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胡思乱想，风枝闭上眼睛，孤注一掷般紧紧抱住莫于言。
莫于言还是那个不擅长说话的莫于言。他轻轻拍着风枝的背，用那磁性低沉的声音安慰道：“别怕。”
“还有，抱歉。”
抱歉两个字仿佛带着千言万语，最后变成了落在风枝脑袋上的唇。
隔着黑色的长发，风枝竟然还是感受到了那炽热的温度。风枝忍不住抬头看向莫于言，看着那个刚才有一瞬间感到陌生的人。
莫于言好像像以前熟悉时一样没有变化，也好像像刚才陌生时一样没有变化。风枝自己也分不清，莫于言到底是变了还是没有变。
风枝缓缓放松自己，靠在莫于言的怀里。
两人没有再说话，但是莫于言能够明显察觉风枝没有了刚才的紧绷感。
莫于言试着打开话题，分散风枝的注意力。
“刚才看的时候就觉得这功法不对。”莫于言将手边的书拿起来，一手打开。
风枝瞧着里面的繁体字，顿时有些眼晕。他虽然能够看懂繁体字。可是繁体，加文言文，加没有标点符号，风枝就觉得世界对穿越者有巨大的歧视。
没有得到风枝的回应，莫于言也没有什么失望。他继续道：“这是一本打着功法名义的心法。有引人入魔的效果。”
“心法？”风枝听到这两个字，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心法与功法不一样。心法一个人只能修炼一种，具有锻炼内心的作用。心法能根据自身修为境界的提升而不断上升。而功法是武功招式，也可能是一些辅助之法，一个人可以学习多种功法。
两者似乎只差一个字，但修真者在对两者有极为不同的态度。由于功法能够选择多种，修真者会宁滥勿缺。采用多练的态度，以择取适合自己的功法。甚至会有些有天分的修真者，从中创造出新的功法。而心法则是宁缺毋滥。心法影响甚广，哪怕风枝不受心魔控制，也不会轻易去炼。一旦出岔子，极其容易影响思维。
而这本《如意功法》竟然是一本名为功法的心法。这听着虽然绕口，可并不是什么小事。
“嗯。”莫于言点头，“这功法看似简单明了，但潜藏了许多引人入魔的圈套。能够加剧人的七情六欲，变得贪婪好色。”
这也就间接证明了，为何如意帮的那些人，会那般光明正大地强抢民女，收敛钱财。
“不过这些都很浅，大抵他们自身也不会意识到。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出现魔化，分神期，甚至合体期以后。”莫于言继续分析道。
听到这话，风枝觉得背脊一凉。
这修真界，到达分神期的已经能算是一方大能。很多小门小户里的供奉也不过元婴修为。魔修这一招釜底抽薪可谓狠辣。让修真者用修真界的凡人修炼，待练成以后，无意识地入魔，成为了魔界中人。
哪怕那些人再怎么不愿意入魔，可既成事实，又不愿等着被杀。除了奋起反抗，然后投入魔界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风枝此刻觉得十分头疼。小说里，可从未提到过这么一件事。
瞧风枝那模样，莫于言继续找点什么话题：“我可以拿来修炼吗？”
莫于言的话，再一次震惊到了风枝。
他没听错吧。刚才主角说了什么？
主角要拿这本魔功修炼？
“你，你不是有心法吗？”风枝傻愣愣地问道，可随后又反应过来。他想起了主角身体里没有灵气。那些灵气都已经被同化成为魔气，无法再修炼原来的心法。
风枝皱了皱眉，担心地问：“你修炼这种东西，会不会有问题？”像是变成了那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诸如此类。
“没事。我借鉴一下，试着自己写一本属于自己的心法就好。”莫于言自然不会全盘使用，只会稍微研究一下。这本功法明显为了制造棋子而使用。莫于言还不至于蠢成这般，白白送上门，成为他人的棋子。
“你说，姜君离他们是不是也看出来了？”风枝问。会不会刚才姜君离想要说的，其实就是这本功法会引人入魔的事情呢？
“不知道。但是不像。”莫于言没有说，他看出这本功法的问题，是因为他看出了这本功法的特殊运行方式与他如今身体情况相吻合。至于那些修真者，大概是发现了其他事情。
【结果转了一圈，是给主角送心法的啊。】作为唯一看透真相但是外表看似个小孩，智慧却过於常人的白梓昕，默默地吐槽道。
可随后白梓昕又大惊道：【这会不会是个阴谋？！给我们功法，然后让我们修炼，接着揭发举报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2章 真与假
