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的眼睛亮了亮,但哗啦一声脚底打滑,随着瓦片滑落,十一的身子也往下不断往下滑去。
一双手拉住了她的,十一一抬眼,见对方淡淡道:“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她稍稍一用力就将十一拉到她的身边,十一因为这股力量而跌入她的怀中,闻着诱人的兰草香味,十一的脸再次烧红,从她身上爬了起来,然后料理了一下衣裳陪坐在她的身边。
“封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封三娘不搭理她,又恢复了方才的姿势,这次靠得更加彻底。
十一抱着腿望着前方,然后才敢偷偷地瞄着身边的人。她的面色非常平静,呼吸很浅,如雕琢般秀丽的容颜如梦似幻,就如画里走出的一般。
十一慢慢挪过去,尽量再靠近她,封三娘没有动静。
十一的手肘碰到了她的手臂,心跳如鼓,再悄悄观察,封三娘还是没有动静。
于是十一又壮大了胆子,索性也学着她靠在了人字形架构上,与她并排坐着。
坐了一会儿,十一不安分,小心谨慎地从后伸手,侧身将左手搭在她纤细的腰部位置,脑袋蹭到了她的颈窝,最后终于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后准备闭上眼睛休息。
“松开。”封三娘终于忍无可忍道。
十一紧了紧手,索性将脚也抬了上来,死死卡住封三娘,像是八爪鱼一般吸附住了对方,然后笑道:“不松。”
封三娘皱了皱眉头。
十一解释道:“只有抱着你我才不会半夜摔下去,别动,就一晚,明天我就启程回余杭,不会再缠着你们了。”
许久,封三娘都没有回话。
十一就当她默认了,有些欣喜,欣喜能够偷得一晚的欢愉;有些失落,失落这短暂的一晚过后各自就要分道扬镳。她修她的仙,自己做自己的人。
那轮月,始终明亮着。
十一只期望这月能永不沉落,太阳能永不升起。
即使世界陷落在一片黑暗中那有如何,只要有身边这个人,只要有她的心跳陪着,愿一心同她沉沦。
但这只是十一一厢情愿,月亮照旧会落下,太阳依旧会升起。
在沉沉睡去之后,十一感觉到东方有一抹亮色映现,她揪住对方的衣裳,不想让时间过去,企图抓住最后一点的温存,死死闭着眼睛不肯睁开。
但脸上,却意外而迟疑地,落了一瞬的温润。
十一停滞了呼吸,脑袋半晌无法运转。
身边一空,那人似乎已经远去。十一这才敢睁开眼,怔怔地摸着自己的脸颊,脑海中一直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望着院中离开的那抹背影,十一抓住屋脊边缘朝下望,目送她离开。
“喂,你一晚上都呆在上面?”小竹妖在下头仰头望着她。
十一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小竹妖嘴里砸吧着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泥鳅干,然后对着十一道:“你怎么上去的?”
“爬梯子呀。”十一幡然醒悟,紧张地观察四周,并没有看见昨晚那架梯子,沮丧地捶了捶脑袋道,“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借个梯子?”
“借梯子?”小竹妖快速嚼着嘴里的东西,鄙夷地瞄了眼趴在上头的十一,然后伸出食指晃了晃道,“看在你昨晚见死不救的份上——不行。”
“......”
十一无奈地从腰间抽出一张纸道:“那如果我说我从封姐姐身上弄到了这张纸,而这张纸上写着重要的机密情报呢?”
“你昨晚陪睡就是这个目的?”
“你在偷听?!”十一瞪圆眼睛。
“嗯,”小竹妖咽下嘴里的东西,舔了舔嘴角心满意足道,“都听见了,而且都看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之战4
十一扒在半开的门后,观察隔壁屋的动静。
午后闷热的气流滚滚而来,令人口干舌燥,蝉在树上聒噪地叫着,惹人心烦。
在十一第三次揪着衣襟透气的时候,终于等到了碧落和封三娘一前一后地走出屋子。十一才关闭好门,背靠着门扇对着里头的小竹妖道:“她们走了,好戏开始。”
小竹妖晃着脑瓜道:“你干你的,我不参与。”
十一挑眉,走到小竹妖面前弯腰曲指一敲他硬邦邦的头,“我们根据玄机图去范家替封姐姐拿来她要的东西,只要东西一到手,就都是你我的功劳,这可是你接近封姐姐的好机会,真的不去?”
