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还是说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弘昼被皇阿玛赐死。我原以为,弘昼死了,大哥就不会有事了。但我没想到,大哥却因此大病了一场,几乎丧命,最后虽然保住了命,身子骨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对于这件事,我心里是有愧的,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然后大哥登基了,不顾大臣阻拦,执意定下了年号端和。或许大臣和百姓不明白这个年号的意思,我却明白。端是大哥最初的封号,而和字,则是弘昼的封号……
三年之内,使大清近乎变了个样子,却耗尽了自己的精力。不过,好在最终保住了性命。
大哥因自己无法再操劳国事,主动要求诈死离宫,皇阿玛准了。然后,我登基了。我的年号我也没有让大臣来拟,而是我自己决定的,叫做承端。
承端,继承大哥志向,把大哥在位时,没能完成的新政,继续推行下去。指定了被大哥教导多年的珏儿,成为新的襄帝亲王……
我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将弘历派去了西北戍边。我知道弘历那次向他告密,只是想击垮大哥这个太子,扶我上位,好得到那从龙之功。虽然我知道那件事最后做决定的人其实是我,但我还是不想再见到他……
大哥离开京城的那天,皇阿玛、我、五弟和卓博喇库宜尔哈都去了。因为大哥的身子还没彻底恢复,所以是坐马车走的。
大哥上马车的那一刻,我跑过去抱住了大哥,用身子挡住皇阿玛的视线,将一封书信塞给了大哥。
那是一封道歉信,或者说是解释信。大哥当初陪弘昼前往宗人府前,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那时,我就知道,大哥已经知道了是我派人告的密。
可后来的三年里,大哥却从未因此事怪过我,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般。我不知道大哥是原谅了我,还是失望我的背叛,单纯的不想理我。
大哥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不安。我很想亲口告诉他,我没有背叛他,更不是为了那个位置,为了害他而告密。我只是怕他出事。
可我终究还是没有当面向他解释的勇气,只能将想说的话写在书信上,在他离开时,交给他。
三天后,我收到了大哥的回信。信上说,他才一开始就没有怪过我,因为他知道我这样做也是出于好心。因为我若是想害他,大可以在朝堂上揭发,而不是去悄悄地告诉皇阿玛……
再往下看回信,我知道了大哥身边的小灵子其实是皇玛法的人,小灵子手中有皇玛法当年留下的一道:保弘昼性命的遗诏。是这道遗诏,当年救下了弘昼。还间接的让大哥有了求生的**,最终活了下来。
大哥说,既然一切都一如往昔,我就更不用耿耿于怀了。看着大哥挺拔俊逸的字,我终于释然了……
然后,在大哥刚刚离京的一个月里,我心中的思念疯长到近乎疯狂。
因此,两年多后,我举办了大清的最后一次选秀。在那次选秀上,我一共选了七个秀女。她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地方,或鼻子,或眼睛,或眉毛,与大哥神似。
办完这次选秀不到半年,我下令废除了选秀制度。并在和人大、襄帝亲王商议后,废除了男子纳妾制度。并将一夫一妻制正式列入了大清律。
没过多久,我的潜邸庶福晋,现在的贾贵人贾元春,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不知从哪打探来了大哥的举止作风,日日模仿。几个月后,在我面前晃荡,我瞧着还真有几分像,但这些举止放在柔弱惯了的女人身上,却让我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可我心里还是想要看到贾元春模仿的那些行为举止,哪怕只是个替代品。所以,我去她宫里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没过多久,她有喜了。
我一向不怎么近女色,登基前的后院里,加上嫡福晋也才五个女人,登基三年也只有三子两女。次子永璿还过继了出去。所以对于这个孩子,我还是期待的。在得知消息的时候,我当初晋她为妃,加封号:贤德。
可谁知,贾元春怀孕的第五个月,竟然对皇后的小儿子、年仅六岁的三阿哥永琣下手了。用的不是□□,是大剂量的安眠药。
好在发现的早,药都被催吐出来了,才没有出大事。
看着琣儿昏迷的样子,我当时气的恨不得上前踹死她,可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让侍卫们把贾氏拖回她宫里禁足。同时,在朝堂上,以贤德妃之母贾王氏放印子钱为故,抓人入狱,判秋后问斩。
三个月后,贾氏早产诞下一女,我让人在产房赐死了她,向外宣称贤德妃难产而亡。下旨贤德妃谋害三阿哥,看在三公主的面子上,不夺妃位和封号。但无追封,无享祭,不设神牌,不入皇陵。
经过这事后,我不再宠幸后宫那些妃嫔,顶多跟她们下下棋,谈谈书。日子也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了。
就这样,一眨眼就到了承端二十六年——这是我登基的第二十六个年头:
这年夏天的一个早上,我和往常一样起身上朝。下朝后,叫了永珏和新的襄帝亲王到御书房议事,忽然,门外一阵喧闹,似是小妹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头,小妹如今身为格物院副院长,这会儿不应该在格物院吗?怎么跑到御书房来了?
