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如今不自知罢了。
“阿末心有顾虑?”杨毓忻挑眉道。
林徽末倒没有瞒他,坦然道:“我准备在真真筑基之后前往天刀门拜师。”
“天刀门?”杨毓忻的神情刹那间有些迷茫,这是什么门派?
反而是他识海中的昆仑镜器灵开了口,道:【是一个五品宗门,依附于九夷宗,满门都是练刀的。】
杨毓忻默了一下,他身为杨家少主,正道天骄,所接触的修者无不是一品宗门的嫡传弟子,再不济也是二品宗门,天刀门这等一表三千里的九夷宗依附小派,他自然无从知晓。
林徽末托着下颌,道:“我从前在燎荒山脉做任务的时候遇到过天刀门的弟子,与她交流过用刀心得。她说,我挺适合入天刀门的。咳,当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哦?”杨毓忻琥珀色的凤眸暗了暗,幽幽道:“这么说,阿末很欣赏那人了?”
林徽末老实点头,感慨道:“那人,确实难得。”遥想当初种种,林徽末心下感慨万分。
屋内的烛火忽地一颤,林徽末打了个冷战,他搓了搓手臂,皱眉道:“奇怪,哪里来的寒意?”说好修者不畏惧寒暑变化呢,这么一阵小冷风就让他哆嗦了一下,一定是错觉吧?
林徽末扭头看向杨毓忻,关切地道:“阿忻,你冷吗?”
杨毓忻缓缓摇头。
林徽末:那就是他的错觉了。
杨毓忻解下狐裘开始脱外袍,口中道:“今年恰是天华门广收门徒之年,不如去那里碰碰运气。天刀门或许脾性仿佛,但大宗门有着的底蕴,不是区区一个五品宗门能够比拟的。”
天华门,天刀门,别看只差了一个字,在修真界的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
“天华门……”林徽末迟疑了一下,“今年……?”
林徽末语气中的迟疑太过明显,背对着他正在解衣裳的杨毓忻神情微冷,唇角也拉平了,淡淡道:“天华门和九夷宗同是一品宗门,而天华门这些年的势头虽不及以往,但它仍是道门之首,更有一位正道魁首的太上长老。你若是能入天华门,哪怕只是内门弟子,伯母在林家的日子亦不会难过。”
林徽真抿了下嘴角,他是金火木三系灵根,金粗火细木细,虽然比不过天灵根和地灵根,但修行一道,天赋虽然重要却并非绝对。如今纵横天璟大世界的大能有天灵根的修士,亦不乏三系驳杂的修士。只要找对了功-法,有恒心有毅力,未来如何还真是难说。
而且,三系灵根能在而立之前筑基,已经证明了他悟性不错。哪怕入了大宗门,成不了秘传或是宗室弟子,混个内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杨毓忻说的不错,只要他成了天华门弟子,找一个至少金丹期的师尊,看在他师尊的份上,他母亲和小弟在林家的日子就不会难过。
只是,他若人在天华门,天高皇帝远,林家发生什么事他根本无从知晓,若是有个万一……他就只剩娘和小弟两个亲人了。
林家这些年虽然至多只是无视他们,并没有作践,但这是不曾触及其利益的前提下。若是他们挡了谁的路,纵是有老祖“血亲不得相残”的禁令也没有什么用。想要一个人死,手段有百种千种,完全不需要亲自动手。
这些年,他一直在既不碍眼又不至泯然众人之间把持着分寸,若不是小弟年纪渐长,善功堂的一些任务不到筑基根本没有办法接,他本想拖到三十岁的时候再筑基来着。
三十筑基没有什么不好。那个年纪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还能够反复夯实基础,一举两得。
长长地叹了口气,林徽末摆了摆手,道:“我这边还需要再想想。”看向杨毓忻,“阿忻你先去,我之后……”话没说完,林徽末的眼睛蓦地瞪得溜圆。他猛地后退了一大步,忍不住大声道:“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杨毓忻扫了一眼自己如今的打扮,“夜深了,自然要就寝了。如此这般,很奇怪吗?”
“……没。”林徽末的目光躲闪。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哪怕就寝,里衣也不至于扒到只剩下一条底裤好吗。
游离的目光不自觉往杨毓忻那里瞥,唔,身材真好。完全就是小弟形容的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不是那种肌肉遒劲的大块头,但八块腹肌却是真材实料的。
啧,还挺好看的。
“我以为,你已经看习惯了才是。”杨毓忻神情淡淡地道。
林徽末:“!!!”
