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宫,行了礼,便被天子赏了座。见天子哪里敢坐得实,王修晋刚搭个边坐下,就听天子来了一句,“让士兵去学堂授业是爱卿的主意吧!”得,王修晋又起身拱手,“是臣向李将军家借人,臣想着新楼孩子出身有些不同,若将正确的观念早些传导给他们,让他们自小就有大局的是非观,待长大后,便是不成大事,也知当如何处事。”
“起了,坐下回话便是。”天子听完王修晋的话,很满意,便叫了起,“今儿早朝时,李老将军提议,所有学堂都当请士兵授业,朕以为急了些。”
王修晋又要起身,天子抬手示意他坐着就行。王修晋没想到李家这么急,但想想之前文官反叛的事,着实是让人心寒,也不怪李家想要正正文人的三观。“臣以为李老将军也是替皇上分忧,拿贪腐之事来讲,皇上之前处置数次,可还有胆大妄为者走险路,为了权势也好,为了钱财也罢,不都是没把天威和律令放在心中。许以足够多的利益,谁能保证就不会有人动心。比起反叛之事,贪腐似乎显得好一些,人之贪念却是会一点点放大的,便是胖子,也不是一口气吃出来的。”
天子点头,“不论是哪个,都该杀。”天子自认给列位大臣月俸不低,且还时不时的会许出几间铺子,若是经营的好,收益自然不低,就是不自己经营,凭出去,也是一笔收益,手握着权势之人,却不满足,手伸的越来越长。“爱卿,今儿朕在朝堂上问有一题,无人回答,爱卿能否为朕解惑。”
“臣尽力而为。”百官都答不上来,他怎么可能答出来,天子出了多坑的题,难住了那么多人。
“朕问众卿读书是为了什么。”
“明是理,辨是非。”王修晋想都没想的回了一句,然后便觉得不太对,若是这么简单,为何无人应答?
“哈哈,好一句明是理,辨是非。”天子大笑,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全无喜悦之情。王修晋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第170章
带着心惊的王修晋出宫后, 没再去铺子,他需要回家压压惊, 完全没搞明白他说的那句话怎么就让皇上不开心了。回到家里,王修晋向母亲问了安, 便回房间休息, 他确实有些累了, 除了身累外, 心也累,虽然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有活着的真实感。歪在软榻上,王修晋不停的回想,皇宫里的事, 他不觉得哪里说错了,可是皇上的心情的确不怎么好, 难道是因为他说话太直?还是太真?他可以肯定的是, 天子的怒火冲的不是他,可不管是谁,如今王家的风头有些过大了,尤其是父亲现在着手做的事, 若是能连根拔, 倒还好,若不能……
“睿文, 你去一趟军营,请李家的长孙少爷到府里来一趟。”王修晋觉得不论是父亲,还是家人, 外出时必须要带着保护的人,大哥那边也不能落下。让仆人去请人后,王修晋便立刻给大哥写了封信,把之前针对家里发生的事写明,还着大哥注意,他不清楚父亲要做什么样的话,但冲着父亲一回京就把能得罪不能得罪全得罪后,王修晋便隐约的猜到一些,只是官场上的事,他的敏感度不高,可应该防范的事,当有的危机感,他还是有的。
王村的宅子里有护院,寻两人带在身边,对大哥来说并非是多麻烦的事。信写好后,王修晋没急着发,他还要请父亲为大哥寻一位不错的幕僚。大哥如今变化很大,不再是以前只会读书,遇事单纯,喜怒全在脸上,现在的王县令,铁面无私,清政廉洁,却也通是故。上下级的关系打理的不错,可有时仍会犯天真的错,王修晋对大哥不放心,大哥在成长的过程中,被父母保护的太好,哪怕他被所拜之师坑了,提起时,仍是感恩大过恨。不是王修晋不知感恩,而是他不觉得那位坑了大哥的先生哪里需要被感恩。
为大哥寻位幕僚的事,向父亲提起后,父亲立刻点头,随即交代此事由他来办,三日后,随同父亲写的亲笔信一同出发。王修晋放在对大哥担忧,又和李菻善要了几名退下来的士兵,李菻善暗示王修晋与期总这样请人,不如买一些孩子回来,从小习武,家养的总比半路请回来的忠心。王修晋知李菻善提意很好,可总得有个武功高强的人来教吧!再说养些孩子不难,可从小培养到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过王修晋仍是把养一些娃娃,培养其文武兼修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接下来的日子,王智渊觉得好苦,身边多了个小跟班不说,还要天天跟着小叔打拳,早起还要去跑步,打小养出的婴儿肥,不出一个月便清减了不少。虽是觉得累,王智渊却没有抱怨过,对他来说能跟小叔多呆一会就十分的开心。起初王夫人担心,每天这么折腾会不会耽误长孙读书,王修晋费了不少口舌讲解身体壮的重要性,王夫人听完小儿子的忽悠,仍是半信半疑。王大人却是一点儿都不担忧,在他看来小儿子是不会家人的。
