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么一首曲子,旋律是从缓到急的,越到后面就越为急切,越为焦急,就如同一根越来越绷紧的绳子,一直绷一直绷,到最后啪的一声,以绳断落幕。
这曲子也一样,从缓到急,没有再变回缓过,若是到了急的巅峰,曲子也结束了,因此这首曲子对于弹奏者的手的敏捷度以及对于这首曲子的熟悉度都极为高,缺一不可。
更重要的是,你得弹奏出他那种急切、痛苦、矛盾、深陷危险却又无法自拔的情感,音乐是用来打动观众的,如果不能打动观众的音乐就不配称之为好的音乐。
所以,这对于弹奏者的情感表达也极高。
那种痛苦而又矛盾的情绪,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到的。
可偏偏当年少年的母亲做到了,这位青年也做到了,这让人不得不感叹,果真是天赋。
只不过差别在于,青年比他母亲,弹得更好罢了。
卿砚弹奏的这首曲子无疑是将众人方才被魔音摧残的疲惫、痛苦尽数洗刷而去,留下的只有为琴声颠倒的痴迷,以及深深的陷入了琴声带给他们的漩涡之中。
直到这时众人才明白,方才那些难听的旋律,只不过是青年在试音罢了。
然而事实上,卿砚并不是在试音,或者说并不仅仅是在试音,他深深的明白到,在接受过那么难听的旋律的摧残之后,乍一听这么美妙的曲子,哪怕是一首普普通通的曲子,也会觉得如闻仙乐。
更何况,他的琴技向来不弱。
青年一代或许只有对曲子的惊艳以及迷恋,但那些年长的一辈,除了这种感受之外,还随着这首熟悉而又惊艳的曲子,思绪远扬,飘啊飘的,飘到了久远的记忆里……
他们仿佛再一次的看到了那个美丽而又优雅的女子,好像依旧那么年轻貌美的坐在舞台上,一头秀发优雅的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灵活的十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跳跃,弹奏出了这么一首让人拍手叫绝的曲子。
没错,这就是司风的母亲最为擅长的一首曲子,也是一曲成名的曲子。司风的母亲是一个天赋出众的钢琴家,不得不说,司风的天赋,就是遗传他母亲的。
当年司风母亲一首“挣扎”一曲成名,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追求者,那时候提亲的人说句夸张点的,就是快要将门槛给踩塌了。
司爸神色复杂的看着台上微微垂首,专神的弹奏着的青年,不得不说,司风的长相虽然更像他一些,但是就性格而言,却更像他母亲。
尤其是那一首曲子,更是勾起了司爸对司风母亲的情愫,他想起了当年姜雅在灯光闪耀下优雅弹奏的模样,想起了当年两人青涩的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想起来姜雅答应他求婚时一脸装作冷淡的模样……
太多太多的回忆,姜雅是司爸的初恋,都说初恋最让人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司爸自然也不例外。
当曲子的旋律到了最急切的时候,一个按键落下,主人公终于终结了这场让人矛盾到窒息的表演。
卿砚弹奏完之后,冷漠皎好的脸上已经泌出了大量的汗水,他胸口一起一伏,一边伸出手轻柔的抚摸着琴键,一边平息着那种窒息而又亢奋的感觉。
待缓过来之后,他缓缓开口:“今日也不知怎么,突然特别思念我死去的母亲,这首曲子是我母亲的成名之曲,小辈不懂事的擅自借贵地怀念一下我的母亲,沈伯伯您不介意吧?”
说到最后,他的视线已经由琴键转移到了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男人,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事实上,这位沈伯伯就是沈涵言的父亲,沈父有沈涵言这么大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只有三十多岁,只不过是不显老罢了,他早就已经是四十多岁的男人了。
沈父显然一直都混迹在众多的宾客里,却和那些年长的人一样没有发过一言,也没有外露过一丝一毫的情绪,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一个个都成精了,老滑的很,自然不可能和那些年轻人一样容易情绪外露,说不定哪天就得罪了人。
沈父笑了笑:“不会,贤侄用便是。”
“谢谢伯父。”
然而一旁的司希言脸色已然变得煞白,他很清楚,这里所有的人都很清楚,司风弹这首曲子的目的不言而喻,更何况在最后,还特意说明了是为他母亲所奏。
这不仅避免了他自降身份的谣言,还是在明晃晃的和众人宣布,他母亲那么尊贵的人才配是司家的夫人,也只有他司风才配当的上司家的儿子。
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司希言难堪的将双拳握紧,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却浑然不觉,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差异,就因为他母亲是个千人骑的妓/女,而他只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所以就处处得被司风压上一头。
凭什么?
