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封瓷可是曾经诗歌礼赞课修过满分的人。他顿了一刻,才犹疑的说道。
“你去问问诺佩尔就知道了。”
“他现在精神有点不正常。”第五涉远有点烦躁的说,一转头正碰见诺佩尔趴在地上瞪着他的目光。
第五涉远:“……”
诺佩尔从地上爬起来了,他满身都是汗,脸色苍白而虚弱,像大病初愈的病人。
等他站起来拍干净衣服,就开始对第五涉远露出暧昧不明的笑容:“接下来的规则,您都明白了吧。”
第五涉远:“……”
楚封瓷:“明白了。”
诺佩尔又看第五涉远一眼,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
第五涉远:“……”
于是接下来一路年轻的虚操师都在反省自己……或许当年把那个白胡子老头(诗歌礼赞课老师)揍一顿的行为……不太对?
楚封瓷大概发现他走神了,轻轻扯他一下。
第五涉远没反应。
却听见楚封瓷说:“放心,我不会拿你交换任何东西。”接下来他又像哄着小孩子一样,“我会保管好你的。”
他用的是保管。
——可是听在第五涉远耳朵里无异于“我会保护好你的。”
一向凶残的主攻人员第五涉远那懵懂的少年心立马跳动起来了,即便这样,他还是有点为难。
“你好弱。”
楚封瓷:“……”
“不如我教你虚操术吧。”
少年就这么平静的做出了日后惊天动地的承诺,仿佛嫌给命运添的麻烦不够,他还犀利的补上一刀“队长虚操术也很棒,也可以让他教你。”
楚封瓷从很小就学到一个道理。
——这世上没有东西是白给你的。
于是他轻轻动了动嘴角,回答的声音很平静:“好啊。”
他回过头,一心看着面前的路,仿佛不经意间询问:“你想要什么呢?”
“啪!”
然而楚封瓷只听见了一记清脆的耳光声。
声音是从对面的路口传来的。
雍容华贵的女人甩了跪在地上的男人一巴掌,她看上去已经不年轻了,额角泛起细小的皱纹,被精心遮盖在妆粉之下,满面精明,却有遮掩不住的愁态。她刚刚一掌声音很大,想必力气也狠。可她此时面容平静,又不像怒火冲天到失控的样子。
她冷冷垂下眼睛,瞥了跪在地上的男人一眼,轻轻叹出一口气,说出的话却十分诛心。
“畜生。”
那男人又跪在地上磕了头,声音很重,沉闷的牙酸。
楚封瓷突然问:“前面是什么?”
第五涉远回答:“一个男人在给一个女人磕头。”
诺佩尔脸上写满了“前方十米处有天大的好戏看”。见到第五涉远平铺直叙的表达,他很不满意,绘声绘色的补充:“为阁下答疑解惑也是我的义务之一,让我看看——啊,这是一对夫妻。”
激情洋溢的解说者停了一下,充满期待的看向第五涉远。
第五涉远面无表情的回望,两人对视片刻,诺佩尔僵硬着扭回了脸,看向楚封瓷。
楚封瓷矜持的轻轻拍了拍手。
诺佩尔:“?”
楚封瓷侧了下头“掌声还要更热烈一点?”
“……”
“那我还是不听了。”
诺佩尔顿时觉得,牙酸!
然后他更牙酸的讲下去了:“这可是内部资料,那女人是个身家几亿星际币的大富豪,那男人是被她包养的小白脸……啧,还挺俊的。他们进来的门票是那个男人和前妻生的女儿,一个叫爱丽丝的小女孩,非常可爱。”
想到这里诺佩尔舔了舔唇,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美妙的滋味:“然后爱丽丝小可爱就被拿出来交换了,是那个男人做的。所以那个男人是‘主’,那个女人是‘仆’。”
“这可有趣了。”诺佩尔说完自己笑了,对那个女人舔了舔干燥的唇。
楚封瓷重点却抓的很准:“门票?”
“当然……不过您是不用的。”诺佩尔尴尬的咳了咳,迅速把这个话题带过去。
不远处奇怪的夫妻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人穿着乱糟糟的正装,手中还夹着一件灰色毛线衣,戴着眼镜,笑眯眯的看手表,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女人皱眉不耐烦的看着他。
“你是谁?”
那来客却没有搭理她,只向着垂首不言的男人轻轻点头,巨大的羽翼展开,几乎遮蔽日月,白羽飞扬,金芒耀眼。
那光刺眼的连楚封瓷都“看到了”。
他还看见一条蛇从羽翼中窜出,直奔向男人,速度快的转瞬而至,尾巴缠在男人的小指上,然后拉长着身躯,抖成了一条锁链似的形状,缠上了女人的无名指,大张着嘴,尖利的蛇牙刺进了无名指的指尖。
楚封瓷几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指。
然后他一本正经的把第五涉远的手扯过来摸了好几遍,特别在无名指的部位捏了两下,问道:“疼么?”
