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你怎么来了。”胡志宣见到曹玉衡,一边拉着他寒暄,一边带着曹玉衡到他营帐的休息处。
“我出门游历,想要领略一下边疆的风土人情,师父让顺路来看望你,这是他给你的信。”曹玉衡从怀中的包袱里抽出方睿轩给胡志宣的信。
“你也拜了师父为师?刚刚手下人来说我师弟来看我,我还纳闷我怎么凭空冒出来一个师弟,师父这次是只收了你一个,还是书院里还有个五师弟六师弟的。”胡志宣在这边疆待久了,和那群兵蛋子相处就了,整个人也粗犷了许多,身上完全看不出昔日养尊处优的公子模样了。
曹玉衡觉得这样的他有些陌生,却也没有什么不好。
“师父说徒弟多了闹腾,就只收了我一个。”曹玉衡答道。
胡志宣却是知道闹腾指的是他们师兄弟三个,师父虽然没有阻止他参军,也知道参军对当时的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了解却不代表感情上一定能接受。
入了军营,就要过朝不保夕刀头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一天命就没有了,让方睿轩怎么能欢欢喜喜送他去参军。
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是光荣的,对于那些士兵的亲人却是残酷的。
“校尉,水来了。”两个人没有说了多久的画,胡志宣手下的两个弟兄抬着一个大圆桶进来了,身后跟着的几人有拿着木盆的,还有提着水桶的,里面装着热水或者凉水,让胡志宣一会儿自己选择用什么。
军营中有公共洗澡的地方,但都是一群大老粗聚到一起的,像曹玉衡这么瘦弱肯定要受到欺负与讥笑,再者胡志宣也怕吓到这个人。
等手下人将东西都放好后,胡志宣起身对曹玉衡道,“你舟车劳顿的,想必也疲乏了,先洗漱休息一番,咱们晚上再秉烛夜谈。”
胡志宣出去后,留下两个人给曹玉衡看门。
他到另一个专门来办公的地方拆开了方睿轩的信,信上的内容让胡志宣大为震撼。
方睿轩将曹玉衡苦恋胡志宣多年不肯成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写了进去,最后附上了自己的看法,若是胡志宣对曹玉衡有意的话,就将人留下来,好好的护着他,不要让他受到伤害。若是无意,想办法把人全须全尾地给他送回来。要是曹玉衡因为被胡志宣拒绝了,而有个好歹,方夫子就要将他这个不让他省心的三徒弟胡志宣胡校尉给逐出师门。
胡志宣看到结尾的时候,没忍住笑了出来。
师父这几年年纪见长脾气也越大,总是动不动拿逐出师门来威胁他们几个。听说前些日子惠清和撞撞定亲,师父也对沈惠清说过这样的话,要是他沈惠清敢三心二意,纳妾收通房眠花宿柳等,欺负了撞撞,他方睿轩也不管他沈家日后的权势有多大也必定会将撞撞带回家,并且将沈惠清逐出师门的。
想到曹玉衡心中又微微叹了口气。
真是个老实人,师父写的信,连蜡封都没有,曹玉衡却没有看过,不然怎么会这么眼巴巴地送上门,还撒了那么蹩脚的谎。
胡志宣对曹玉衡有种十分复杂的心情,他年幼多思,缺少关爱,虽然近年来因为胡家和花家互相扶持的事情,胡县令待花姨娘十分好,一月中差不多有半个月歇在她哪里,花姨娘终于像个母亲了,对他也有几分真心,不再像以前那般充满利用。
但幼年的缺憾到底让人心中意难平。
曹玉衡是师父安排给他的同桌,在慢慢走近他的世界后,就一直紧紧缠着他。他习惯于那种被需要的感觉,想要对这个人好,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呢
胡志宣一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先生,将军召见我们校尉有要事详谈,晚上可能回不来了。校尉让我们转告您,让您自行用饭休息,不用等他了。”
“嗯,我知道了,多谢兵大哥。”曹玉衡恹恹地回答道,看着桌上的饭菜有些索然无味。
好不容易来了这里,两个人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中,胡志宣除了偶尔来陪曹玉衡吃顿饭外,很少露面。就算吃饭也是来去匆匆的,两个人也说不了什么的。
说好的秉烛夜谈抵足而眠,完全成为了一句空话。
曹玉衡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每天不再期待着胡志宣的到来。
他经常会到附近的城镇去看看,感受一下边疆剽悍的民风,第一次见到一个体格健硕的哥儿拿着菜刀将自己的汉子追着满街跑的时候,曹玉衡是惊讶的。柳树村的人已经够泼辣了,没想到这里更甚。
这之后曹玉衡又见了许许多多之前听所未听见所未见的事情。见多了,了解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边疆这里,生活艰苦,又时常受到敌军的骚扰,为了能好好地活着,这里的男女老少,都是那种拿起武器就可以上战场打仗的人。
平日他也会到军营附近,或者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去看看那漫天黄河的场景,去品味诗中所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奇景。
然后回到营帐中写写画画一番,就寄给方睿轩。
师父待他极好,他也自认为没有什么能够报答的,就只能多多记挂着,给他分享一下自己身边的事情。而正是他的老实法子,让方睿轩的心,对他偏的更厉害。方睿轩对他偏心,柳生自然也偏向了他,最后他入门最晚却反倒是徒弟中最受宠的。
只是他和胡志宣很少坐在一起说话聊天,他感觉到一开始胡志宣是在躲着他,后来是真的忙,也就不去打扰他。
在军营中待了两个月后,有些释然的曹玉衡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第109章 番外六·曹玉衡x胡志宣
“你要走?”曹玉衡来给胡志宣道别的时候,胡志宣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怎么这么着急,不能再多留一段日子吗?”