我宣了小妹进来,却见小妹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显然是大哭过一场。而跟在小妹身后进来的弘晖和弘晏,也都红着眼睛。
看着三人的样子,我心里立时咯噔了一下。皇阿玛三年前已经病逝,而值得他们这样的,除了皇阿玛也就只有……大哥了。莫不是大哥他出事了?!
随后小妹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想,一句:“大哥病逝了……”,我瞬间如同坠入冰窖,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大哥他…死了……,真的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艰难的开口问道:“什么……时候?”
卓博喇库宜尔哈带着哭声呜咽道:“毓儿打电话说是…是今天早上…,大哥和昼哥哥一块走的…,昼哥哥的遗书上说,要和大哥生同衾死同椁……”
“生同衾死同椁……”我木木的重复了一遍。忽的状似癫狂的大笑起来:“生同衾死同椁?好一个生同衾死同椁!怪不得大哥当初肯为你做到那地步!朕服了!”
“四…四哥,你没事吧……”卓博喇库宜尔哈立刻紧张的看过去问道。
大哥刚走,千万别四哥又疯了……
“朕……没事。”我连忙掩饰自己的情绪,抬手擦掉眼眶中可疑的晶莹,看向永珏和襄帝亲王颤抖的道:“朕要巡幸扬州,京城就……”
大哥死了,虽然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但好歹也要去送上最后一程……
“皇兄,毓儿说,大哥死前特别叮嘱,他只想静静地走。所以让毓儿不设灵堂,不宴宾客,不立墓碑。只把他的葬在皇阿玛的陵寝旁……,还说不让人去拜祭,甚至不许毓儿通知我。毓儿许是怕他们走的太寂寞,才给我打了电话……”
因为弘昆从不和宁浅毓说起宫中的事,而且离京后的二十六年来,也从未回过京城,所以宁浅毓并不知道弘昆以前的身份。甚至除了那次离家出走时,去过宁府的卓博喇库宜尔哈外,根本就不知道弘昆还有什么故人。所以,电话也只打给了卓博喇库宜尔哈……
弘旻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罢了……”
大哥,你的话,我都听。你说想静静地走,那我就不去打扰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朝事上,一如大哥当年。
在后来那区区十年的时间里,大清的发展变的更加飞速,特别是科技和教育。如大哥当年所说,科技确是第一生产力。
教育体系不断的完善,学校也不断扩建,朝廷下巨大成本来培养优秀的老师。城乡教育水平的差距不断的缩小。我下了严令,所有孩子,无论男女,都必须接受教育。并称:这是他们的权力,也是义务。
当年是太子妃赫舍里氏,在承端三十年,研制出了□□与氢弹。
全球各国请求与大清签订和平协议,我的答复是:以能源和其他利益来换。
大哥说过,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是规律,绝不会一成不变。即便大清再强,抢了他国地盘又能如何?
况且那个新大陆和大清原本的国土,已经足够大了。没必要再劳民伤财发动战争了。
所以,当各国同意以能源和利益来换后,我都签了和平协议。
承端三十六年,我脚下这片国土,终于做到了所有百姓安居乐业。走在大街上,街市上的熙熙攘攘昭示着大清的繁华。
城市化的范围越来越大。到了乡村里,居住的房子不再是茅草屋,而是坚固结实的楼房。大人们开着机器在田间劳作,小孩子们在村中玩耍。大一点的或在学校中读书,或者已经走出乡村,去了大城市开阔眼界。
再也不用像从前一般,三四岁起就要随大人下地干活,从此一辈子呆在田间地头。
而我,也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承端三十六年夏,病逝于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