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语气放柔:“不敢稍有欺瞒。”顿了顿,又道,“不若,我即刻为你针灸一番?”
有痊愈的希望,秦氏女欣然应允。
遂开始施治。
郁容取出为匡万春堂制备的银翘解毒片,让患者先行服食——针对的是其风热感冒,对风邪热毒引发的疣疮也有些许祛毒之效——遂取了短毫针。
若用体针,男女授受不亲,确是相当不便。
故而采用耳针。
取穴面颊,主治疣疮;针刺耳甲艇后下方,是耳穴肝所在,疏郁理气;再取肺,对皮肤瘙痒、疣疮疱疹等有显著效果。
秦氏女手部的疣疮不多,便以艾柱于瘊上灸,如此数日,便可使疣体脱落。
外治治表,中医讲究的是里表相通,内疾不愈,疣体即便掉了,也不能根治。
郁容翻了翻药箱,用于解风热证的药物还算齐全,便当场抓了煎服的药材。
金银花、大青叶及板蓝根等,是为清热疏风、解毒平肝之用。
疣疮到底是皮肤之病,兼用药膏涂擦,或洗剂清洗,也是必要。
郁容没有现成的专治此类病的药膏,稍作斟酌,挑取了些药材,交待女子回头自行熬药汁,擦洗面与手部感染之处。
“多谢大夫,救命之恩,小女必永生不忘。”
施治结束的郁容,走到门口,就听女子泣声道谢,下意识地回头,却见对方下了床,不顾身虚体弱,叩首跪拜。
吓了他一跳。
“姑娘快请起!”郁容折回几步复又顿住,不好伸手扶她,只能以言语开解,“治病救人原是大夫之本职……不必如此。”
秦氏女恍若未闻,伏地半天,才颤巍巍地起身。
真的非常可怜。
想到此女原是良家女,郁容不由得心有戚戚,旋即又有几分疑惑。
按理说,不懂医术的人,误以为她的病情是花柳病,勉强说得通;
可在此前,那些看过她的大夫是怎么回事?像这女子这样急性出现的疣疮,症状爆发的情况,或许不算常见,但也不至于误诊成花柳病吧?
怀着疑惑,与秦氏女告辞离开了客房后,郁容忍不住多嘴,问了路宝爱一句。
得来的回答让人一言难尽。
搞了半天,这家伙请不到大夫的缘由,是他一开始就直说患者得了花柳病……那些大夫听了,顿时厌恶不已,果断就拒绝了。
郁容有些无语,这家伙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
再问得知,最初传出秦氏女得花柳病的,是秦家为其请来的大夫。
郁容不自觉地皱起眉,对这种误病的庸医,还极没有医德,四处宣扬病患隐私,毁女性清誉的行径,着实厌恶。
到如今,那秦氏女即便证明了清白,声誉却彻底毁了,其在这样的封建时代,往后怎么活下去,怕也是个严峻的问题。
身为一名大夫,惟能医得病,而难治命。
暗自摇了摇头,郁容摒弃满脑子纷杂的想法,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正务上。
外治疣疮所用之药,最有名的便是鸦胆子油。
鸦胆子对去赘疣有明显效果,可剥落角膜上皮。
但,其毒性也显著,带一定的腐蚀性,同时得区分不同人的体质,用起来需得留心。
取了剥壳的鸦胆子,捣碎后浸入烧酒,静置一个时辰,随后即可提取出鸦胆子油。
这药油,只是郁容作备用的。
疣疮一病,因人而异,不同人用同样的药,反应是有诸多不同的。
所以,多准备几样药物,试用一番,好有个挑选。
郁容遂又从系统药典里,选了以轻粉、红粉为君药的疽疮膏一方。
此药属于峻猛之药,针对秦氏女当前的症状,可能比鸦胆子油更好用。
和鸦胆子油一样,疽疮膏有毒性,且毒性不小,不宜长期使用。同时,轻粉与红粉皆是汞化物,如对汞过敏者,绝对不能用。
该制备的还是得制备。
便取轻粉、红粉,包括琥珀粉、乳香粉等,溶入香油热锅,加入蜂蜡,搅匀后冷却,兑些许冰片,搁些许珍珠面,搅匀成膏。
香油不是普通食用的香油,是取生麻油,加入诸多药材炼制而成的。
红粉主治所有的顽疮,好用至极;
轻粉攻毒,对疣疮、癣疥等,甚至是花柳病,都有不错的疗效。
冰片散热,疏郁理气,而蜂蜡,可内攻疮痈之毒,收涩解毒,有生肌之能;
珍珠入肝经,清热息风,对肌肤有保养之效……乳香常用于膏剂,功能不必赘言。
疽疮膏的疗效毋庸置疑。
论起“缺点”,或许是……其所需药材,皆十分珍贵,等闲人用不起。
郁容没想那么多。
选用此方,也是觉得秦氏女,境况着实令人同情了,不免心生恻隐,作为其主治大夫,能做的就是尽量快一点使其痊愈罢。
何况……
路宝爱这个冤大头当得挺乐呵——自打他知晓,秦氏女所患非是花柳病,态度明显热切了不少。
对此,郁容不知该说什么好。
“公子。”
郁容抽空抬头,随口问:“邹力士有何吩咐?”
