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好麽,兄长真是……
什么毛什么病!
有一个脑回路清奇的男盆友,有时候真的挺心累。
各种腹诽,郁容嘴上不服输,轻笑:“抱歉啊兄长,容非君子。”
哥哥弟弟的说笑还行,正儿八经地叫,怕不肉麻死了。
他偏偏不叫,看这男人能有什么招?
聂昕之默了默。
就在郁容以为这家伙犯倔,不愿开口时,他启唇道:“杜离交予逆鸧卫刑狱部,按律处置。”
罚银、杖责,驱逐出京,如这般触犯刑律的,日后想投入官场也会被剥夺资格……好像略惨?说到底,其所作所为“未遂”。
不过旻律对恶意唆使人犯罪的行为,尤其是识字知书、明知故犯的,刑罚极为严格,常是从重处理。
郁容琢磨着旻律刑罚部分,
这一回却是没生出不合时宜的怜悯了。
即便外祖父当年教导他,以德修身、以善待人,也提明了一个前提便起码是“人不犯我”。
同情心再如何泛滥,也得分一分对象的。
暗自摇头,郁容语带疑惑:“那个杜析该不是故意找上我,好给他堂哥出气?”
聂昕之略作思索,遂十分肯定地否定了:“杜家几房各相倾轧,子弟之间亦难同处。”
笑点越发奇特的郁容,忍不住调侃:“兄长真厉害,人家的家务事都了如指掌,”乱笑了一小会儿,话锋一转,回归正题,“那他找我作甚?”
聂昕之轻描淡写道:“杜析其人,沉迷风月,行恣言诞,不见出奇。”
郁容了然,想到那人的言行,确是典型的浪荡公子哥。
“名花录是什么?”
“所谓风流才俊的花名榜。”
“何为花名榜?”
“参与者自拟花名,附以丹青画像,于名花大会让人评赞,得赞誉者众,则登花名榜,统计入册,由书坊刻印,是为名花录。”
郁容囧了囧:“参与者……难不成都是杜公子这样的大家公子?”
还以为是评花魁的呢。
话说回来,花名榜以花为名,榜首不就是名副其实的“花魁”嘛!
“多是高门子弟,也不乏才人学士,少许籍籍无名者,皆色容貌隽,一登花名榜,即得美名远扬。”
郁容听罢,久久不能言:古人真会玩,一帮子大男人玩起了比美“选秀”,真是……
聂昕之道:“杜析乃去岁花名榜‘榜眼’,今为名花大会评鉴。”
郁容扬了扬眉。
那家伙听着挺厉害的,想想,排除他说话时声调太奇葩,长相确实不错。
聂昕之继续说明:“想是他为容儿美姿容所迷,故此行蝇扰之举。”
郁容:“……”
简直要跪。兄长别一言不合就放雷啊好麽!
解说完毕,聂昕之问了一声:“容儿意欲参与名花大会?”
郁容瞥着男人一本正经的面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兴趣。”
一是没那么自恋,对选美什么的敬谢不敏;
另一方面,还是不要造孽了,怕名花大会别被查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因而取缔。
可别小看蘸醋勺子的头脑,这家伙最擅长捉人把柄的活儿了。
任何诸如名花大会这类大型组织活动,或多或少难以避免一些纰漏,轻者犯规,重者违法,但看官方愿不愿意追究罢了。
闲谈之时,两人循街漫步,偶尔见到什么新奇或有趣的铺席,便驻足片刻。
郁容可没忘记这一趟出行的目的,每在铺席前,或者店内停脚,皆是一面自己细细打量,一面则暗暗观察男人的反应,看其对什么样的东西感兴趣。
结果不出意外,没有结果。
某只勺子简直对任何物事都提不起半点兴趣,除了眼睛放空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年轻大夫身上。
没有一丝喜好之物,真是……
郁容暗叹。
“容儿何故忧愁?”
郁容闻声抬目,望进男人的眼眸,幽黑不见半点的波澜,默了一会儿,摇头:“不是忧愁。”可不愁么,送人礼物总得投其所好才有意思,总不能真的将自己给打包了吧,咳。
忽是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扬起浅笑:“听闻周兄好事将近,”当然瞎说的,他不清楚周兄与那个他很欣赏的“慧业才人”到底如何了,反正就是一个借口,“我想着提前准备一份贺礼,兄长不如给出个主意?”
