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翊”神色一变。
他突然一把按住季久的手,“别说瞎话,”
季久仿佛触电般,猛的甩开他。
“小久……是我。”
“元翊!你清醒了!”
“是我……我控制不了魏柯多久……那个笔记本你还记得吗?把它找到,然后烧掉……”元翊艰难的开口。
季久当然记得,就是从元翊拿到笔记本的那个晚上,他才开始觉得他有点不对劲的,“那个笔记本!只要烧掉就行了吗?”
他转身就往楼上跑去……
在季久身后,元翊猛的跪倒在地,扶住头,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嘶声。
高南还什么都不知道,见到季久出现,忙拉住他道,“魏良!你快来看看!霏霏她肚子越来越大了!好像快撑破了!”
季久无暇顾及,“先去找一个笔记本!兴许能救我们所有人!”
好不容易拿到笔记本,季久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打火机,他手心全是汗,几下都没有打燃——
好在还是点上了火,突然一阵怪风吹来,火势居然腾飞而起,烧上了旁边的窗帘。
季久一愣,旋即把笔记本撕开,毫不犹豫的全都扔进火里。
接着,和高南一起抬着曲霏霏到了院子里。
…………
火越来越大。
而这么多年来,横死于此地、尸身被囚禁在地底的鬼魂,正统统化作白烟旋上祖屋半空。
无风回响着浩荡的哀鸣,声声泣血。
季久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切,恍然间,他似乎在那些白烟中见到了些熟悉的人——那是魏母,魏风,还有秦坤。
终于,所有的白烟都消逝于天际,躺在院子中间,一动不动的元翊展现在季久面前。
他忙跑过去,“元翊!你怎么样?!”
元翊睁开眼,“小久,我……”
突然,他面色一变,看起来狰狞无比,“哥哥!为什么!”
曲霏霏暴涨的肚子神奇的缩了回去,高南正激动呢,转脸就被地上的元翊吓了一跳。
“元翊”只是狠狠的看着季久,“既然你不想陪着现在的我!那就去和另一个我永远在一起吧!”
季久一愣,刚要说点什么——
整个人却已经堕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高南骇然,“魏良!你没事吧?!”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过去?
随即,他看向秦心。
此时的秦心,面容是如此的扭曲可怖!
他缓缓站起身,凝望着眼前着火的小楼。
笔记本的主人,名字叫魏柯。
[7月,天晴
呆在家里没有事情可以做,我希望能出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
妈妈肚子越来越大,父亲说,凑近了能听到小孩在里面叫着“我要出来”。
想要进妈妈的肚子看看,还没有出生的小孩是什么样的。]
[7月,雨
下雨就会很冷。
父亲今天拉了很多口袋回来,他说过很多次不希望我们看到,也不希望别人知道。
我藏在窗户后面。偷偷的看。]
[7月
哥对我笑,眼睛里在说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我害怕哥对我笑。]
[7月
父亲说希望妈妈生下一个儿子,但妈妈想要一个女儿。
“魏柯跟女孩子没两样!”
“这不就算是有了吗!”
父亲这样吼道。]
[7月
玩了有意思的游戏,只要吹上一口气,小蛙的肚子就会有气球那么大,肚子太大就会变透明。
气球总会爆掉。]
[7月
哥说要杀了我。
大哥:你在想什么?
哥:魏柯,杂种。
大哥:想什么?
哥:想杀了他。]
[7月,晴
妈妈笑着说,我是捡来的孩子,
父亲没说话。
我偷偷笑了,
我知道我是“杂种”哦]
[7月
感觉到哥要杀我,
然后病就好了。]
[7月
你知道它的时候,它就会来到你脚边哭;你听到它哭的时候,它就能抬头看看你了;你看到它的模样,它便会离你越来越近,
当你碰到它,你就不再是你了。]
八月,晴
周围好多黑色的,
但是黑色让我有力量,
爸爸和哥都是可怕的深黑色,
每次哥看到我的时候,黑色就会旋转起来,
好丑的颜色。]
[八月
地下室是红色,
一楼上锁的房间也是红色,
看到好多不认识的人躺在里面,
都是红色]
[八月,雨
今天哥被父亲打了,很痛]
[八月
哥打我,很痛]
[八月
妈妈肚子好大,想快点知道肚子里是什么东西
样子一定好笑]
[八月
今天看到了哥的脸,拿着刀过来的时候,黑色把他盖住了。
哥想杀了我,
然后哥丢了刀,变成了哥哥。
哥哥说,
让我离他远点!