邹禹城回答:“指挥使大人似有不豫。”
郁容微怔:“不豫?”
是心情不好,或者身体不舒服?“古人”说话就爱不清不楚的,唉!
邹禹城进一步说明:“观其神色有恙。”
瞬时抛开所有的杂念,郁容心脏骤然发紧:“兄长病了?”堪称是关心则乱,“严不严重?要不要紧?”
不等邹力士再回话,他直道:“还是我亲自去看看,他是在书房吧?”
勉强记得吩咐助手储存好药膏。
遂疾步离开药房。
紧赶慢赶的,赶到了书房。
推门而入,郁容直接走至聂昕之身边,二话没说,抓起男人的手就要切诊。
“容儿?”
郁容凝眉,未有应答,稍刻之后拿开了手,疑惑地打量着他家兄长的脸色,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哪里有恙了。
“兄长可有哪里不舒适?”
聂昕之静了静,便道:“略感头晕。”
尚没来得及放松的神经倏而又绷起。
郁容下意识地抬手,轻抚在其额上,眼神忧虑:“头昏,头胀?可有疼痛感?”
聂昕之微摇头。
“眼花吗?”
“无。”
郁容再问:“可有摇晃感?或是头重脚轻,耳鸣什么的?”
聂昕之再度否认。
郁容:“……”
片刻。
郁容呵呵一笑:“兄长确定头晕?”
在他没留意时,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双手臂。
聂昕之沉默了少时,低声答:“已觉好转。”
郁容乐了:害他白担心了一场,感情这家伙谎报病情了!
“敢问兄长今年几岁?”他忍不住问。
聂昕之很是正经地回:“廿有九。”
郁容勾起嘴:“我还以为是九岁。”
装病博关注可不是小孩才会玩的花招麽!
聂昕之不知懂没懂他的意思,默不吭声了。
生气不过一呼吸,郁容遂是轻叹,语气软和了:“兄长如是心有不豫,尽可直言,何需耍什么玄机。”微顿,“我会担心。”
聂昕之默然了半晌,道:“今日容儿,与我交谈尚不足五百句。”
正在思索着,到底什么事触发了这男人小心眼病发作的郁容,猛地听到男人的说法,简直惊呆了。
好一会儿,郁容艰难地开口:“兄长你居然会数我每天说多少句话吗?”
三观碎了一地。
聂昕之泰然自若,浅声说明:“未有刻意计数。”
郁容瞥着他,不信。
不过,现在他确信了,兄长没说谎,其恐怕真的头晕,脑残则血阙,供血不足自是头脑发晕!
无言以对。
郁容忽而微微张大眼,惊奇道:“今天没到五百句?意思是,我之前每天跟你说话,起码超过了五百句?”毕竟今日才至傍晚。
聂昕之点头。
郁容看了他一眼:说好的没计数呢?
转而,他语气纠结:“五百句……我有这么能说?”
可惜没有计数过,不知这数目算多,或是少。
话说回来,计数每天说多少句话这种事,也太无聊了吧?
郁容不由自主地嘀咕了起来。
聂昕之抱着他,静静地听着,鲜少出声。
不经意间,四目相对。
郁容不自觉地阖嘴,盯着男人黑沉沉的眼睛看。
按照现代小年轻们的审美,他家兄长的长相不算特别出彩,但这一双眉眼却是极为吸引人。
思绪不由得跑远,他忽地想起了以前看的武侠小说,作者们总爱用什么“剑眉星目”,或者“寒星般的眸子”,描写某个注定不凡的男人的眼睛。
可惜他想象力匮乏,无法在脑海里描绘出这样的眼睛,到底长成啥样子。
直到遇见聂昕之,看到其眉与眼睛,蓦然觉得恍然大悟。
郁容倏地“扑哧”一声,乐不可支。
剑眉星目有个什么用。
外在看起来再怎么高大上,可脑补一下,如斯尊显的男人,内心里“五百零一”、“五百零二”的,数着他讲的每一句话……画面辣眼之极,太崩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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