拿周兄当幌子,旁敲侧击这男人的口风。
聂昕之神色淡淡:“猪油膏即可。”
“扑哧”一声,郁容破功了。
兄长整天在想什么,猪油膏?谁会送人这么奇葩的礼物。
笑够了,他睨了男人一眼:“兄长认真点。”
聂昕之正色庄容:“也免容儿劳心费力。”
郁容想到了周兄拜托他帮忙制备欢宜膏的事,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罢,是他脑抽了,居然忘了这男人心眼小到针穿不过,对于周兄这一位有事没事喜欢给他写信的朋友,确是几分不太待见。
“换个问题。如果是兄长,给官家送礼物,又该如何?”
聂昕之浅声道:“查抄几个贪官或乱党,没收家产填充国库便可。”
郁容:“……”
有这么一个行无所忌的逆鸧卫指挥使,官家的皇位真能坐得稳吗?
算了,问聂昕之这样的问题,自己根本就是脑昏了。
郁容不想再说话了。
然而,聂昕之却没打算闭嘴:“可是在烦恼送我的生辰礼物?”
郁容:“……”
说好的惊喜呢!还有,兄长也太没情趣了吧,就不能假装不知道?
聂昕之继续说:“无需容儿劳神。”
郁容瞥着他,静待后续。
聂昕之难得面露犹疑之色,迟疑了少刻,道:“曾耳闻容儿浅唱小曲。”
郁容微愣。
心情好时,一个人小声唱歌的情况,确实不算少。问题是,他是半个音痴,会唱的大多数只是歌曲的一两句。
兄长该不会想不开让自己给他唱小曲儿吧?怕不得吓死了人家的牛。
显然,聂昕之的想法是凡人不容易猜中的。
看着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男人,嘴上说:“你多次唱‘和你跳超短裙的恰恰’。”
“扑哧——”
郁容乐不可支。兄长是想他笑死吗?
寻常哼歌的时候,根本不会留意具体的歌词,被人正经八百地念出口,尤其还是一个古代王爷……太恶搞了。
聂昕之没在意他家笑得跟神经病似的容儿,终于含蓄提出了要求:“我素未见过容儿舞姿。”
郁容的笑容一霎时凝滞:“……”
半晌,他幽幽出声:“等兄长你给我跳上十支舞,我就给你跳超短裙的恰恰罢。”
聂昕之没再吱声。
郁容哼了哼。
这男人真是蹬鼻子上脸,绝不能惯着。
这一通闹,在集市上逛了一圈又实在没什么看中的,关键是,生日礼物讲究惊喜,对方都知道了,郁容便一时没了心情继续寻找。
反正,聂昕之的生辰在后天,明儿还有一天的时间做准备,实在不行,就亲手做一碗汤面吧。
生辰年年有,两人在一起重在心意,礼物什么的,不是最重要的。
这样想着,逛累了的郁容很“不负责任”,打道回府了。
一踏入府邸大门,管事的就迎上前,跟自家主子见礼。
“何事?”聂昕之神态淡漠,特威严的样子。
郁容莫名想笑,忽而想起了不久前,这男人正是以现在这副姿态与口吻,说什么超短裙的恰恰……不自觉地微微撇开脸。
管事不敢稍有怠慢:“大殿下来了,还有二殿下……”微顿了顿,道,“二殿下将公子存于冰室里的癞瓜偷食了。”
郁容闻言转正头,心里好奇:能被称“大殿下”“二殿下”的,莫非是皇子?
聂昕之淡淡开口,语气不辩喜怒:“百十看守者,竟奈何不得一稚子。”
管事丝毫不敢辩解,当即告罪。
郁容微怔,下意识地张嘴,转而想起什么,又默默阖上嘴。
王府自有王府的纪律,他不该贸贸然插嘴乱了规矩。
尽管,管事所说的,二殿下偷食一事不过是小事。
郁容乱七八糟地在一旁想着,待到管事领罪退下,他才小声开口:“会不会罚重了?”
人前不要质疑兄长的权威,私底下但有疑虑就直说,这是他觉得不错的相处之道。
聂昕之耐心地作说明:“小儿乱入冰室,易发意外。”
郁容恍悟。也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且保管失当。”
郁容失笑:“这没什么,反正我做的小菜和凉饮,本就是给人吃的。”
聂昕之只道:“无规矩,不方圆。”
郁容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兄长当家也是一把好手,他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还是别瞎掺和。
好在,管事的这个失误不算大错,小惩大诫便可揭过。
“盘子/盏儿见过大兄。”
一大一小两孩子乖巧地见礼。
郁容忍着翻涌的笑意,保持着一脸正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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