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的人。
半夜,江喻照例睡醒,他的睡眠质量并不好,总会在半夜就醒,然后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会睡得很早。
可今天,那种如蛆附骨的不适感……
他起身就直接开了灯。
在白光的照亮下,他看到,没被闭紧的卧室门外,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这边,专注而又执着。
江喻:……
封淮:居然被发现了……
封淮抿着唇,迟疑了一秒,然后推开门,轻声说,“我在外面看不到哥哥,不放心。”
“所以你就站在门外?”江喻想起刚刚毛骨悚然的感觉,睡意全无。
“我不想吵醒哥哥。”封淮理直气壮。
江喻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个人现在还会撬锁了?为了这种时候专门学的吗,鬼知道他学这种东西究是想干什么。
他随手拿了件衣服套上,见封淮还是一动不动的,整理衣服的手顿了顿,无名的恼火蹿进胸口,他张嘴就道,“看够了吗,出去!”
封淮依依不舍地后退几步。
今晚的江喻也清醒着直到天亮。
沙发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沉睡过去,少年的睡相很安稳,像是做了个不错的梦,面部表情被柔和,如果凑近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卷曲细长的睫毛。
江喻路过的时候嫌弃地打量一眼,太瘦了,难怪没什么力气,长得又那么小,陷在沙发里也没有不舒服的样子,他评价完毕,很快就收回视线,洗漱给自己准备早餐。
封淮睡醒的时候,时间已经上午九点,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四处看了一眼,没找到熟悉的身影,大概是去学校了。
他拿起手机低头看了眼,这才松了口气。
嗯,一会去找哥哥吧。
...
“嗨!江喻,那封信,你看了没有?”
江喻被人从身后叫住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昨天确实有那么一个人给自己送了信来着。
但是那封信他刚拿到手里没多久,就被封淮丢掉了。
一旁的朋友不合时宜地调侃,“行啊江喻,这么快就把班花撩到手了。”
班花叫曲梦,常年穿着小裙子,梳着可爱的打扮,人缘很棒,总之是个萌系女孩。
其实班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她喜欢江喻,但是人江喻从没表现出过那方面的意思,她又觉得太主动了不好,于是一拖再拖,转眼都高三了,再不主动一次以后各奔东西更没了希望,于是就有昨天那一幕。
身边的人吧啦吧啦说着班花好看还可爱,多痴心为你拒绝了多少人,之前还扬言你考到哪个学校她就跟着去,全部都是一群神助攻。
江喻沉默了一下,好看?明明还没封淮好看……
他想到那个人就忍不住一阵烦躁,随着周围投来的越来越多,曲梦朝他歉意的一笑,眨着眼睛低声说,“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江喻!我们跑吧。”
手被女孩子牵起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的,他没有拒绝。
等到两人脱离了人群的视线,曲梦才气喘呼呼的停下,“好啦,这里没人,之前那么多人看着,我知道你要拒绝我,总要给我留点面子嘛。”
“抱歉。”江喻轻松了很多,目光落到远处树下时,他表情一滞。
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不巧,却又有那么多的巧合。
封淮就站在那颗树下,面无表情的将他们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了笑意,只剩下死寂,空洞的死寂。
江喻不知为何有种做错了事的感觉,可明明是弟弟,明明只是弟弟而已,这种奇怪的感觉太莫名其妙了。
他被那个眼神盯的全身发冷。
所以说,他真的很不喜欢封淮。
远处的少年最终还是动了动唇,他说,“哥哥,过来。”
声音明明不大,可江喻就是知道他说了什么。
曲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疑惑的问,“那个人在看你?你认识吗,好像不是我们学校里的。”
“你回去吧,来找我的。”江喻挣开她的手,没打算解释,他抬步朝另一边走去。
曲梦还想问些什么,她似乎察觉到了少年太过强烈的敌意,可那个少年明明长得那么好看,他会是江喻的谁呢,她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我不是说了别来学校。”
直到江喻走近封淮,后者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我不来找哥哥,哥哥就要被别人抢走了。”封淮平静地叙述。
江喻忍无可忍的逼近他,“封淮,你要我说多少次,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既然叫我一声哥哥,你也知道我是你的哥哥,那你就安安分分好好当个弟弟不行吗?”