【哪有那么多阴谋论。这小说本质上就是一本小白文】风枝不以为然地道， 【作者智商决定NPC智商。所以， 肯定都不高。】
【再说了。】风枝内心很疲惫， 可话里还是带着满满的鄙视， 【谁会练这种来历不明的功法。就连主角他也是借鉴一下，不是真的练。】
白梓昕的脑洞没完没了，【万一姜君离是想试探主角呢。主角可是魔修啊。知道了主角是魔修， 那练魔修的功法也不奇怪了。】
【怎样都无所谓了。反正都是给主角送经验送装备而已。】风枝一句话把白梓昕的话顶了回去。他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你能屏蔽一会吗？让我冷静一下。】
现在的风枝， 实在没多少聊天的心情。
【屏蔽多久？】多次听到风枝想冷静， 白梓昕没有再打搅。只是屏蔽以后风枝没法找他。谁知道冷静一下是冷静多久。
风枝皱眉想了想， 【屏蔽到下一次权限提升吧。】
他们， 也只有这个可以确定对方的办法了。
【……】好吧。说好的冷静原来是和主角到床上冷静去了。看透你们这些狗男男。白梓昕突然想高举火把与汽油。
不过他没有再纠缠不清，和风枝说了一声后，便屏蔽了。白梓昕不能理解风枝在得知主角偷玉佩后的激动。这在他看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或许是一直觉得自己天下第二的风枝没有预判对而感到失败？也或许是风枝觉得丢了面子？也或许，是更深更深的理由， 是白梓昕暂时没想到的另一个层次的理由。
最聒噪的那个人消失，风枝的世界总算安静了。莫于言在瞧见风枝肯吃东西后，也没有再说话。只要风枝没有钻死胡同里，莫于言就极少主动起话题。
安安静静的时间让风枝感到舒服。他吃完桌上的小菜，又去了街上的郭记糕点店里打包了一些酥饼， 豆糕才回了暖枝峰。晒晒太阳，洗洗澡，再发个呆， 一天很快就过去。时间总能在放空大脑的时候过得很快。
风枝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星空。藏蓝色天空里撒满星亮的小点，颜色纯粹得很。
他抬起左手，对着星空往左一划，天上的星星便跟着往左面移去。风枝又无聊地顺时针搅动两圈，星图便跟着风枝的指向改变。风枝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划了一条弧线。在那蔚蓝色上，出现了一条金色的线条，就和风枝所画的一模一样。
莫于言瞧见风枝将可以用作占星的星图当小孩涂鸦板涂涂画画，不免有些好笑。可看到风枝双空洞的眼睛时，莫于言的笑容止在脸上。
略微，他有了一丝心痛。
将手中的书扔到一边，莫于言和衣躺到风枝身旁。他没有说话，只是什么都不做，陪着风枝发呆。
星空被风枝画得乱七八糟，风枝手一握拳，再从新松开，金线便消失无踪。风枝再次胡乱地涂鸦，画笑脸、画五角星、画方形。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涂抹。
直到夜深，风枝才放下了手。
“你说，这世界究竟是真还是假。是庄周梦蝶，还是黄粱一梦。”风枝知道莫于言没睡。他的声音有些虚，像是许多年没有说过一句话。
“有差别吗？”莫于言内心有些不舒服。这句话本身就不是个问题。因为风枝已经有了答案。在风枝心里，早就被判定是一场梦了。
“差别……大概有吧。”风枝也不知道自己该要一个什么样子的答案。他甚至连一个完美的谎言都给不了自己。
风枝现在很乱，他像是走进了一个怎么走都走不出的迷宫。
主角有自己的主观思维，他应该开心才对，这代表了他们可以改变世界。但同时，承认这一切，代表风枝否认了他这八百年来的看法。
如果这些都是人，那他曾经做过的事情，曾经漠视的生命，算不算冷血无情？
他们是一个个鲜活的人，而并非一个个按照既定程序行走的Npc。那他这八百年里做过的事情又算什么？
那他和系统做的事情，算不算是刻意改变世界自然规律，强行让世界按照小说剧情行走？
其实，他们是世界毁灭的帮凶吧？
风枝很乱。
他不知道该把自己置于一个什么位置。
他一直以为这是小说世界，什么人什么动物都是脑残地看到主角光环就跪舔的渣渣。而他是唯一一个不受主角光环的例外。可莫于言的举动像是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将他从想象中扇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