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爱德华低声答道，为了表示自己知道了，还特地配上了点头的动作，除了根本没看罗伯特一眼，整个态度还是很诚恳的。
突然，沉迷于镜头画面的爱德华一愣，刚刚他答应了什么？
有点僵硬的脑子缓慢恢复正常运转，爱德华突然发觉他右手边有个人形阴影投射过来，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他目前的服务对象，罗伯特家那位新晋的精分症家主。
他记得，刚刚盖恩·罗伯特说要请谁吃饭？环顾片场一圈，爱德华感觉一道巨雷从身体内闪过，怎么看对象都只有可能是赵白了。
投资商请演员吃饭，还能是为了什么事？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导演，再清楚不过。
盖恩·罗伯特其人，花名在外，一向风流，在好莱坞扔个石头，都能砸到被他染指的男女年轻明星。然而，从去年开始，罗伯特突然收敛，不说主动出手，连送上来的都不要。
难不成，他禁欲太久，今天看到与a国人外貌不同的赵白，突然来了兴致就想吃荤了？
爱德华出了一身冷汗，语气有些弱弱地说道：“这样不好吧...要是身体受到什么影响，拍摄进度可能会被耽误的，一天成本就得多上好几万。”
罗伯特闻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爱德华当即软了双腿，不敢再说话。想他一个享誉全球的大导演，却在一个后辈面前如此怂，真是丢了老脸。可不知为何，他一看到罗伯特，就忍不住唯他是从，大概这就是人格魅力的奥秘吧。
看着满意地离开的罗伯特，爱德华整个人蔫蔫地转过身子，只能透过镜头，偷偷投射/出几个怜悯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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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刚来没几天，体谅突然环境转换带来的影响，这几天赵白的戏份安排并不算多。当赵白完成一整天的工作，从镜头中走出时，他觉得自己晚上说不定还能锻炼锻炼身体。
出于礼貌，赵白走到正在摄像机前手舞足蹈的爱德华面前，微微低头说道：“导演辛苦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原本正对着摄像机画面指手画脚的爱德华，听到赵白的声音，放在小屏幕上的食指一瞬间僵硬，表情尴尬地转过头：“你先等等。”
说完，爱德华转头和摄像师交待了两句，拉着赵白走到了片场无人一角。
爱德华搓搓手，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嘴唇嗫嚅，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好在他本身就是表情丰富的人，要是换了赵白或者罗伯特，这几个表情下来，估计面部肌肉都要抽搐。
“那个...赵白，罗伯特先生想约你吃个晚饭，就定在今晚。”
赵白一愣，随即饶有兴味地勾起嘴角。正低着头暗自懊恼的爱德华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当他不说话是在为难。
爱德华围着周围一小块地板绕圈，口里抱怨着说：“罗伯特先生本性风流，尤其喜爱姣好的面容，往常罗伯特家投资电影，他来探班时，我作为导演都会特地将长相出众的演员调开。”
说着，恼恨地重重一拍手：“但是从去年起，他突然改掉了这个恶习，变得...像你们东方人说的‘做和尚修仙’一样。”
赵白听到这话嘴角一抽，这是哪个不靠谱的东方人教了爱德华这句话，将道、佛两家糅杂在了一块儿。要是道教或佛教门人听到了，非得和爱德华吵一架不可。
爱德华不知道赵白的心理活动，继续叨叨着：“所以我这次并没有多防备罗伯特先生，没想到偏偏他这次就来兴趣！实在是对不起，但是我惹不起他，所以只能...”爱德华表情为难，从小接受的道德教育让他无法说出下面的话。
一年前性情大变，并且是变得冷淡禁欲，现在又突然对自己产生兴趣。赵白脑子里冒出一个有点大胆的想法，不禁一笑，转瞬又恢复如常。
“我知道了，我会按时去的。”赵白打破爱德华的尴尬，朝他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像是并未将此当做什么突然而至的灾难，只以为是一场寻常饭局。
爱德华欣慰又内疚地挤出一个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是我告诉你地点你自己去...还是我带你去？”说到后者，爱德华脸上明显露出不情愿，更准确说，是怂。
没有错过爱德华脸上的表情变化，赵白面色平淡地说：“我自己去就好。”