第五涉远特别手贱的扯一扯无名指上缠着的那条褐红色丝线,摇头:“不疼。”
诺佩尔这时就撇着嘴插话了:“疼什么啊?我可是很温柔的,比起亚瑟那个家伙,我纯良的和异类似的。”
楚封瓷望向刚刚“看到”的翅膀的方向,笑意淡了些:“那个就是亚瑟?”
诺佩尔咧起大大的笑容,看上去有点诡异,还没出声,就听见第五涉远在旁边低语:“确实话多的和异类似的。”
诺佩尔:“……”
诺佩尔一颗身为引路人敏感脆弱的玻璃心受到了伤害,他嘴角一抽,又听见楚封瓷补充“我也觉得。”
“笨蛋!”诺佩尔忍不住跳起来抗议了:“亚瑟那家伙有多可怕你们知不知道?摊上他做引路人就等着被榨干吧!”
这句话音量稍有些大了,明显打扰了前面交涉的三人,尤其是那个亚瑟。
只见他将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别在领口,笑眯眯的望向诺佩尔,特别温和的说了声:“诺佩尔,你过来一下。”
诺佩尔:“……”
亚瑟声音很轻,传到诺佩尔耳里却恍如惊雷,他嘴角抽了抽,想说不去,到了嘴边却是一溜话“英俊潇洒俊美不凡聪慧机智的亚瑟大人叫我们了我们过去吧?”
楚封瓷一针见血:“是叫你。”
诺佩尔顿时表情哀戚,扯着楚封瓷的袖子不放手。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亚瑟深谙此道,带着那对夫妻过来了,直至走到诺佩尔面前还是一脸笑意盈盈:“我们一起吧?”
诺佩尔:“……qaq”救我。
诺佩尔的心声显然无人听到,楚封瓷对着亚瑟礼节性的笑了笑,苍白的面容配着柔软的黑发,温和的像草原上某种食草动物。
这样温和无害的人让亚瑟也多看了两眼,他轻微颔首回礼,看着楚封瓷蒙着白纱布的眼睛,金色的眼眸里沉的犹如一潭寒水,暗伏着无数礁石险壁。
第五涉远把楚封瓷拉到身后,少年人未长成的身体还不壮硕,却已经能把楚封瓷结结实实的遮掩起来了。这样明显而不加掩饰的针锋相对,显然算作挑衅了。
亚瑟静静盯了他一会,竟然转开眼睛了,对着诺佩尔说:“走吧。”
第五涉远扯着楚封瓷的手松开了,眼里轻蔑和不屑尖锐如锋,比起飞扬跋扈,他可是从小就有无数侍卫练手,如今练的炉火纯青,一个嘲讽不在话下。
亚瑟向后轻跃两步,取出别在衣领上的眼镜,手十分漂亮利落的抖动,巨大的翅膀包裹住数人。
楚封瓷一阵失神,再转眼就到了一处非常明亮的地方,羽毛飘落遍地犹如繁花,羽尖细细的搔着手心脸颊,毛茸茸十分柔软,像一只幼兽在身上蹭着打滚,地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羽毛,天空中没有光源,却亮堂的使人睁不开眼,仿佛那光是从羽毛中所散发出来的。
如此圣洁、光明,让人敬畏的景象,到了楚封瓷眼里却全变了个样,他感觉无数粘糊糊的东西挂在他身上,脚下是一片湿润的沼泽,不断吞噬着足部,已经漫到了纤长细瘦的小腿,每走一步,都有巨大的阻力拉扯着。
一时不稳,楚封瓷摔倒在地上,膝盖磕在地面上一声闷响,手指埋进了冰冷的泥水中,指腹触到了什么东西,细细摸索,好像是骨头的形状,而且不止一根,遍地都是细碎的骨片。
这场景很是骇人,乌发遮掩下,楚封瓷却露出了十分绮丽的笑容,猩红的唇色极艳,他微微扬起头,肤色白近透明,沾染上了两分寒意。
他站了起来。
静静的吐出一个字。
“——滚!”
那一声喊得极大,带着狠戾,身下沼泽地泛起波纹,一圈连着一圈的抖动。楚封瓷手腕一紧,小拇指处被勒的发疼,有一种被绞断的错觉。膝盖受了重重一记闷响,不被控制的向前倒去。
他以为又会摔进沼泽地中,没想到却是投入了一个略显单薄的胸膛。
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消失不见,重归于一片黑暗,迅速的让人反应不及。
白纱布缚住眼睛的感觉如此鲜明,阻隔了外面光陆怪离的世界,还了一片十分宁静、平和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