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来吃饭的衙役讲,别看包子摊不大,每天赚得可不少,天天卖光不提,还有提前预定的。某某天,有人定了百来定,第二天不少人都没买着,还把那定得多的人骂了。说的是当趣事,可听的人却发现了商机,尤其是客栈,以往客人走了,还会在他们店里买些馒头饼之类的吃食,现下虽也有,但明显比以往少了很多,换而言之,赚的少了。客栈是最先在外面支了摊子,还占了个非常有力的地方,前几天推行优惠时,着实赚了一些,可之后,每天赚的不多,还余下不少馅。酒楼亦是如此,至于跟风的其他人,几日之后便换做别的生意。
要说客栈和酒楼这几家也不是没动过什么心思,这些心思里可没有一个是想花钱买,只不过与之交好的人都摇头,表示那兄弟二人动不得,别看现下两人似乎没啥能耐的样子,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吗?本朝前宰相,虽是回乡,谁知道做官时交了什么人,有没有门生。
在城里做生意的,谁没几个人情,不知又从哪里听传,天子还惦记着王家幼子的婚事,于是动了歹意的人全都憩了心思,走不了黑的,便立刻有人带着银子找上了门,想要买做包子的配方。
有一个上门,就会有两个,添丁听了几家报的价后,灵机一动,在某天卖完包子之后,拉着哥哥去了杂货铺。杂货铺在梧县的掌柜姓吴,吴掌柜见两人进来,便拱手行礼,随即便问二人今儿需要买些什么,又问螃蟹长势如何。
“吴掌柜,今儿来不为买,而为卖。不知吴掌柜觉得我家包子如何?”王修柏拱手回礼,便道明来意。
“便宜,好吃。”吴掌柜用四字概括,可丝毫没有动心的样子,也不怪吴掌柜不动心,实属包子跟杂货扯不上关系。就如比在后世,去五金店买包子,开店的人绝对会骂有病。
“现下城里有人想买方子。”王修柏不解弟弟为何想要把方子卖给吴掌柜,可弟弟说了,他就得开口问问,若是吴掌柜的买,与熟人做生意,自是比旁人可靠些。
吴掌柜没有接话,他要方子着实没用,真不知这兄弟二人是如何想的,跑到杂货铺卖方子。吴掌柜可不觉得去买方子的人出价会低,难道是没达到他们预想的价格。
“吴掌柜不要着急拒绝,容我给你做个分析。”添丁缓缓开了口。“我们家包子二钱一只,成本在一钱上下,还是做成熟的,若是卖生食,成本便不足一钱。”
“生食?”吴掌柜看向添丁,一只包子净赚一钱,一天下来兄弟俩至少能赚个一两,若是长久……吴掌柜还真没想到小小的包子,能赚那么多。吴掌柜沉默了一会儿,便想到几分,随即摇了摇头,“若我开了一间吃食铺子,买下方子,生熟兼卖,倒也无妨,若在此铺,便是做不得,冬日还好说,遇夏日,便会发臭。”
“无冰?”添丁有些疑惑,之前他在京城时也有冰,一路往这边赶时,季节跟末世似的,在夏日未觉得炎热,听掌柜的一说,本能的认为哪里没有想到。
“有冰,可用冰后,成本远超于二两。”吴掌柜摇头,思及眼前的兄弟两身份,便觉两人想得太过简单。见添丁仍是不解,吴掌柜便说起冰是如何保存。
“即是如此,方子的事暂且放下,咱们做制冰的生意如何?”添丁听完吴掌柜保存冰的方法后大乐,在后世谁不知硝石可制冰,这不是免费给他们送银子嘛!单只是想想,添丁便乐。
“王小公子知如何制冰?可难?”吴掌柜的表情立刻变得不同,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
“此事吴掌柜怕是做不得主,不知能否见见铺子的东家。”制冰可不是一次性的,年年夏季都需用冰,而杂货店肯定不会只在梧县做买卖,他要做的拿着方子入股,年年分红利。
吴掌柜沉思了半晌,似明了添丁的想法,“容在下向东家禀报此事,待东家赶来时,在下再去摊子寻二位。”
兄弟二人起身道别,出了门,王修柏便问,弟弟是如何制冰。添丁摇头,也不知大哥是傻,还是心急,在大街上问此事,他是怎么想的。两人一路回到家,添丁才缓缓开口,“制冰之事十分简单,只是现下尚无人发现摆了。”
添丁准备明日去寻些硝石回家试试,现下没有精确的克度计量方式,他得知比例。不过一想到又有钱赚,还可以长久赚,添丁心情就更好了。对怎么看都不顺眼的父亲,也多说了几句。