接下来是长达半分钟的安静,风吹过树叶哗啦啦的发出声响,就在江喻以为得不到少年的回答时,他听到对方开口了。
“不行啊。”封淮突然抬头,对着他恶意地弯起眼,那双蓝瞳中倒映出他讶异的样子,“不行,你是我的,哥哥。”
你是我的哥哥,你是我的。
——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Why?!!Tell me why??亲爱的,你怎么把我拉黑了!!
系统躲在角落画圈圈。
☆、第16章 妄想症(四)
占有欲,听起来就很不详的词汇。
对于江喻来说,这是他所万分抵触,永远都不想碰到的名词。
他是一个习惯自由的人,他讨厌束缚,厌恶被人圈进看不到的网里,他其实很散漫,不会对别人太好,也不会刻意对别人太差,他觉得这样很好,他从来没想过改变。
可偏偏封淮就要这么强势的介入进来,不给他推开的理由,不顾他的冷眼相待,甚至不考虑他的意愿,自私的就把他划分给了自己。
带着那种病态的,不详的偏执,让他百般不适。
这个人说,你是我的。
那一瞬间,江喻有想过就这么把人掐死在这里的可行性。
他不冷静,自从见到封淮,他从没冷静过。
只是他不知道,封淮的思想也早就陷入在苦苦的挣扎中。
封淮:我是直男,直男!!人家谈女朋友关我什么事,不对,那是哥哥啊!哥哥明明看着我就够了,这和我的直男人设根本不冲突,只是看着我又不是在一起,没错就是这样,哥哥只能是我的。
以上是封淮的心理变化过程。
想通一切后,他决定放飞自我。
等到两人面对面坐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封淮已经可以淡定的接受现实了。
他迅速扫荡了一圈桌子上的菜,吃完以后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表情餍足,这才看向对面一脸要吃人的江喻。
“哥哥,我很高兴。”封淮双手离开桌子向后靠去,“哥哥并没有真的想离开我。”
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看上去神圣又温柔,这个人真的有着一副欺骗世人的好皮囊。
“你要是被饿死在学校会很麻烦。”这个人昨天到今天上午完全没吃过饭,江喻根本不想让他误解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封淮恍然大悟状,看到他的反应,江喻心里隐隐有些些不好的预感。
“那哥哥更不能丢下我了,没有哥哥的话,我就会死。”
他把这话说的太认真,就像在说着什么誓言一样,如此肯定而决绝。
江喻突然就读懂了,他的视线中带着说不清的情绪,就这么看着封淮,他说,“我觉得你应该去医院看看。”
那是怜悯。
封淮和江喻“同居”了。
柳如清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失手打翻了两个瓷杯,她笑容勉强的扶住桌子,手指搭上额角。
于是这天,江家家主江寰宇一通电话把两个人叫了回来。
“哥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封淮走进院子,笑容灿烂,他指着一处空地说,“以前那里有个秋千,但是坏掉了。”
江喻没说话,他很清楚封淮说的人不是自己。
“后来我从秋千上摔下来的时候,你特别怕,说要去找管家,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都没等到你回来。”封淮继续说着,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声音甜腻腻的如同掺杂了蜜糖。
“秋千被拆了呀,真可惜,我记得哥哥很喜欢这里呢。”封淮转过身,比了一个飞的手势,“当它飞向高空,当它脱离束缚,你会从高处狠狠跌下——哥哥,你怕疼吗?”
江喻沉沉地看着封淮,搞不懂他又想干什么。
封淮却自顾自的回答起来,“我最怕疼了,但是我喜欢哥哥啊,所以就算很疼,我也很开心呢。”
封淮以前身边发生的具体事情,江喻并不清楚,他很乐意这些都是封淮的自我臆想,否则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就那样摔下来,那绝对是无法想象的重伤,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
他突然想起有年夏天,江逸说看到一只蓝色的蝴蝶,非常喜欢又一直抓不到,后来名叫封淮的孩子就偷偷跑出房间,再看到人的时候,封淮一身伤的躲在门后,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封淮哭的样子,那孩子一边哭一边抓着一个小瓶子,里面有只很漂亮的蓝色蝴蝶。
他问,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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