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扣着李然的下巴,以指轻轻摩挲,挑逗勾引,脸也慢慢压了过去。
李然隔开对方执拗地要亲过来的脸,眼底流露厌恶。
终究拗不过对方的臂力,李然干脆放弃了抵抗,只抬眼朝江诀冷冷望过去,眉梢甚至隐隐有些不屑。
感觉到李然手上一松,江诀有些奇怪。
从前他也不是没有找过这个男人寻欢,但他实在是冷,一来二回的食不知味,后来都激不起江诀的热情了。
江诀心想与其抱着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男人,不如去抱那些柔得似水的妃子。
从此以后,皇后不喜于皇帝的风传,就在后宫传了个遍。
怀里的这个男人,容貌早已是江诀看惯了的,但那双眼睛实在太美,让他几乎想要沉溺其中。
那是一双怎样的明眸,眼中含泪,欲落不落,眼波流转间,满溢着五彩琉璃的缤纷灿烂,看着你的时候,几乎让人有种把心掏给他的冲动。
江诀并不知道,李然只要沾酒后,眼睛就会变成这样,所以从前他当大哥的时候,有两样东西是绝对不会碰的。
一个是酒,另一个是除了“曲清”之外的女人。
“有些事,我想和你谈谈。”
江诀手上挑逗的动作一顿,眼露疑惑:“哦?什么事这么重要,我们现在可正在亲热。”
李然扯了个招牌笑容,抬眼望向江诀,眼中意味深长:“是你会感兴趣的话题。”
江诀钳制着他的手劲一松,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
“你确定朕会感兴趣?”
李然脸上的笑容保持不变,带泪的眼眸里满是笑意,江诀几乎忍不住想要吻他的眼睛。
“我肯定,你会感兴趣的。”
说完,毫不费力地挣开江诀的钳制,从池水中站起身来,三两下将自己擦干净,回头淡淡说道:“我在前殿等你。”
江诀从里间出来,李然早已穿好衣服,坐在前殿的凤桌旁,一手撑额,任众人给他擦着头发,见江诀出来了,以眼神示意闲杂人等离开。
室内只剩下他二人,李然淡淡开了口:“前段时间我出了点事故,太医说是失忆,不过那并不是事实。”
江诀凝眉听着,坐在他对面的锦凳上一言不发,李然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江诀啜了一口,以手指摩挲着杯沿,沉默片刻,点头示意他继续。
李然抬眼瞥他一下,继续说道:“我其实并不是南琉太子,他已经不在了。”
江诀抚着杯沿的手一顿,眸色一冷,直直望了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邀月池的那场事故之后,我的魂魄进了这个身体,而原来的魂魄去了哪里我并不清楚。事到如今,我认为有责任跟你交代清楚。不过这种借尸还魂的把戏,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希望你能够理解。”
借尸还魂吗?
江诀仔细玩味着这四个字,眸色一暗,心想朕倒要看看你究竟想要玩什么花样?
璃然啊璃然,你可千万不要跟那个姓厉的有什么瓜葛,否则——
异世安生
江诀在听到“借尸还魂”这四个字的时候,眼中终于有了些不敢置信的意味。
“北烨禁鬼神之说,你认为朕会轻易相信你的无稽之谈?”
李然了然地点了点头:“信不信由你,事实如此,我没必要骗你。我叫李然,李是木子李,跟这个人同名不同姓。至于这个太子去了哪里,我并不知情。”
江诀眯眼打量着对方,眸中的锋芒变得凌厉,掩藏在黑眸深处,然后就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李然半天才明白过来。
“北烨的酷刑连训练有素的死士都会闻风色变,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江诀突然发狠,一手扣上李然的咽喉:“说吧,究竟是谁派你来的,他在哪里?还活着吗?”