“不能只顾着营生之事,修柏莫忘记给添丁启蒙,即便做商,也不能目不识丁,日后看契,被人骗了去。”王老六说得认真,兄弟二人立刻回答,未忘记识字之事,王老六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咱家现下应有些余钱,为父想莫不如雇个汉子,晚上在地头帮忙照顾。”
王老六提了几个意见,兄弟二人均觉当办,便全部应下。出了门,添丁感叹,若父亲不折腾,于家里便是镇山之石般的存在。
“父亲的字精进了不少。”王修柏看着父亲抄的书,“若父亲闲下,日后只需借书。”添丁听后,觉得大哥的算计很是精细。
京城皇宫之中,天子亲随送上一封打从湘城送来的信,若是以往像是此等信,不用经天子之手,自会有专用亲随处理,今儿亲随正在天子身边当值,听蓝襟讲打湘城送来加急的信,亲随还未开口,御案前的天子便问起以前经营的铺子之事。
没错,南北杂货铺是天子还是皇子时的产业,现在仍在经营,以充内库。亲随立即禀报,信便落在天子手中,打开看了里面的内容之后,天子乐了,“王宰相的幼子当真是不凡。”
亲随未见信,自是不知上面的内容,只站在一旁做背景。天子看完之后,手指敲着御案,“此子长成后依如旧,许给李家亏了。奈何婚是父皇指的,当不得废。李老还觉长孙取此子委屈,朕看他是在京城呆得太久了。”
将军府内,李老将军书房内跪着三人,三人均是老将军派去湘城暗查之人,结果三人回来之后,向他报了三个不同版本,一人说王家没人了,一人说王家幼子是傻的,一人却是把王家现下如何说得仔细。李老将军捋着胡子,眯起眼睛看向三人,若是分不清谁真谁假,他也不用为官,直接还乡便是。
书房里除了李老将军之外,还有李家长孙,李菻善。此子长得俊秀,能文能武,唯有一点欠缺,不会笑。自打生下,就没见此子笑过,却甚得老将军的喜欢,老将军言李家世代为武,战争拼杀,见多生死,笑有何用。
李菻善直立于祖父身侧,如同立柱,心下想着三人背后主子为谁,他觉得三人各为他人所用,前两人一听便知为假,而后者,讲得太真。李菻善想着那日在王家大门外,他遥站在远处,见被抱着的小孩,虽未看清面孔,却觉得可亲,现下也不知小孩有没有长高,是何等模样。
李菻善光明正大的走神,李老将军却在想李家到底要不要承下此子,听着是个聪明的,可一想到王宰相,李老将军便心里不舒服,让他跟姓王的做亲家,一百个不愿意,且娶了王家那幼子,长孙便无后,李老将军还未见人,哪怕听着再好,也是一百个不喜。
第24章
一位从京里出发的贵人用了半月时间到达湘城梧县,贵人年约双十,饶是舟车劳顿仍是一派贵气逼人,倒不是人行为有多高调,而是从骨子里生成的气质。
吴掌柜早早得到消息,东家派少爷过来和王家两位公子谈制冰之事,近日一直忙着租宅子,少爷在此处会停多久还不清楚,即便只留三四日,也不能让少爷居于客栈。单是租下宅子可不行,还需要清理一二,忙完之后,吴掌柜还忘去寻王家兄弟二人,告知两位,他们少东家即将到梧县,专为冰方而来。
这半个月,王家兄弟两人可不怎么好过,城里客栈和几家酒楼的人,各坐一桌,耽误了不少事,虽说没耽误生意,可坐在那里,便要腾出一人招呼一二,余下一人身兼数职,便容易出些小状况,好在过来的顾客都是好说话之人,若不然,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添丁有心抬价,奈何大哥最近突发了生意头脑,经过添丁分析如何在制冰上获得最大利润之后,王修柏便认为,将包子配方一次性买卖亏了。添丁没给大哥做过多的分析,只说包子并非他们主要营生,不用在此投入过多的精力。从开始就是打算用包子配方换银子,现下即便每天盈利不错,也不会觉得可惜,他们总不能做一辈子的包子生意。至于大哥的想法,添丁只希望大哥能够想明通家中情况。不过眼下的确不是最好时机,怎么着也得等到和杂货铺东家谈完之后,再处理包子的配方。
贵公子住下之后,并没有立刻去寻添丁,而是问明掌柜王家现如今如何,听着掌柜的说了和王家兄弟两人做过的生意之后,贵公子便问,“他们在稻田里养蟹?怎能养活?不会害了稻田吗?”
“听着是不会,那幼子还说有蟹的米更香,味道更好。”吴掌柜十分恭敬,他不知东家是何身份,只是看着对方的气质便知东家出身不凡,想来若不是如此,小小杂货铺也不会在各地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