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莫名其妙的,郁容就在这地方住了好几个月。
中间试探提过两回离开的事,男人没有表态,第二日他就发觉本已警戒森严的院落,护院之人增加了一倍不止。
只好暂时打消了“逃跑”的心思。
主要得考虑实际,他这副对异世界两眼“真”抹黑的状态,就算逃出去了,接下来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个啥也不懂的瞎子,一无所长,如何在一个陌生世界活下去?
他倒是长于医术,自觉寻常的疾病也能救治,前提得有人敢找瞎子看病啊?
何况,视力障碍影响了行动,哪怕有人敢找他看病,没有帮手协助也是不成的。
每每想到这两难的境地,郁容便对那变态神经病的男人,不由自主心生了一股感激之情。
不管其行为如何诡谲古怪,没有对方,自己怕早早便被饿死了吧?
现在不仅没饿死,整日好吃好喝,尽拿各种好东西补身,他本来一吹风就可能生病的体质……居然渐渐被调理好了。
郁容对男人的态度不免更纠结了。
真担心这样纠结下去,自个儿迟早也被传染神经病了。
转眼间半年即逝。
郁容不知不觉便习惯了现如今的生活,人身自由尽管被局限在一座大院里,但他本就不是爱在外跑的性子,更不提眼睛看不见,没了导盲犬,行动严重受到了影响。
不提变态神经病的诡异态度,他这半年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自打男人知晓他对医术的兴趣,院子里单独辟出的药房里,各种常见不常见的药材源源不断被送了进来。
还有医书。
有专门的“读书人”,随时听从指令,为他读着想看的书籍。
郁容默默捂脸,以前被人开玩笑说自己完全可以当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竟一语成谶。
管事忽而敲响了门扉,告诉他男人病重不起,还任性不愿吃药,其冒昧来请,是因着知晓他善医,希望他能去劝一劝男人。
想到好些天没看到男人了,郁容心里微微一惊。
不管怎么腹诽那家伙是变态神经病的,从本心上说,他并不希望对方出什么事。
便跟着管事头一回出了院落,才发现院落之外有更大的院子,感觉比他参观过的诸如总统府啊拙政园的要大上许多。
半年过去还不晓得男人叫什么名字的郁容,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眼下却不是探究的时候。
男人真的病得很重,明明最初不过是由一场风寒引发的。
替他仔细脉诊后,郁容才知道这家伙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心脏不受控制地揪紧。
再看大夫的用药……
倒不是大夫医术太挫,只是这个时代医学发展整体落后,医者在治病时存在着一些固有的谬误,一个不慎便延误了病机。
作为一个没太多实践经验、也没拿到从业资格的非主流中医师,郁容鼓着勇气,接手了男人救治工作。
毕竟,病情火急,其状况十分凶险,不得再有耽搁。
终是有惊无险。
奄奄一息的男人脱离了生命危险后,身体迅速恢复了。
遂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健康问题全权交托给了郁容。
郁容简直受宠若惊。
没办法,作为一个没从业资格的“医者”,能被非亲友之人这样肯定……
真的高兴到不行。
经由此次事件,郁容与男人的关系和谐了些许。
好罢。男人还是有些变态的感觉,只要有空,就跑到他的房间,眼睛死死盯着他看,不时“动手动脚”。
所谓“和谐”是,郁容在态度上的微妙改变,对男人的感觉少了些纠结。
虽说是变态神经病吧,这人其实……也还可以?
没几天郁容就觉得被“打脸”了。
“人还可以”的男人,突然宣布要娶他。
郁容反复确认,得知并非男人口误。
其不是光在言语上说说,院里院外所有人都被调集起来,忙着为婚礼做准备。
形势不妙。
郁容觉得自己再这样贪逸逃避下去,哪天被人剥皮煮了吃了……哭也来不及。
果断实施起“逃婚”大计。
便想了个昏招,在男人的饭食里下了药。
不伤身的,只是好好睡一觉的迷药。
全然疏忽了,便是男人昏睡了,这院里院外的戒备极严,他到底如何能逃出去?
事实上,郁容根本没机会想那样“远”的问题。
只因……
才伸手试探男人有没有昏睡过去,就被对方一把捉住了手腕。
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做了件坏事,不承想对方根本没中招的郁容,心虚得心跳顿时一百八。
男人不辨喜怒的嗓音,这时响起了——
“你想逃哪里去?”
