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镇心里真没什么负担,不过想了想,还是跟女生说,“那5000米我替他跑吧。”
女生担忧地望着他,在她的眼睛里,这一瞬,封镇恍然觉得自己成了头顶光环的天使。
女生们劝了两句,见打动不了对方,就十分热心地给他找药水擦伤口,贴创可贴。
封镇的胳膊还有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不过不影响什么。
5000米跑完,顶着季宇名字的封镇拿了倒数第一名。
毕竟今天体力消耗太大了,在别人眼里,他能够坚持跑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出了跑道,他便面条一样挂在张俊伟的后背。
张俊伟:……
张俊伟吭哧吭哧将封镇背到宿舍楼,然后吭哧吭哧一路爬上5楼,一路抱怨着。
“你这个混蛋你特么吃化肥长大的吗?!重死了!!日!”
然后遭受多次拧耳朵拽头发这样的攻击。
数次反抗未果,直到他将其高大而沉重的身躯安放在床上,自己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床上。
随后……就看到封镇从容起身脱衣服、换衣服,随后悠闲地倒水喝。
张俊伟幽幽道,“这一定是幻觉。”
卢楠此时正好进门,随便搭了句,“事实永远是残酷的。”
“啊啊啊!”,张俊伟猛虎扑食一般跳到封镇身上,“我跟你拼了!!”
卢楠看着生猛不过一个回合的张俊伟被压制在床上喊爸爸,不禁摇头叹息,“更残酷的是认不清事实。”
这一晚,糯言与季宇都没有回寝室。
第二天的8000米比赛,季宇出现了。
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仍然是斯文温和的样子,微笑无懈可击。
趣味花样项目有很多集体赛,封镇报名的两项都是双人组的,他和张俊伟一组。
这种比赛纯粹是娱乐性质,基本全班人都参与进来,所有人都玩疯了。
到结束时,还有人意犹未尽地准备私下再约。
月底大休,封镇拒了袁飞的约,在家安安分分挺尸两天。
开学后,发现糯言与季宇都没回来。
又过了两天,课间时分,张俊伟从外面跑回来,在封镇耳边低声嘀咕,“糯言家长来了!要给糯言转校!”
封镇惊讶,第一反应是又是季宇这小子搞事。
他俩一起回寝室,糯言果然在,正沉默地打包行李。
看到他们,他勉强勾了勾嘴角。
张俊伟围上去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他也只是低落地摇摇头。
他的状态让人看了十分揪心,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压弯了脊梁,垮了一般。
封镇注意到他手腕处有一道红痕,看起来像是被鞭子抽的,于是蹙眉问他,“是不是季宇?”
糯言注意到他的视线,急忙用衣服盖住,咬着嘴唇摇头。
封镇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到洗手间。
洗手间空间十分逼仄,洗手池还占据了近半的位置。
两名高个子男生挤在里面,几乎就要贴在一起了。
这样的距离,无形中让空间的温度上升,糯言不自在地侧开身体。
或许是两人这段时间以来的生疏,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糯言低着头,柔软的黑色短发柔顺而服帖,一如他这个人一样。
不知为何,另一张面容突兀地出现在面前,封镇放在外裤口袋中把玩打火机的手指停顿住。
封镇记得,这是隋旸的脸,一个死也会恶狠狠从敌人身上咬下肉来的小崽子。
他突然就没了盘问的念头。
转身握住门把手就要打开门出去。
却被糯言拉住另一只手。
“我父母知道了。”
他说,面上一片羞愧,“季宇在我家的时候,被我父母发现了行迹。”
“然后,我们……被捉奸在床。”
……
封镇:“季宇呢?”