爱德华松了一口气，正要点头，忽然又纠结了起来。在右手拳头往左手掌心敲第三十下时，他忽地一拍大腿，大声道：“不行！还是我陪你去！这事本就是我害了你，怎么能再畏缩不前！”
第13章 第二个世界（5）
落地窗取代了一半的白墙，将自己弯成弧线拥抱着房间，窗边躺着一张银灰色长桌，伴了四张同材质高脚椅。房间内灯光昏暗，衬得窗外的夜景越发绚烂，像是一条被染色的银河。
赵白推开门时，罗伯特就坐在那四张高脚椅的其中一张上，侧头观赏窗外的景色，听到门响，转过头来看向他和爱德华。
“罗伯特先生好。”赵白公式化地笑着，向房间里迈了一步，身后的爱德华也顺势钻进了房内。
爱德华正要反手将房间门关上，罗伯特幽幽一眼扫了过来，眼神中透着罗伯特标志性的阴桀，吓得爱德华瞬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能从这个眼神中看出，盖恩·罗伯特并不想让他一块到房间里来。
接收到这个信息，爱德华条件反射就想转身离开，然而他想起罗伯特那狼藉的名声，转了一半的身体又转了回来。眼珠子一提溜，干脆豁出去，爱德华手腕一拧，将门锁阖上，抬起头冲着罗伯特装傻似的笑。
罗伯特目光在他握着门把的手上瞟划过，语气冷淡地开口道：“爱德华导演还要连夜审核拍摄镜头，既然都抓着门把急着要走，今天就不浪费你时间了。”
说着，罗伯特微微一点头，送客的架势做了全套。
爱德华欲哭无泪，他抓门把明明是刚关了门，没来得及放下来，罗伯特看到了全程，现在竟然睁眼说瞎话。他一个享誉全球，手握好几座小金人的名导演，竟然也有被投资商赶出门的一天。
然而这些抱怨的话，他也只能在心里叨叨，实际里自然是顺从罗伯特，乖乖走人。盖恩·罗伯特的手段爱德华是见过的，他一点也不像亲自尝尝。
走之前，爱德华瞄了一眼赵白，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心里略放心了些，转身灰溜溜地原路出了房间。至于刚刚想要豁出去的豪情壮志，早不知道喂给哪家的小猫了。
爱德华走后，罗伯特的目光转到赵白身上，他下巴朝面前的座位抬了抬，示意赵白坐下。
赵白也不扭捏，大方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罗伯特对面，直视着罗伯特，说：“您好，我是赵白。”
对于赵白的第二次打招呼，罗伯特依旧只点点头，交叠的手指一下一下，缓慢敲打着指骨，冰蓝色的视线顺着赵白脸颊弧线划过一圈，直直撞进赵白眼中，嘴角上挑，似笑非笑，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审视。
赵白坦然对望，眼神没有丝毫游移。
忽地，罗伯特嘴角笑意扩大，荡出一丝温柔，那笑像是在刻板的坚硬外壳上缓缓撕开了一个裂口。
罗伯特伸出手，按下了桌边的红色小按钮，门外立马响起了侍者的敲门声。
“进来。”罗伯特说，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侍者三两步走进来，左手置于腹部，弯下腰问：“两位有什么需要？”
“菜单。”罗伯特看着对面，示意侍者将菜单递给赵白。
从善如流地从侍者手中接过菜单，赵白垂眼翻看上面列出的菜名，浓密如扇的睫毛让半阖的双眼如遮了一层雾般朦胧。罗伯特视线不动声色地从赵白脸上移开，喉结滚动。
随便定了几道谁都不会厌恶的万金油菜，赵白将菜单递回给侍者。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赵白以一种十分露骨的眼神盯着罗伯特。
被赵白盯得有些无所适从，罗伯特开口问道：“怎么了？”眼中虽有疑惑，但语气平静。
赵白一笑：“罗伯特先生很像我的一个旧识，看到罗伯特先生时，不禁有些怀念，所以失态了。”
“哦？是吗？”罗伯特接道，有些好奇，但更多像是不在意地随口一问。
直视罗伯特冰蓝的眼底，赵白刻意忽略他明显不感兴趣的表情，继续说道：“那个朋友名叫叶晟，是个和我非常投缘的人，只不过后来突然就不告而别了，我一直想和他再遇见。”
赵白在试探。即使换了国度，罗伯特不论是动作习惯，还是说话方式，都透露出叶晟的痕迹。加之性情大变这个疑点，和上个世界如出一辙，赵白有充足的理由怀疑罗伯特就是上一个世界的叶晟。
然而，对于赵白极其直接明显的试探，罗伯特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正常人被戳穿后的僵硬或是惊异，依旧不咸不淡的，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整个反应，就是在听一个自己不甚感冒的趣闻。
看着罗伯特的表现，赵白心中涌出一阵失望，看来真是弄错了。也对，系统所包含的世界他虽了解不多，但想也知道有成千上万个，再加上叶晟比他早离开上一个世界许久，能够再次遇到的几率本就低到微乎其微，弄错了才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