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她安抚一声,抬起她的左脚,脚腕纤白,脚底遍布沙尘。因为流血的缘故,沙土与鲜血黏成了一个黑块。
“疼吗?为什么不说?”棠韵看得皱眉,眼底涌出一丝懊恼和自责。
沈珂看到了,忙说:“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疼。”
棠韵不说话,轻轻放下她的脚,走到她面前,弯下了身体。
她要背她。
沈珂有点不好意思,摇头说:“没事的,我可以走的。”
棠韵语气坚决:“快点,不然,我抱你过去。”
抱就更让人不好意思了。
沈珂红着脸,爬上她的背。
棠韵的身体劲瘦,吊带衫单薄,她伏在她背上,可以感觉到她身上的胸衣轮廓。天气太热,很快她的衣衫汗湿,呼吸间,淡淡的汗味并不算难闻,有些踏实的安全感。
沈珂伸手给她遮阳。
棠韵看着额前素白的手指,语气有些怪:“这么体贴?”
似讽非讽,还带着点酸意。
沈珂忽视那种怪异感受,含笑装傻:“有吗?可能是成长了吧。”
是成长了。
她以前是很大大咧咧、豪气冲天的女孩子。
但爱情让她成长并且蜕变了。
伟大的爱情啊!
棠韵心底叹息一声,把沈珂背回了小农舍,放在了正厅沙发上。她走进卧室找急救箱,打开来,拿出生理盐水为她冲洗,又拿了棉签止血,最后,用纱布缠好。整个过程动作干净利落,表情一丝不苟,吸引了沈珂全部的注意力。
她太帅了!
一滴汗从额头落下来,砸在一字型锁骨上,小麦色的肌肤闪着健康的光泽,呼吸间,曼妙的曲线起起伏伏,致命的性感和魅惑。
沈珂看得心脏狂跳,红唇微张,呼吸也急促了些。
这点异常逃不过棠韵的眼睛,不知内情的她猜测道:“口渴了?”
沈珂脸红如血,咬着唇,眼神羞涩躲闪,很无辜的样子。
棠韵深深看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时,给她倒了一杯水。
“天气太热,喝点水吧。”
“谢谢。”
沈珂端起茶水,掩饰尴尬。
“小心烫。”
“嗯。”
她们又回到了原点。客气而疏离。
“给你添麻烦了。”
她指的是脚受伤,影响到她的摘瓜进程。
棠韵没接话,拿了拖把清洁地板上的脏污。
沈珂握住茶杯,看她忙碌。
棠韵弓着身,身上穿着清凉,长腿细腰翘臀,好身材显露无疑。
沈珂不自觉地盯了很久,视线中渐渐夹了丝她自己不曾觉察的热切。棠韵出现了。她变了。她的样子,她的性情,一切都让她觉得新鲜又刺激。她想跟她说话,哪怕没话找话:“你为什么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种西瓜?”
“环境好,”
“很偏,荒无人烟,哪里环境好了?”
棠韵听到这里,拖地的动作一顿。她沉思了片刻,缓缓道:“后山风景很美,那儿树木葱茏,鸟语花香,还有许多果树,可以摘果子。对了,还有条小溪,清澈见底,里面鹅卵石的形状特别有艺术感……”
她说这话时,神色愉悦,眼眸也染上些许笑意。
沈珂听得神往,语气有些惋惜:“是吗?可惜,无缘得见了。”
“下次吧。等你过来,带你好好逛一逛。”
天已经快黑了。
沈珂从沙发上拿回包包,掏出手机一看,已经6点了。
时间过得真快。
她有种说不出的留恋。
棠韵看她欲走,起身送她离开。她拿手机帮她约车,不想,好久没人接单。两人等了半小时,依然如此。
“这里真的太偏僻了。”棠韵苦笑,“如果不介意,不妨住一晚?”
沈珂神游太空,看着安静的手机,却是在想:她出外一整天,顾明哲连个电话也没打来。他看到棠韵的视频了?又或者烦了她?
事实如何,忖度不得。
沈珂思绪回转,抱歉地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棠韵猜出她的走神,神色冷淡,重复了一遍:“如果不介意,不妨住一晚?”
沈珂犹豫了一会,点头道谢:“谢谢。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同意留宿了。
棠韵说不出快乐还是其他,心情很复杂地去给她收拾房间。她这边农舍简陋,可以供她暂住的就是她的卧室了。
宽敞明亮。布置简约。淡蓝色的墙面,绘着海浪翻滚的景象。迎面走进,给人一种清凉舒爽的感觉。
沈珂走进去,视线略过墙面,落在梳妆台上。
台上没什么珍贵的化妆品,简单的水乳。吸引她视线的是那台面,一块透明玻璃,玻璃下是一层五颜六色又不规则的凸起笑脸。
她惊住,指着凸起笑脸问:“那、那是鹅卵石?”
