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公子怎么不说当年尹家与孟家同擅剑器,却对孟家处处压制,独占天下第一剑的名号,而孟家只能在尹家灭门之后才打出名剑世家的招牌?”祁染郢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们孟家做的亏心事还少了?”
本来孟知鹤还想争辩,可是这是祁染郢却又说:“不要以为你是孟家人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你以为,要真的生起事端来,孟家会是我们祁家的对手?而苏家,又会站在哪一边的?”
听了这样一番话,孟知鹤面色摇摆不定,犹豫一阵终于还是露出一个愤恨的眼神,又对着祁染郢啐了一口,故作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祁染郢望着他的背影只是冷笑。
陆寒流同沈洛平回到客栈之后用膳,就碰巧遇见了苏小公子,苏小公子又是极爱交谈的人,自是与他们同桌吃饭,与沈洛平浅谈几句之后他就将话题引到了陆寒流身上。
“陆公子对今天的比试有何见解?”
陆寒流道:“见解谈不上,只是觉得精彩。”
苏小公子闻言微微一笑,说:“陆公子也是使得长剑,孟家好歹也是名剑世家,陆公子天生聪颖,想必是从中领悟了一二,不如等会儿你我比试一番,叫陆公子练练手?”
沈洛平:“……”拐了这么大的弯合着他就是想和陆寒流比试,也不晓得苏小公子怎么对陆寒流有这么大的执念。
然而陆寒流拒绝的方式就没有苏小公子这么曲折了,他只是说:“不必了。”
苏小公子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笑说:“陆公子想必是心中自有计量了。”
接着苏小公子又同沈洛平说起话来,说着说着忽然苏小公子就聊到了婚事上来,道:“楼大哥和我二哥年纪一般,我二哥都已经给我带来两个小侄女了,怎么楼大哥还未婚配?”
苏小公子论辈分,其实算是楼缓意的晚辈,不相熟时自是还尊称一声公子,现已熟络起来称呼也就随意起来,他本就只比陆寒流大上两岁,同他一样叫声大哥也无可厚非。
既然他大哥都叫上了,苏小公子自然也就操了一操为人弟的心,说:“其实楼大哥若是想,我倒是可以给你牵桥搭线……”
沈洛平连忙拒绝道:“其实我是早有婚约的。”
听了这话苏小公子便问:“哦?那不知楼大哥何时能请小弟我一杯喜酒?”
沈洛平只好含糊道:“应该也不远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陆寒流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吃着菜,倒是一副乖巧模样,沈洛平也就没有怎么留意他,自然也没看见少年听到这话时眼中浮现的暗涌之色。
苏小公子正坐在陆寒流对面,倒是对这情形瞧得一清二楚,露出来一个有些暧昧的笑容来。
第60章 弟弟他总要黑化
当天夜里本来沈洛平同陆寒流是很早就歇下了的, 楼延青却是不晓得抽了哪门子风,半夜里来敲房门。
说是半夜,其实也算不得多晚, 只不过沈洛平依循楼缓意的习惯是很早就歇息的。
陆寒流从前是一直等到楼缓意睡下了便上床的,所以两人的作息基本上是一致的, 而楼延青则是放荡惯了,这时间怕还是他沉醉温柔乡的好时光, 哪里会想到打扰到了他们二人。
苏小公子给他们安排的客栈自是极好的, 虽是两人一间,却是比寻常客栈里的上房还要大出一倍。
陆寒流照旧睡在外间,听见敲门声就起身合衣前去开门,楼延青大概没料到来人会是他,先是一惊,继而才说:“叫我大哥出来, 我有话同他讲。”
“大哥已经歇下了, 有什么事二哥明日再说吧。”陆寒流大约是不想打搅到沈洛平, 声音压得很低,还将房门关上了以隔绝声响。
楼延青却不依, 见他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便想直接躲门而入, 陆寒流则是比他更快一步, 伸出手拦在了他的身前,喊道:“二哥。”
楼延青被气笑了,语气更加不善起来,说:“我找我自己的大哥, 干你这个外人什么事?”
“大哥正在休息。”陆寒流继续坚持道,声音虽弱却丝毫没有想让步的意思。
这时候沈洛平已经被外面楼延青的声音给吵醒了,便起了身,待走到外面的隔间发现陆寒流不在房里,便不由得想要出去看看,一推开门,就看到这两人僵持的样子。
沈洛平说:“你二人深夜站在门口做什么?”
