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南呢?也在主卧睡下了?”季久一脸痛心疾首。
元翊叹了口气,“……应该没有。”
最后,季久和元翊去睡了那间有两张单人床的房间。
这床上也挺干净的,至少把衣服铺在上面睡一觉完全没有问题。
季久显然是累坏了,本来还想抓住机会和元翊讨论一下这部电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结果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嘴里还不断发出小动物似的微弱的呼噜声。
元翊却没有睡,他坐在床边,脱下外套,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来。
然后走到季久床头,微微俯身看着。
接着,元翊克制的站起身,走到窗边,面无表情的点燃了打火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只蝙蝠“啪叽”从窗沿上摔下来,落到了元翊脚边,它似乎“懵”了一下,接着开始原地扑腾个不停。
眼看实在翻不过身,蝙蝠竟靠着股顽强的毅力缓缓往墙外的方向挪动起来。
元翊居高临下的看了会,掸了掸烟灰,慢条斯理地蹲下身。
他对着这只小蝙蝠抽完了剩下的小半截烟。
起身时,元翊用纸巾包着手,捏住蝙蝠的一只翅膀,把它和剩下的烟头一起顺窗户扔了出去。
时间已近午夜。
站在二楼这房间,从窗户边儿往外看,也只能看到一片高高的围墙。
这间祖屋十年前,二十年前是什么样子的呢?
又是什么人曾住在这儿?
……
然而就在此时。
“你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在说话,随之,一阵轻而飘渺的脚步声响起。
元翊警惕地转身,这才看到,就在季久的床边,不知何时竟突兀地站了一个人。
此人个子很高,比近一米九的高南还要高上一点。
他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一头淡灰色的长发直直垂到腰前,面孔模糊不清,但依稀能感觉到其精致俊美。
他不是个人。
元翊却好像并不害怕,只是危险的眯起眼,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但你最好别想伤害他。”
那人充耳不闻,只是缓缓半跪在地,半晌,才用指尖审慎的、极轻的碰了碰季久的脸。
然后便是长久的,无声的注视。
直至周身化为粉末般消散在空气中。
——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空气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元翊闭眼,深呼吸,直到情绪平稳了,他才走到季久床边坐下。
☆、第四章 诡屋03
季久一睁眼,就见一只踩着皮靴的大脚狠狠踢到他脸上来。
赶紧低头避过,那脚还是踹到肩上,引起一阵剧烈的疼痛。
这又是什么个情况啊???
“狗崽子!天放个晴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墙上的家训也全忘光了??!”说话的男人留着一脸骆腮胡,年纪不小,估摸有四十了。
他穿着皮革的马甲和毛外套,喊话分贝特别高,堪称震耳欲聋,“今天晚饭之前!不把这批猎物打整好!我就弄死你!”
此时打量周边环境,季久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做梦。
否则又怎么会大白天出现在这祖屋院子里呢?
而面前这个男人,似乎就是之前看到的全家福照片里的那位丈夫。
见他呆头呆脑的,男人更是火冒三丈,“还在这儿傻坐着干嘛?!赶紧去做事!”
站起身,季久才发现自己似乎变矮了。他低头一看,哈,自己现在这分明还是个小孩嘛,顶天了不超过十五岁……
到底他是在做梦呢?还是做梦呢?
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地自己行走起来,径直走到了木屋。
季久这才看到了木屋里的全貌,几排货架,长长的案板,墙角放了个木梯。
“身体”先自行从墙上取下一把小刀,然后才开始动手清理起桌案上的动物毛皮来。
小小年纪,刀工却精细而熟练,显然不是一日之功。
季久无聊的呆在这幅身体里,被迫第一人称视角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把一只完整的猎物剥皮,切割、整理、分类,储藏的,可以说是上了一堂生动活泼的解剖课。
正在处理第四只时,有两人先后走进了木屋来,打头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小良,弄得怎么样了?”
小良???
难道说,他现在这身体是魏良?
“魏良”哼了声,“大哥,魏柯那个小杂种呢?别让我再看到他!”
被叫做大哥的年轻人吊梢眉,垂角眼,嘴唇自动自发的向下撇着,是个哭相,他摸了摸魏良的头。
“你不用在意他,魏柯都十岁了力气还这么小,什么活儿都不会做……父亲和母亲迟早会彻底厌烦他,到时候他就只能滚出去讨饭了。”
少年时候的魏良冷笑了一声,“我等不及看那一天了!”