离他远点!
离他远点?
说话的哥哥和哥不一样,是很温柔的灰色,
有时候是白色。
哥哥捏了我的鼻子,说,让我离他远点,因为他会害我痛。
哥哥的颜色好美。]
[八月,晴
希望哥哥再出现。
今天一直偷偷跟着哥,
被发现了,
哥狠狠踢了我,
好痛。]
[八月
哥哥今天没有出现。]
[八月
哥哥今天没有出现。]
[八月
………………]
[九月
偷偷跟着哥,被哥沉进了井里
接着哥从黑色变成了灰色,然后是白色,
是哥哥来了。
和哥哥一起,
吃了好吃的,还学会了爬树,
哥哥摘了一朵花,一直在笑。
讨厌,
讨厌这些花,
……
哥哥把花环戴在了我头上,
哥哥说我像精灵,
什么是精灵?
什么是精灵?
什么是精灵?
哥哥很喜欢精灵吗?
讨厌精灵,
想问哥哥喜欢我吗,不敢,
哥出现了,
哥哥又离开了,
想留住,想一直一直留住哥哥。]
[九月
哥哥没来。]
[九月
哥哥是被哥藏起来了吗?
想要哥哥,
好喜欢哥哥。]
[九月
看到哥哥就好高兴,
喜欢哥哥。
喜欢哥哥。
喜欢哥哥。]
[九月
想要留下哥哥,需要更多的力量,
红色越多,黑色就越多,
力量就越多。]
[九月
力量越来越多,但是哥哥没有来。]
[九月
哥哥在哪里呢?]
[九月
爸爸他们的颜色太黑了,
已经没有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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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梦中的世界。
但这次季久能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奇特的力量牵制着,只能做个旁观者。
魏良正垂首站在木屋旁,面前是满面泪痕的魏母。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天寒风大的九月,魏母呆在室外,却仍只穿着条白色宽大的裙衫,披着件轻薄的蓝色披肩,“小良,你怎么能这么做?小柯是你的弟弟啊……你把他像猪狗一样关在地下室里,现在他死了!你就开心了吗……?”
魏柯死了?
即便知道魏柯才是反派大boss,季久还是一惊。
“我只是让他照着家训上做而已,我七岁的时候父亲就让我……哼,他都十岁了不是吗?”
“魏柯他,和你们不一样啊……”
魏良冷笑着抬起头,“我知道,妈妈,魏柯是你捡来的,你亲口告诉过我。”
魏母眼神里含着痛苦,“……不论他是不是捡来的,小良,他毕竟也是你的弟弟啊……”
“……反正他死都死了……”魏良从旁边捡起个铲来,“只要挖个坑埋了就行。”
“你,你……”
“父亲和坤叔他们,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你说什么?”魏母愣了。
“妈妈,你真的很迟钝,你总是轻而易举的就相信你看到和听到的。你以为父亲只靠贩卖猎物就能给你买回来那些好看的裙子和耳环吗?”
魏良小大人似的摇头。
“妈妈身上的裙子……是一个女人的哦,爸爸把她带回来,然后扒光,再像处置猎物一样把她捆起来,拖到一楼那个房间,用钩子吊起来。”
魏母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好像快要窒息了。
魏良从这种情景中体会到了独特的、报复的快意,他变本加厉道,“就是那个不被允许打开的房间,里面到底还有什么呢?除了父亲,恐怕谁也不知道……”
“但当那个女人被带出来的时候,她看起来……已经没有人形了。”
魏母惊恐得瞪着眼,突然拿手捂了捂自己的肚子。
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魏良没注意,他说着,走进木屋,把躺在桌案上的魏柯一把扯到了地上——
那确实是魏柯,紧闭着眼,面容依旧精致可爱,却透着股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