“他走了。”
“他……是报复我。”
“惩罚我之前对他忤逆,惩罚我居然胆敢提出分手……所以他故意求和,故意在我父母面前露出痕迹……”
糯言突然崩溃地哭起来。
这几天来自父母的无休止地谩骂与鞭笞,还有来自相爱之人的背叛与设计,已然彻底摧毁他的精神。
他如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无数次觉得自己就是一块腐臭的肉,存在只能脏污了这个世界。
封镇叹口气,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被糯言紧紧抱住。
灼人的泪水洇湿了他肩膀的皮肤,封镇沉默着。
直到一道十分不客气的敲门声响起,才打破平静。
成年人沉重沙哑的嗓音在外面喊着糯言的名字,糯言犹如梦醒。
紧张而僵硬地拉开距离,脸上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青色。
走之前,他跟封镇说,“你这些日子小心些,我现在只祈望没有连累到你。”
“季宇那个人……”
走出洗手间的糯言,在父亲的拉扯下木然离开。
他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
只看到靠在白色瓷砖墙壁上的封镇,姿态放松,低头玩着一枚打火机。
深灰色金属材质打火机犹如失去灵魂的蝴蝶,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灵活地翻飞腾移,无论如何都未曾跑出他的掌心。
糯言的转学、季宇的无故消失,并未给高二(2)班带来大的变动。
面对距离高考越来越紧迫的时间,班级中课间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
封镇一跃成了班级中其他人难以逾越的一道鸿沟,承包了所有的班级第一,多半的年级第一。
第二年春天,万物复苏,整个世界都被春天妆点得富有活力,生机勃勃。
而在高二学生当中,一道流言也如春风般迅速被扩散到校园各个角落。
“封镇被包养了。”
“听说包养他的还是个男人,还是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
“咦……这么恶心……”
“怪不得,那么嚣张呢。”
“被男人包又有什么可嚣张的?还不赶紧藏着掖着……”
类似的话语不知起于何处,也不知何时会终止。
也有一部分怀疑其真实性的声音流传,并隐有压过流言的趋势。
而这时,学校外停靠的豪车成为流言做实的一大铁证。
据说,豪车里的富商曾拜托外出的学生找过封镇。
还给封镇送过礼物,几百朵玫瑰扎成的庞大花束放在门卫室等待封镇认领……
流言再一次沸腾起来。
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隐秘感,流传在一双双唾沫横飞的兴奋嘴皮子中间。
……
在传到李大班耳朵中时,这道流言已经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后果——封镇把同班一个男生打个半死。
封镇把不知什么时候把人关在体育馆仓库里折磨,直到来值日的学生发现不对劲报告老师。
老师匆忙赶来,但是已经晚了。
被打的男生看起来十分凄惨,脸上全是血,身上都湿透了,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最后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第10章 怼天怼地野狼攻
封镇打完人直接背包收拾东西回家了,走前他没忘了把辅助他“作案”的工具带走。
封镇被人侮蔑,第一个动作便是查清楚流言的来源。
他在学校中可以说是风云人物。
学习好、运动神经发达,长得好身材也好,有人嫉妒是正常的。
但是他觉得,正常情况下,没人会专门想出“被男人包养”这样的流言来诬陷一个男孩。
因为,现在这个时代对同性恋并不宽容,同性恋也并不常见,在高中生当中,同性恋这个词被提起的几率都十分低。
他基本认定了幕后黑手就是季宇。
因为季宇的报复心十分重,从他对待糯言的表现也可以窥测一二。
他若是知道自己在糯言提出分手一事中起到的作用,那么绝不会无动于衷。
显然糯言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在离开时才会提醒他。
他也一直等着季宇的动作。
而对方的手段果然一如既往的恶心又有效。
拒绝张俊伟等几名同学的好心,封镇独自调查这件事。
在故意当面撞到几人传播流言的现场,几次威胁,然后顺藤摸瓜之后,封镇找到了流言的源头。
是同班同学,原本他的对床,那个曾经与他有过矛盾的眼镜。
眼镜其实有个挺好听的名字,沈芝玉。
但是封镇一直记不住他的名字,准确说记得住名字但是对不上脸,便一直喊他眼镜,慢慢的,“眼镜”就成了他的绰号。
全班人都这么叫他。
在暴力威胁之下,眼镜将所有事吐了个干净。
他一直就暗暗记恨封镇,季宇转学过来之后,知道他与封镇不对付,曾经跟他示好,与他关系一直不错。
前段时间,季宇派人来找他,让他帮忙,并给他一个一批本科院校的保送名额。
他经受不住诱惑,又确实想看封镇倒霉,便答应了。
至于后面的豪车、富商,他就不清楚了。
而封镇只需要确认是季宇做的也就足够了。
…
“啪—!”
一道巴掌狠狠甩在脸上,铁锈味漫至整个口腔,封镇的嘴角沁出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