俩啊这是偷偷溜出来的,好姑苏,可快别聊天了,快给我俩做五杯千金奶茶和三份芝士蛋糕带走吧。”
旁边的密斯白也笑骂:“这月好不容易攒了零花,没用来买裙子衣裳,倒全部贡献给你这手艺了。”
姑苏腼腆地笑着,心想这可不是我的手艺,边快速去了小厨房做了点心和饮料递给两位小姐,问道:“怎的今日买这么多杯?这奶茶讲究新鲜,可不能隔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