“父母在,不远游。我出来有些日子了,怕家中父母担忧,也是时候回去了。”曹玉衡低眉敛目地道。
曹玉衡在一个月后,回到了书院。
他是满怀忐忑地前去,归来时却是红光满面。
他这次回来,还是因为方睿轩的信,他要好好读书,学兵法,考科举了。若是以后和胡志宣相差太大,慢慢地会配不上他的。
方睿轩对于小徒弟现在肯努力上进了,也表示很满意。虽然笨了点,但是滴水能石穿,就凭他能把胡志宣给撩到手,方睿轩也是会好好帮他的。
不过,方夫子的心似乎放地有些早了,老实人曹玉衡竟然在写策论的时候,偷偷将胡志宣给他的信藏到了一旁的书下面,不时地偷看一眼,抿着嘴偷乐。
方睿轩出其不意地来到曹玉衡面前,抽出那两张薄薄的信。
“一切安好,勿念。年节有假可回去看你和师父。”方睿轩悠悠地读着信,曹玉衡被吓了一跳。
“师父。”曹玉衡哭丧着脸看着方睿轩。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不要以为当了兵,就敢把信写成这样。”方睿轩对胡志宣把信写的这么潦草简单十分有意见,不过对这个四徒弟更有意见,“宣儿的信,这不是还提到我了,你竟然隐瞒师父,也不拿出来给我看看,罚抄论语十遍,好好学学尊师重道。”
“是,师父。这次是徒弟的错,我一定好好认罚。”曹玉衡在学堂的时候,就已经被方睿轩给罚习惯了,乖乖应承了下来。想着师父也没说什么时候抄完,他是写上三个月,还是写上四个月的好。
原来当初曹玉衡给胡志宣道别的时候,胡志宣真怕曹玉衡就那么走了,就一把将人扛起来给扔到了营帐的榻上。
曹玉衡像一个被采花大盗抓住的小媳妇儿一样盯着胡志宣,就怕他做出什么事情。
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胡志宣躺在曹玉衡的身侧,给他讲述他这些日子以来做的事情。
胡志宣看到方睿轩的信上的内容,心中动荡,无法面对曹玉衡。独自思考了几日,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忍受曹玉衡以后成婚生子后,就想将人留在身边。
只是他是个男子,曹玉衡也是个男子,想要在一起的话,有着诸多的阻碍。
胡家是一方面,他外公也是一方面。
本来胡志宣称呼花将军为外公有些于理不合,但武将大都不重视规矩,花将军对胡志宣又看得上眼,胡志宣这样称呼他更显得亲近。
胡志宣给他父亲寄了一封信,说明了和曹玉衡的事情,并且保证以后会提携胡家后辈。
胡志宣父亲收到胡志宣的来信,悠悠叹了口气。胡家的人都是胡志宣保下的,曹玉衡又是方睿轩的后辈,只好答应了下来,并且保证会帮他劝解花姨娘的。
想到花姨娘老蚌生珠又生了一个儿子,胡父觉得,她应该不会再作妖了吧。
现在胡家的侯府没有了,胡志宣的父亲被贬到一个偏僻的小地方继续做县令,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高升了。他的两个嫡子也受到了牵连,眼见的孙子辈只能靠胡志宣来提携,胡县令也接受了下来。
胡家的没落源于几年前的皇位之争,老侯爷受人蛊惑背着胡县令偷偷地站在大皇子那边,等他发现后,再想抽身退出时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