早晨的时候十一向小竹妖套出了线报,原来小竹妖早前变化成一片竹叶贴在店小二送去的杯盏上,杯盏是用翠竹做成的,正好掩藏小竹妖的踪迹。他虽然妖力不强,但独有在寻人追踪和窃听方面有所长,而这一点,恰恰是十一需要的。
封三娘和紫湛都没有料到小竹妖胆大至此,都没有发觉。
十一用从封三娘身上摸来的那张纸与小竹妖做了交易,实际上她另外临摹了那张玄机图,但却死活揣摩不出那上面图案的意思。她从小竹妖口中已经得知紫湛和封三娘来甬城的目的,那就是从范府的天一阁。
“不去。”小竹妖执拗道,“原来你昨晚说的话都是骗封姐姐的,说回杭州府,其实还是偷偷地跟在她们后面。”
“我不那么做怎么能让她放松警惕。”十一睨着他,抱手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隐约瞧见他放在衣裳内的那张玄机图的边角,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然后笑笑道:“那好,不去就不去,不过我要换衣服,你先避一避。”
小竹妖这次倒顺从,乖乖地从房间内走了出去。
十一看着他小小的背影,面色忽而沉了下去。
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什么时候对封姐姐的事情不那么在意了?
小竹妖昨晚回房间的时候发觉房间被人施了法术,隔着一道无形的墙,试了几次还是无法入内,于是就只能在嘴里叼着一根草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的石桌上,瞅见地上屋脊影子,赫然发现封三娘和十一正在屋顶,于是在好奇心的催动之下,偷偷地潜入观察二人动态。
此刻,小竹妖又重新坐回院中的石桌边上,等着十一换好衣裳开门。
他望了眼石桌面上成队成队的蚂蚁,排列整齐地由石桌这头爬向另外一头,循着蚂蚁的队伍,小竹妖蹲在院子内的一棵银杏树边上,这棵树不算老,细细的树干,下面的泥土是黄壤,蚂蚁到了这里自动圈成一圈,开始搬运这些泥土。
小竹妖觉得奇怪,拿了枝条戳了戳泥土,泥土松松垮垮地像是被人翻动过。忽而泥土上落了一道影子,小竹妖诧异地回头,就见到一个身穿白色长袍,腰系褐色蛇纹带,脚穿一双黑靴,头绑暗红色发带,面貌俊俏儒秀,眉眼含笑的翩翩俏公子。
小竹妖张大了嘴巴,吃惊半晌。
阳光刺目,而那公子正好背着光,像是从光里走出的白袍神仙。
“你从哪里弄来的衣服?”小竹妖吃惊问。
白袍公子微微一笑,背着阳光的脸灿烂无比,然后弯腰凑到小竹妖面前笑眯眯地指了指院落中挂着的几杆长杆,上面还晾晒着居住在客栈里的客人的衣裳,应有尽有。
小竹妖道:“你真的是余杭祭酒家的小姐?”
往日熙熙攘攘的甬城街道今日格外空旷寥落,宁波府出了告示,不日将有大暴风来袭,甬城临近东海,每年夏秋交际之时总有几场令天地变色的大风暴,人们纷纷躲避在家中不愿出门,囤积好了食物与水,在家里听着外头狂风大作两天,这场大风暴也就会过去。
封三娘和紫湛并排来到范府前,抬头仰望,可以看见在范府巍峨的大门之后,一个塔状建筑物矗立。从外头的这个位置能够看见那塔三层以上的部分,塔是用大理石拼接而成,每层的木质八面檐角尾部都坠了金色的风铃,风一吹,那铃铛就叮当作响,像是在演奏一段七零八落的乐曲。檐角之上有小麒麟兽镇守,面向四面八方。
封三娘与紫湛对视一眼,封三娘开口道:“我认得那些东西,是子虚道人设下的麒麟兽和驱魔铃,天一阁正门上应该还贴了符咒,只要有这三样东西在,我们就无法进天一阁一步。”
紫湛道:“符咒不难,我亲自去揭开便是,只是这麒麟兽乃是由昆仑山黑曜石所做,法力强劲,驱魔铃也非同小可,需要想个办法才是。”
她领着封三娘走到范府大门前,门口的几个小厮见这么一个妖媚的大美人来了,纷纷上前围住紫湛热心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