司希言的双眼已经泛起了血红,浑身绷紧的肌理透露了他的不甘。
可在这里,他这番作态,除了将他仅有的形象再次打碎的一丁点都不剩,除了将他心智尚且不够成熟按不住情绪透露,再没有一丁点作用,只会徒徒的让大家看笑话罢了。
散场之后,父子三人共同坐上了司机开来的车,刚上车没多久,司爸就沉声开口了。
他转过头对着司希言说:“从明天开始你好好呆在家里跟我给你请得礼仪师学学礼仪,免得出门再叫外人看了笑话,另外,我会让技术部把你游戏ID下三分之一的资产转移到风儿名下。”
司希言每听一个字,脸色就难看了一分,直至司爸话音落下之后,他才不甘的开口:“爸……”
“闭嘴,今天还嫌丢脸丢的不够惨么?刚刚要不是风儿,司家数十年的名声就会在今天被你败得干干净净!”
然而司爸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声音里已经隐隐带了几分怒气,不显丝毫老态的脸上此刻威严满满。
司希言脸色惨白的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敢说,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是。”
而一旁望向窗外的卿砚,听到这番对话,却也没什么反应,依旧一脸漠不关心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毕竟这还只是开始。
司希言丢脸也好,被司爸训斥剥夺资源也好,只要最终胜利的是对方,那么自己就是失败者。
所以只有将司希言彻底打败才行。
一路上,司爸倒是和卿砚说了不少话,有问他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有和他说之前母亲的模样,也有关心他两句,说白了就是刚刚被曲子引起了对姜雅的情愫,然后进而转为对这个大儿子的愧疚罢了。
卿砚全程不咸不淡的应付着,司爸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司爸只当是儿子性情所致,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特别欣慰大儿子不骄不躁的性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和自己之间的关系这么冷淡是多么的不对劲。
不过之前原主在的时候,和司爸也是如此相处,司爸要意识到早就意识到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接下来的几天里,司爸每天一大早的就带着卿砚去公司里学习,晚上有晚宴也带着他一起参加,倒是有了几分重视的模样,甚至连外面也开始盛传司爸心目中下一任的继承人铁定是卿砚无疑了。
然而,卿砚却清楚的明白,这不过是司爸对原主以及原主的母亲的愧疚之后的补偿罢了,更有一个原因,则是激励司希言的斗志。
他们两兄弟斗得越凶,留下的那一个实力就越强悍,豪门里的亲情向来只能做摆设,当面子而已,真正会让家主留下的,却是那个最有能力、心计的人。
于是,这几天,卿砚忙的倒头就睡,根本没什么时间去登陆游戏,也不知道,游戏里此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好不容易得到休息的卿砚,终于不用再跟司爸去外面兜兜转转了,在他看来,公司的运转他早已了如指掌,而那些所谓的“结交人脉”的晚宴,对他来说却是一点参加的必要都没有,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游戏里找找那个宝藏的钥匙。
说到钥匙,卿砚也很疑惑,司爸究竟让技术部经理藏到了游戏中的哪里?
没错,藏钥匙之人不是技术部的随随便便的一个人,而是技术部的经理,这个技术部经理乃是司爸打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儿,也是看着原主和司希言长大的长辈。
这也是为什么原剧情里司希言居然没有靠买通技术部来获得钥匙的原因,因为这个经理他,根本就不可能被买通,他的目的和司爸一样,就是为司家选出下一任的继承人。
这经理在电脑科技方面的才能,可以说是天赋异禀,究竟是怎么个天赋异禀的方法呢,就连卿砚这个活了上万辈子的人也破解不了他设置的数据……
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怎么藏的,卿砚死活找不着,原剧情里也没有透露,真是诡异至极。
卿砚熟练的进入游戏,身处之地是他上一次下线的房间里,而这个时候,小正太正两条短腿岔开,骑在木马上,肉乎乎的手紧紧抱着木马的头,小身体一摇一晃的,嘴里还奶声奶气的念叨着:“搭骗纸,不理。”
“不理泥。”
“肥来也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