抹了一把脸,林徽末艰难地道:“阿忻,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我明白的。”杨毓忻对林徽末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唇角只是清浅的弧度却足够惊艳,让笔直如林徽末都晃了下神。
“你只是怕我受了寒气,所以扒光了我的衣服。”杨毓忻缓缓重复道,“我都明白。”
林徽末:不,我觉得你不明白。
第14章
坐在床边,抬手解下头上玉冠,黑发披散下来。杨毓忻看了林徽末一眼,“你是准备站到天亮吗?”
林徽末:我可以吗?
顶着自家好友似有似无的打量视线,林徽末快速将身上衣服一扒,故作镇定地上床,躺下之前,他很认真地看向杨毓忻,道:“事先说好,要是……要是晚上发生点什么事情,不许对那红尘醉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是的,哪怕他已预示到了明早的惨状,他第一个想起的还是心爱的美酒。
这世上,唯有美酒与美食不可辜负。
杨毓忻倏地冷下脸,寒声道:“再废话,待我回去就将所有的红尘醉都倒了。”
林徽末默默闭上嘴,往床上一躺,不忘扯过点被子盖在身上,暗暗嘀咕:小弟不是让人准备了日常用品吗,为什么没有再准备出一套被褥呢?
算了,将就一个晚上,明天再说吧。
对杨毓忻怀着极高的信任,林徽末哪怕担心着自己睡熟了之后干出某些大事——不小心抱着某人淌他一胸膛口水什么的——但过于熟悉且舒适的气息笼罩着他,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他竟然睡着了。
杨毓忻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向林徽末。他伸手将人往怀里拢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但睡在里侧的人半点没有苏醒的意思,顺着这个力道,痛痛快快地滚进了杨毓忻的怀里。而后熟门熟路有如一只八爪鱼,大剌剌地扒在了他的身上。
杨毓忻勾了勾嘴角。
一夜好眠。
………………
第二日天蒙蒙亮,枕着某个手感极佳的“肉垫子”醒来的林徽末刚睁开眼睛,视线堪堪清晰了些,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就变成了死鱼眼。
他已经放弃拯救自己的睡姿了。
他还是选择地铺吧。
因着他大半个身子压在杨毓忻身上的姿势,林徽末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拂过后颈的温热呼吸,均匀而清浅,显然他还没有醒过来。
林徽末小心地咽了口吐沫,慢慢地抬起手。他想要事先摸一摸,看看他昨晚有没有不小心淌口水。话说他自己睡觉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个毛病啊,怎么一跟阿忻同塌而眠,什么坏毛病都冒了出来。
简直惨不忍睹。
林徽末下意识屏住呼吸,手慢慢地按在杨毓忻的胸膛上。
啧啧,阿忻的身体锻炼得不错嘛。不是外强中干那种,是真有料啊。
就在林徽末小心确认了自己没有再次干出无法挽回的事情而小小地舒了口气时,一个初醒时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林徽末,你又在干什么呢。”
林徽末僵住,有些艰难地道:“那个……我可以解释的。”
“不必解释。”杨毓忻低头对他露出一个能够融化冰雪的温和笑容来,“我都明白。”
林徽末心中无语泪流:不,阿忻你什么都不明白!
杨毓忻心中坦然得很。他自认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到人见人爱。林徽末跟他的交情自不必怀疑,绝对是生死之交,兄弟之义,托付性命毫不迟疑。但更深入一些缱绻一些的感情,这个榆木脑袋暂时还领会不到。
……无妨。
修道之人,最不缺的便是耐心与毅力。
某个在动心之前也是如出一辙的榆木脑袋如是想到。
…………
对于林徽末而言,债多不愁,糗事多了,他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是兄弟,就将他乱七八糟的毛病也一并包容了吧。
不提进入了放挺状态反而自在许多的林徽末,林徽真此刻看着出现在他屋里,正在慢条斯理品茶的某人,冷汗倏地流了一身。
“尊、尊上……”
“你不必叫我尊上。”杨毓忻神情淡淡,“正如昨日所言,我与阿末是至交,你叫我一声‘杨哥’便可。”
林徽真:至交……跟魔尊大大混成了至交,哥,你才是真·主角吧。
林徽真扯了扯嘴角,小声地道:“杨哥。”
杨毓忻略一颔首,道:“昨日我予你的东西可看了。”
林徽真的嘴角抽了抽,“看了。”
那只一把一尺长的匕首,匕身雪亮,吹毛断发。而将真元聚集在眼睛上,匕首上泛着深绿色的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