李然望着对方瞬间变得狠决的脸,心中冷笑,心想此人表面温柔多情,实则冷酷多疑,手段毒辣,城府极深,不好对付。
他如果认定自己是奸细,恐怕不把自己整个半死也不会罢休。
要冷静,绝不能自乱阵脚。
“喂,有话好好说。这个身体是不是南琉太子本人,我会亲自证明给你看,你别这么冲动。”
李然说得坦然,江诀盯着他的眼睛思考片刻,慢慢放开了钳制着他的手。李然下意识松了口气,眼中波光一转,就开始动手解自己的上衣。
“脸可以作假,不过有一个地方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李然将上衣解开,露出白皙精瘦的上身,江诀下意识就朝他的肚腹望去,直至看清李然肚脐上那枚淡红的凤凰纹。
他心中一怔,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怀孕后的身体,浅红的凤凰纹变得嫣红,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在腹部绽放,散发着妖冶的气息。
他那时候才知道,南琉皇室古老传说里的凤凰身,原来是真有其人的。
山野杂谈中曾有记载,说凤凰身者,形为阳,兼阴神,可阴可阳,乃上古殷族血脉;流传至今,鲜有见者。殷族男子,婚配相交,得孕朱胎,为神赐也。
江诀望着那枚淡色的凤凰纹,微微出神。
他对鬼神之说从来都敬谢不敏,但眼前这个人行为举止怪异不说,性子更是与从前南辕北辙,眉宇间的神色也与从前大相径庭,这一切都让人怀疑。
借尸还魂么?
他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借尸还魂的前太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鬼神之说朕从来不信,就算是这个图纹,也是可以作假的。”
李然的二分笑又加了一分,挑眉说道:“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不过有些新鲜东西,应该是你从没见过的,不妨给你看看。”
李然从内室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外层的黄色锦布,将一迭纸张递给江诀。
江诀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接过去,一张张地往后翻,脸上惊异的神色越来越浓。
“这是什么?”
李然淡淡瞥了眼他指着的那幅图,说道:“AK-47,一款冲锋枪。”
江诀左眉微挑,他当然不懂什么是冲锋枪,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这个呢?”
“美国的M48,老型号了。”(坦克型号)
“这个?”
“皇宫的三维立体图。”
“这两个女人是谁?”
“我老妈和妹妹。”
“这个男人呢?”
“巴塞的前锋梅西,一个球星,技术挺不错。”
……
江诀凝眸望着李然在一旁解说,从前往后又从后往前看了数遍,问完该问的,就再没有开口,默默地凝神深思。
李然并不管他,自顾自地喝茶,这茶是用上等的笸箩叶泡的,甘甜无比,喝完后更是唇齿留香,是极其珍贵的贡品,出自柳昭仪的出生地留国。
“这些东西还有谁见过?”
江诀眸中深谙,阴晴不定,脸色复杂难辨,李然没有牵扯他人的打算,说了声没有。
江诀不置可否地摩挲着杯沿,脸沉得看不出喜怒。
像他这样的人,喜怒不行于色,李然无从深究,唯有静观其变,进而以不变应万变。
“今日之事朕会派人调查,若有任何出入,你该明白欺骗朕的下场,李然?”
江诀说得平静,那种轻描淡写间置人于死地的口气,不得不让李然心生警觉。
他此刻已经彻底褪去了温雅的面具,露出了冷酷狠决的神色。
这才是这个男人的真面目,而李然又“何其有幸”,几句话就逼得对方掀了老底。
江诀将李然的那些怪异之物收为己有,又问了李然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就走了。
李然依旧慢慢啜着茶,举止悠闲,脑中早已千回百转。
江诀回到承干宫,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暗处现身而出,恭恭敬敬地跪在江诀身前,这人一身黑衣,眼神冷酷坚定,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主公有何吩咐?”
江诀从手中抽出几张图,递给黑衣人。
“把这个交给师傅,让他查查这些东西的来历。”
“属下遵命!”
黑衣人训练有素地抽身而去,江诀望着剩下的几张纸凝神深思。
他想起凤宫的那个男人,那双水波流转的双眼,居然破天荒地让他觉得有些迷惑,似乎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那个男人的双眼。
他又想起自己当年骑马闯入南琉皇宫时,那个漂亮得不像男人的太子就那么冰冷冷地端坐在御座上,见到自己的时候,眼底一丝慌乱并没有逃过他的双眼。
他的父亲,那个前任的南琉帝王,早已在之前的那场征战里去世了。
死的时候一箭传心,甚至没有来得及合上双眼。
他是死不瞑目的,江诀后来将那个冷艳的南琉太子压在身下的时候,越发体会到了那位已故帝王死不瞑目的痛心。
抚摸着南琉太子身上这个传说中的凤凰纹,江诀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凉气。他从小博览群书,师傅邑人更是博闻强识。
小的时候,邑人曾无意中跟他提过凤凰纹的山野传说,江诀当时只当故事一样听了,心里甚至有些失笑,心想乡野之人还真是想人所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