忙完整合的事,王修晋挑选了几位查账中的精英派去杂货铺。在没油坊,纺织工坊等,由皇上投资的产业出现前,杂货铺可是皇上私库的基本保障,之前米掌柜便清理出一些蛀虫,只是杂货铺分铺太多,几乎只要是能称之为城的地方,就都有杂货铺的存在,米掌柜便是成天在外面查账,也不太可能把所有的铺子查清明。派出去的精英对清理杂货铺的陈年旧账有着不安,成其是在知道杂货铺的东家是谁之后,他们更是心怀紧张。
精英们带着保持侍卫往北行去,余下的几人被王修晋借给了都察院,一来是帮着之前去授业的先生教导跟着学习的人,二来是也巩固自身的知识。之前去都察院报道的百余人,经先生几次考核之后,删减去一大半,只留下不足五十人跟着学习。基本上第一批的学员差不多就定下了,不过先生可没有给他们准话,仍是时不时弄些个问题,让大家答。被清出去的人,连皮毛都没有学到,话却不少。只是他们的话,伤不到先生丝毫,又不敢得罪王大人,怪憋屈的。
王大人精中选精的挑人,引来不少人的不满,却无一人向皇上告状。没见王大人把他儿子的查账人请去大半,他们也怕把王大人惹毛了,先拿他们练练手。没有这些人折腾,朝堂上一片和气,天子看着一帮安份的文官,心里的火气是压了又压,现在不能怎么着他们,便等着查账开始,朕要看看朕的官员有几人干净。
都察院大张起鼓培养查账的人,各地也都接到了消息,毁账本是绝对不可行的事,但把账本做得干净些却不是难事。都察院的账本也整理出来,王大人什么也没说,没有折子,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是一张清单送到皇上的御案上。天子看着表格,上面不持平的数额,还有诸多实物与账目不符的标注。想到初登基的那些年,国库库银年年亏空,以私库往里填补,官员吵着要增加赋税,天子心中的恨意滔天。一只茶杯被天子生生的捏碎,鲜血从指缝间流出,吓得屋子里的人全都跪在地,想传太医,又怕天子盛怒之下,惹出祸事。倒是一位跟着天子时间久的亲随,仗着胆子,去叫了太医。
太医来看,十分小心的为皇上清理伤口,不敢多言一句。心里想着,便是外族来犯,也不见天子这般的气愤,到底是哪个将天子惹恼。
天子怎么可能不气愤,只要回想起初登基的那段日子,若不是他压着增加赋税的提议,搞不好大梁早就被推翻了。那些年可是处处受灾,外患不断,而大梁的官员,在掏空国库之后仍不满足,还想从百姓身上压榨出更多,他们是想逼着民反。手握成拳,天子此时只想把一帮子官员全都抓起来千刀万剐了。从登基之初直到现在,往事历历在目,天子对文官的好感是一降再降,若不是朝堂不能无官,他绝对不会让那些人活过子时。压下怒火,天子的脸色仍不好看,“爱卿,为何贪官不绝。”
一直跪在地上的王大人给皇上做了分析,一人从无到有,经历怎么样心理过程。贪官中全无好官?也不尽然,有些贪官贪为无奈之举,在贪腐成风的朝堂,你若不贪便成为异类,必将会被孤立,甚至还有可能会被人以各种手段铲除异己。这些人中,有人会保持清明,有人会贪着贪着就真贪了。王大人给天子讲了许久,分析的也十分透彻,究其根源,此风不是皇上登基时出现,而是那时已经成风,想要改变并非杀几人,流放几人便能成的。杀一儆百不可少,却也不能以此当成治理之法,养大的胃口,哪能只是受了些刺激就会变小。
记录的两位史官在皇上盛怒之后,便被赶出了御书房,紧闭的门让他们对里面的情况完全摸不清,互相看了一眼,出宫后要不要把今天的事传出?这一天,王大人再一次被留在御书房,而史官则在院子里陪着,没有天子的口谕,便是没有他们什么事,他们也不敢出宫,而他们则猜测,必是有大事发生,第二天的早朝便印证了两人的猜想,都察院左右二史,自愿捐出家财过半给朝廷。
在王大人送表之前,两人便已经向王大人告罪,态度十分的诚恳,还把这些年收的大额账记得十分的清楚,一并交到王大人的手上,他们做此举时,心里十分的忐忑,且做好了被扔进大牢,秋后问斩的准备。哪想王大人给指了条明路,让二人在朝堂之上捐家财。王大人行此法是经过深思的,他恨贪财之人,恨不得全都关起来,有一个杀一个,但他也知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