“嗯。”
“怎么做的?”
“先用颜料给鹅卵石上色,绘画任何你喜欢的卡通形象。然后,用固体胶黏在桌面上,覆盖一层后,加盖一块透明玻璃。”
棠韵说完,打开灯,彩色灯光四散,每个石头上的笑脸发着光,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趣味盎然。
沈珂看得入迷,赞叹道:“真漂亮。你真是心灵手巧。”
她说完,又看到床边的脚垫。上面也铺着一层光滑透亮的鹅卵石。
“这也是你做的?”
“嗯。闲来无事,做着玩玩。”
沈珂不知她是不是真的做来玩玩,但她是玩心大起了。她脱掉鞋,放上没有受伤的脚。很快,鹅卵石传来冰冰凉凉滑滑的触感,脚步移动,鹅卵石按摩着脚底穴位,很是舒服。
她惊喜道:“可以当健身地毯了。”
“嗯。有点那个功效。”
“真好玩。”
沈珂收回脚,又环视了一圈。
卧室里不大,布置温馨闲适自在。
她忍不住坐到床上,床褥柔软,吸引她躺上去好眠。
棠韵见此,笑着说:“你如果累了,可以先休息下。”
“那你呢?”
“我去让他们收工。”
沈珂点头,真脱了鞋躺上了床。她昨晚跟顾明哲起了争吵,一晚没睡好。早上收拾好,就打车过来。长临西郊位置偏僻,路途坎坷遥远,她没少吃苦。
真有些累了。
她闭上眼,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棠韵走到瓜田,工友们还在将瓜装车。喜乐超市要了她两卡车的瓜。算款时,杨滨想玩心计:“我刚刚收到大领导的指示,说是超市近来财务紧张,想先给一半预付款。小棠妹妹,你看,咱们也不是一锤子买卖——”
棠韵一听这话头,就知道杨滨想找事。她之前跟过一些小商贩合作,先给瓜,再给钱,最后跑路的商贩也没少见。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蠢事她已经好久没干了。
“杨哥,你说我是女中豪杰,我是不是该做些女中豪杰的事?”她从短裤里摸出烟盒,掏出一根烟递过去,自己也点了一根。吞云吐雾间,她长腿搭上大卡车。杨滨站在卡车旁,她这长腿很有拦人和威胁的意思。
“你也看看我的工友,他们还没走呢。”
她指着瓜田里见形势不对纷纷跑过来的工友,言下之意:想不给钱,先问问我的工友同不同意。
杨滨脸色很难看,他在喜乐超市作威作福多年,每次出去采购,都能吃点回扣什么的。可棠韵全然不按常理出牌,她估摸自己刚刚那话中深意,她是一点没明白。
艹,这小老板情商也不行。
杨滨心里骂娘,想放弃回扣,可又觉得肉疼。这两卡车西瓜以及未来3月的西瓜供应,真吃了点回扣,也不是一笔小钱啊。想着,他堆着笑,亲热地说:“哎呀,小棠妹妹多想了,一切都好说嘛。你忘记了,我是你哥哥啊。妹妹遇到难处,做哥哥的怎么能不帮忙呢?”
既然帮忙,总该给点甜头吧?
杨滨的眼神传达出这种意思。
棠韵视而不见,冷着脸,猛抽了一根烟,又吐出来。
烟雾袅袅,烟味很烈,熏得杨滨直咳嗽:“咳咳,妹妹,小棠妹妹,女孩子,少吸点烟。我咳咳,我天,这什么烟啊,味道这么呛。”
棠韵听到关键词,眼神一凛,又渐渐染上笑意。她掏出烟盒给他看,没听过的牌子,包装也简陋,一看就是劣质烟。
“没钱啊。”棠韵弹掉烟灰,吸了一口,接着说:“杨哥,总要让我赚点,对不?”
“那是必须啊。”杨滨黑脸暗红,但依旧不松口:“打一半款,的确有点说不过去了。这样吧,我明天找领导好好谈谈。”
“行!”
杨滨一喜,正要上卡车,就看棠韵开了车门,行动迅速地坐上去,居高临下地说:“杨哥你先回去,今儿我帮你看着货车。你尽管放心,一个西瓜少不了。”
杨滨:“……”
不给钱,这卡车就别想开走了。
杨滨试图再沟通:“哈哈,小棠妹妹啊,你看,这个点了,银行都下班了,也不好打款啊。”
不好打款,可以给支票啊!
棠韵嗤笑一声,也不拆穿,顺着他的话道:“也是。杨哥说的在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