“大哥,我有事来同你讲,陆寒流他不肯我见你!”楼延青抢先道。
“大哥。”陆寒流只是叫了一声沈洛平。
“有什么事?这么晚了,还跑过来做什么。”
沈洛平看两人的情形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便转过脸对陆寒流说:“你先回房休息,我和你二哥说几句话。”
陆寒流闻言便顺从地点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楼延青待看见陆寒流走了,才问道:“大哥,你们方才都已经歇下了?”
“不然?”沈洛平有些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旁人夜里哪里有你这样好的精力?”
“他……陆寒流,他为何和你同住一间?”
“自是苏小公子安排的。”沈洛平觉得楼延青这问话有些奇怪,“我平日在家里不也是同寒流同住一屋?”
“那是……”楼延青将本要说出去的话生生止住了,又扯过了一个话题:“大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
“我……大哥你也晓得我平日里是风流惯了的,近日我遇到了个麻烦……”
沈洛平第一反应就是楼延青不会是把哪家姑娘的清白给毁了吧,不过接下来楼延青的话却比他想象中的更惊人:
“我原先是这辈子都不想成亲的,可是我现下又有些动摇了,不……”
“不是我想成亲的意思,就是……即便我想成亲,我与那人却也是不能行夫妻之礼……”
“不对,我并未想同他做夫妻,只是我有些犹豫……”
听楼延青颠三倒四地将语言组织得一塌糊涂,沈洛平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你可是有了心仪之人?”
听到这话楼延青顿时哑巴了,好半晌才点了点头,点头之后却又立即摇头了,说:“不对。”
“我只是不晓得我自己的……”
“大哥,感情之事究竟是如何……”讲到这里楼延青忽然顿了一顿,又说,“我真是糊涂了,大哥你这么些年也从来没见你对谁动过心思,来问你……”
沈洛平:“……”知道你哥我没经验还给我抛难题?
“不对!大哥你是喜欢过别人的是不是?我听娘说过,是那个叫嫣云还是云烟的表妹?听说她早嫁作人妇了,大哥你一直拖延着和王家小姐的婚事,难不成还是没法子忘了她?”
“大哥……我原以为你生性淡薄,对男女之事兴趣缺缺……”
沈洛平心说是啊,我对男女之事确实没什么兴趣,我爱好的是男男之事。
“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痴情不改……”
“……”
话说到这里沈洛平也就顺路下坡,他拍了拍楼延青的肩膀,说:“感情之事你可能现在还未能领会,可我已是再没了那份心思,你若真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便不要负了这份缘分。”
楼延青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才又点点头,说:“大哥,我晓得的。”
本来沈洛平还想着第二日和陆寒流去哪里逛逛,却一清早收到了一封家里寄来的书信,寥寥数字,却是有万斤重。
信是楼父执笔,上书王家三小姐原本身子就是娇弱的,前些日子忽然染了恶疾,病情反复怎么都好不得,王家人心急如焚,却是急病乱投医想借一借成亲之事冲喜,好将王小姐郁结的病都冲散了去,故叫沈洛平收到信后立刻回家履行婚约。
沈洛平:“……”迷信真的毁一生。
不管怎么样,沈洛平还是得加紧回去了,他同陆寒流和楼延青都讲了这件事,陆寒流自是表示随他一起回去,楼延青则是继续留下来,大约是和他那位心仪之人有些关系。
临走的时候楼延青看向沈洛平的眼神格外的怜悯同情,惹得沈洛平都不好做出轻松的样子,也只好装作一脸沉重的表情。
其实沈洛平盘算的是,既然与他有婚约的那位小姐身染重疾,在她病未痊愈之前,他们自是无法真的圆房,待她调养好身体也不晓得要等上几个月还是半年,所以沈洛平倒还可以暂时稍稍放一点心,况且即便届时王小姐病好了,也可以以她身体虚弱为缘由,说不便行房事就是了。
而楼延青只当是他要不情不愿地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才为他感到悲哀。
因为以楼缓意的性子,是不会拒绝这门亲事的,毕竟和王家的小姐还是和李家的小姐成婚,对他没多大的意义,反正最后都是要同一个人成亲的,至于那人是谁,他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沈洛平心想,没准原主真的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他曾经搜索了一番楼缓意的记忆,居然是毫无污点,连对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的幻想念头都不曾有过,好像他天生就不需要这类东西一样。
陆寒流和沈洛平拜别了苏小公子,他们两人自是也不好再叫苏小公子把他们送回家,便雇了车夫连日赶了回去,一路颠簸,沈洛平倒是觉得有些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