季久能感觉到魏良心中那股汹涌的恶意。
他有点头大,兄弟之间,更不用说有一方才十岁丁点儿,咋就会把关系闹成这样呢?
第二个进来的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季久没在之前的全家福照片上看到过他。
此男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使他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哈哈哈,魏良,你怎么总是跟你弟弟过不去?”
“他才不是我弟弟!”
“好吧好吧,”疤脸男摆摆手,看向大哥,“魏风啊,坤叔马上要离开一趟,你记得,该劝的时候还是得把你爹劝住了,我们做的是一锤子的买卖,不用急,货有的是,但最近到处都查得很严,你让他不要太过了,还是悠着点………”
魏风瞥了魏良一眼,“叔,咱们出去说。”
……
木屋只剩魏良一个人,又过了会儿,一个小男孩凑到了木屋门前,低声唤道,“哥……”
魏良猛的抬头,目光凶神恶煞,“你来找死吗?”
小男孩瑟缩了一下,“哥,我不知道父亲今天会提早回来,我没有骗你……”
季久有些惊讶——
这男孩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皮肤苍白细腻,发色有些浅,一双眼睛倒是黑溜溜的……面容精致好似玩偶。
和魏良这一家子人简直不是一个画风。
打整猎物那么久,魏良手已经发软。
但他望着小男孩,恶毒的嫉恶之情仿佛是新的力量之源。
男孩动了动脚,似乎想往后退。
干脆就杀了吧!杀了他,再扔到地下室藏起来,只要……
魏良在心底残酷的思虑着,一边握紧了手里的小刀,刀上还缠着一些血迹和白白黄黄的动物身体组织,他一步步朝男孩走了过去。
季久简直吃了一大鲸!
喂喂!开什么玩笑啊!看你丫处理猎物我都快吐了好吗?你还想杀人啊?!
拼了老命,季久总算在这关键时刻抢夺了身体的主权。
他叹口气,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把手里的小刀扔到桌案上。
小孩还站在那儿。
季久看了看自个儿这粘糊糊的手,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才走过去一把提起小孩。
“白痴……”
把小孩扔到了墙角,季久一把捏住他的鼻子,“叫魏柯是吧?好好看着我,听我说。”
小孩眼角憋出了泪花。
“以后离我远点儿,别跟我说话,也别一个人到我身边来,少说多做,放聪明点,懂吗?”
……小孩摇头。
“那,那你怕痛吗?”季久扬了扬下巴,示意木屋的方向。
小孩点头。
“我会用处理猎物的那把刀来割伤你,会让你很痛很痛很痛,明白吗?你应该怎么做?”
小孩瞪大眼,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童稚的声音带着哭腔,“离,离你远点。”
总算还没有笨到无药可救,就是季久有点没想到,搞了半天他扮演的这个叫“魏良”的角色分明是个坏蛋嘛。
点了点头,季久甩手准备回木屋。
进去之前,他看了看小楼,二楼窗户边儿,一个穿着碎花睡裙,大着肚子的女人正定定的望着他这个方向。
“哥哥!”身后,魏柯突然猛的大叫一声。
季久吓了一跳,转身看向他。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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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屁啊!谁是你哥了?”
季久骂骂咧咧的,一下子就从睡梦中脱离出来,算是醒了。
谁料刚坐起身,就被近在咫尺的元翊吓了一跳,他猛的弹了起来,“啊——你,你在我床边干嘛呢?”
“我听到你说梦话了……有谁叫你哥?”元翊似乎很好奇。
“呃……我有说梦话吗?”
季久确实有印象,自己似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而且还有点吓人,但现在再回忆,只有点轮廓,具体的却是想不起来了。
“我还说了其他梦话吗?”季久兴致勃勃的。
“没了,就一句……反正都只是梦,想不起来就算了吧。”元翊笑笑,“外边儿那口井里的井水还能用,高南燃起灶,烧了点热水,你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吧。”
……
说是下午启程离开,现在时间还早呢,几人吃了点车里带的食物,曲霏霏心血来潮还想要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