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珂不说话，像是吓傻了，表情呆呆愣愣的。
棠韵看得心疼，伸手抱住她，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沈珂，小珂，没事了，我在，你哪里疼，说句话，好不好？”
沈珂不知道说什么。她哪里都疼，身体疼，心也疼。她欢欢喜喜来见她，结果闹得这么一出丑剧。太惨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苦笑出声。
太狼狈了。
脸肿的像是面包，浑身脏的像个泥猴，总之，又臭又脏。
棠韵摇头：“没，你很勇敢，真的，沈珂，相信自己！”
“我讨厌自己。”
“这不关你的事，不要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我很脏。”
“别说这种话。”
棠韵忽然喝出声，吓得沈珂身体一震。她看着反应激烈的棠韵，对方脸色涨红，眼神闪躲。她试图冷静下来，狠狠掐了下眉心，留下一道鲜红的指痕。
“什么都没发生。”
棠韵终于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一种命令：“懂吗？忘掉这一切，什么都没发生。”
沈珂看着她，若有所思地喃喃：“什么都没发生——”
顾明哲也这么说。
他在开车赶来时，看到一身狼藉的未婚妻，抿着薄唇问：“报警了吗？”
“报了。很快会过来。”
回答她的是棠韵。
她在出租车里找到沈珂的东西，从她的背包里拿出一件衣服给她披上。
顾明哲看见是她，傻眼了好几秒，才语无伦次地说：“棠、棠韵——”
这是分别6年后，他第一次看到她。
漂亮的五官，小麦色的皮肤，凌厉的眼神，劲瘦的身材，英姿飒爽又不失知性优雅。她依旧那么美丽，让他的心脏狂跳不止。
棠韵脸色冷漠：“去照顾沈珂。”
她不想看到他的蠢样，走过一边抽烟。
顾明哲一步三回头地走向沈珂：“你还好吗？”
“不好。”
沈珂眼里燃着怒火，握紧了拳头，忍下扇他耳光的冲动。在她遭遇这种事时，他还能对着棠韵发花痴。果然啊，他心里还有她。
妒忌吗？
妒忌。
心碎吗？
心碎。
但更让她心碎的是——
“不该报警的。”顾明哲拧起眉，琢磨着措辞：“这事不好张扬。我们快要结婚了。所以，沈珂，必须什么都没发生。”
还能结婚吗？
在她向他求助无效，在他面对棠韵发花痴，他们还能结婚吗？
再也无法粉饰太平了。
沈珂一巴掌扇过去：“滚！”
顾明哲没想到自己会被扇耳光，愣了三秒，脸色立时黑了，大喝道：“沈珂，不要闹！”
又是她在闹！
沈珂简直出离愤怒了。她笑起来，冷冷的，声音带着决然：“分手吧。”
“嘶——”
棠韵指间的红星烫到了她的手。
顾明哲赶忙看过去，眼里带着忧心的询问：没事吧？
棠韵没搭理，冷哼一声，继续抽烟。
顾明哲感觉尴尬，但依然站起来，走过去，试图跟她说话：“今晚谢谢你了。”
“你没照顾好她。”
“……”
“渣男！”
棠韵面无表情扔了烟，狠狠碾灭了，走到沈珂面前。
沈珂眼里泪水盈盈，恨意汹涌：“都是你、你——”
时隔多年，依旧是情敌。
她看出她眼里的妒忌和羞愤，心脏一疼，伸手将她抱起来。
“走，带你回去！”
沈珂开始挣扎：“放我下来！我讨厌你！我就不该见你，我不该来——”
棠韵脸色紧绷，咬紧了唇。她后悔了？嗬，后悔也晚了。是她先来惹她的！
顾明哲迈步跟过去，棠韵转身喝了一句：“滚！”
她凶狠如狼，眼神凌冽生寒，熠熠闪光。
顾明哲心中一窒，脚步慢慢停下来。她是他心头一抹白月光，多年来，一如既往。
棠韵把人带回了小农舍。
那司机开去的是更为僻静的后山，与小农舍相隔2000米，步行回去只需半个小时。
“我又一次输给你了。”
沈珂坐在床上，看着面无表情的人，嗤笑着：“我总是不如你。家境不如你，学习不如你，长相不如你，爱情不如你，哪怕现在的人生，依然不如你。看到我失败，你是不是特高兴？”
棠韵不理会她发疯，走进浴室，拿了一块湿热的毛巾给她擦脸。
沈珂的脸跟毁容没差了，红肿紫青，满是脏污，像一块发霉的面包。
棠韵擦得面无表情，但手上力道却很轻。
奈何沈珂不领情。
一个人兀自说得兴起：“你该知道我妒忌你，像你这种天生光芒万丈的人应该体会不到我这种小人物的心情吧？也是，你高高在上惯了，偶尔走下神坛接触下凡夫俗子，看她们对你顶礼膜拜，应该挺有成就感——”