郁容骤然睁开了眼。
心脏砰砰的,险些没跳出嗓子眼。
“容儿?”睡在身侧的男人及时将他揽紧,像哄小孩一般,手掌轻拍在其后背间,“做噩梦了?”
郁容缓了好一会儿,情绪才逐渐脱离梦境。
回想着梦中种种,他摇了摇头:“不算噩梦……”顿了顿,猛地翻了个身,趴在男人胸膛上,扬起一抹笑,“你知道我梦到谁了吗?”
聂昕之毫不迟疑地答:“我。”
郁容:“……”
虽然确实是兄长啦,但这家伙也忒自信了吧?
算了,懒得纠结。
他就着话题继续道:“我跟你说兄长……”
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将梦境从头到尾——穿越前的事情依旧是搬用了海外背景——给自家兄长复述了一遍。
梦里的经历虽有几分趣味,太过真实如同身临其境的感觉,难免让人觉得小小压抑。
郁容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替梦中的“自己”担起了心:“梦里的兄长有些奇奇怪怪的,偶尔……还有些小吓人呢。”
聂昕之沉默听完了他的讲述,片刻,浅声说明:“无论何时,我都不会伤害到容儿的。”
郁容一个感动,果断献上火辣辣的一个热吻,咳!
聂昕之当即反客为主。
遂是一发不可收拾。
三九寒冬,帐帷间却是春意融融。
宣泄了一通,郁容不再想有的没的,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依偎在男人的怀抱里,再度沉沉陷入睡乡。
聂昕之却没再睡着。
他低着头,静静地注视着怀中人良久,倏而伸出一根手指,在那颗桃花痣上轻轻抚摸。
真想,将这个人圈禁,在除他以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的地方。
然而……
聂昕之摩挲着郁容隐带笑意的眉眼。
理智清楚地告知他,如何才能真正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第188章 番外四
这些天, 喜事扎堆来。
比如聂昕之成亲后,逆鸧卫的第一光棍安朗犀终于要成亲了。
日子定好了在一个月后, 这回女方家庭及其本人没任何问题, 婚嫁双方是你情我愿,大概……
不会再出现什么“刑克”了吧?
郁容不由想起了安朗犀的表姐。
嫁入凌郡府,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却是蛇胎的那位, 早些年便与其夫和离,在安朗犀的暗中相助下立了女户,带着儿子单独过。
寡母孤儿日子不太好过,却也幸亏和离了。
前几年,凌郡府因结党问题现如今已成历史云烟, 她若没有与那家子断绝关系,怕不得遭受牵连, 无辜落罪……算是因祸得福罢!
扯远了。
郁容会想到那位表姐, 纯粹是他暗搓搓地以为安朗犀会不会与之最终如何如何,咳。
毕竟两人青梅竹马,郎有情妾未必无意。
反正这个时代表亲关系总有些暧昧,再者就算考虑到后代, 毋需顾虑,他俩不存在真正的血缘关系。
不想, 世事难料。
郁容转而摇头, 觉得自己想当然了。
两人若真的有缘,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还没在一起……
感情的事本就如人饮水,旁人如何得知其间的冷暖?
不光是安朗犀成亲在即。
八年前就说自个儿马上可以成亲、并想早早相好对象、防止年纪大了跟其大兄一样没人要的盘子, 如今年过二十一,才终于定下于三月后在花朝节时举行昏仪。
郁容想想就好笑,盘子这年龄在旻朝也是晚婚了吧?
当然了,对聂家子弟来说,二十一未婚不算稀奇。
曾经的头号大光棍聂昕之且不提。
聂暄步其大兄“后尘”。
仗着身子骨破烂,官家不好支使他干活,整日东奔西跑在外浪得不要家,到现在一个看对眼的对象也没。
好歹捡了个便宜儿子阿福留待养老。
聂旦就更不用说了,比聂暄更会浪。
自西南鼠疫之后,郁容几乎就没见过对方几面,只从聂昕之那三不五时获悉其片段消息。
据说不久前,聂旦在西南浪够了,跑去了比西琴更西的西胡,把某几个对旻朝暗存不轨之心的国家搞得鸡犬不宁。
聂家的子弟们啊……
郁容有时候对他们挺无语的。
然而。
回忆起“历史”中大家的结局,他不自觉地心情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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