棠韵拿毛巾堵住她的嘴：“别说了！”
沈珂一手拍下：“就要说！你怕我说！”
棠韵看她挣扎，眼睛寒意四散，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用毛巾捂住她的嘴。她不苟言笑，声音寒凉：“沈珂，你就这样看待我对你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瑟瑟发抖，总感觉小攻要黑化。
第15章 爱你如同爱生命。
不是吗？
她憋红了脸，眼神不驯带着质问。
“你且挥霍吧！”棠韵赫然笑出声来，言语薄凉得寒人心：“看我能对你包容到何时？你可以试试我的底线！沈珂，你大可以试试！”
她摔下毛巾，“砰”得关上了房门。
她坐在客厅里抽烟，一根接一根。
卧室里面传来呜呜的哭声，一声声揪疼着她的心。
棠韵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沈珂。
有什么好？
虚伪自私，满眼小市民的算计。
她刚搬进小区时才几岁，大约是6岁吧，就能讨得一众家长的喜欢。她嘴巴超甜，人也活波，不时地扶个老奶奶或者帮人打扫院子。其实她知道，做做样子，谁会让一个小孩子干活？
可她就对她很好奇。
她们的生活太不一样了。
她是乖乖女，她父母是老师，学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们自诩高知识分子，很排斥接触平民阶层，哪怕他们是邻居。她很孤单，没有朋友，小孩子因为她成绩好也不爱搭理她。
沈珂是第一个跟她做朋友的人。
虽然，她的目的那么明显，只为抢她的零食、穿她的衣服、骗她的零花钱。
但她乐意包容她。她跟她在一起那么快乐，而她所求的廉价物质，对她不值一提。
她们曾经那么好，同吃同睡如同姐妹。
这种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大概是高一开始。
她们的身体开始发育，从青涩到成熟，沈珂越发性感美丽，曼妙的胸线不仅吸引了异性、也吸引了她。她渴望抚触她的身体，渴望亲吻她的唇。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
沈珂喜欢上了顾明哲。
高中校草级人物的魅力很少人能抵挡。沈珂暗恋三年，终决定在高考前半年表露真心。但顾明哲拒绝了她。
他喜欢棠韵。
而棠韵做的唯一一件错事便是没有告诉沈珂——顾明哲喜欢自己。她看着她越陷越深，最后成为一个笑话。
“砰”的一声响。
棠韵沉浸在前尘往事中忽然听到卧室传来声响，她惊了下，起身走进去。
浴室里，沈珂在冲澡，地板上殷虹的血水流淌。
棠韵眯起眼，扫过她嫩白的身体，发现伤口来自脚。她先前赤脚狂奔，估摸着脚掌被石子擦伤。从流这么多血看，伤情严重。但她对此毫无反应。
沈珂视若无人地冲澡，温柔的水流过漂亮的脸、完美的胸、纤细的腰，直到沉进嫩草茵茵处——
她毫不避讳。
棠韵微喘了口气，关了花洒，拿了毛巾，披在她身上，将她抱出去。受了伤，怎么能碰水？
沈珂对于她的动作也毫无反应。她像是失去灵魂的精致玩偶，安静而麻木。
棠韵坐在床侧给她处理脚伤。如她所想，沈珂的脚受伤很重，整个脚掌嵌进去不少石子、石块甚至碎玻璃，可谓血肉模糊。她小心消毒，将脏东西一一挑出来，上药、包扎，整整处理了半个小时。
全程她没有呼痛一声。
或许，她现在最痛的是心。
顾明哲永远是伤她最重的人。
棠韵眼神幽冷，拿出烟，点了一根，也不走，又抽起来。她抽了一会，弹了下烟灰，才出声：“沈珂，相信自己，你会遇到很好的人。他不需要你去迁就，与你平等、同心，爱你如同爱生命。”
沈珂背过身去，明显不愿与她交谈。
棠韵看到了，嗤笑一声，也不多言，俯了身，吻了她的额头。
“睡吧。”
似叹息，又似无奈。
沈珂一觉到天明。
阳光照到身体时，她才睁开眼，看清身在何处。与此同时，关于昨晚混乱的记忆也霸占了大脑。差点被强……
她勾了下唇角，凉凉的笑了下，然后，坐起来，抬脚下床。可脚一踩到地面，钻心的痛就蔓延了全身。她不敢用力，扶着床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