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脑子里乱得不行,又生气又着急,他知道刚才张时迁一定听到爸爸说的话了,爸爸把手机抢过去的时候,屏幕还显示的是通话中。万万越想越气,张时迁都没说话爸爸就把电话挂了,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
现在手机被没收了,万万不知道怎么联系得到张时迁,又不能去学校,又不能出门,怎么给他发消息。
等等!发消息!
万万把头抬起来,被子上湿了的两块水印特别明显,随意抹了抹脸,万万就蹿到了电脑桌前,红着眼睛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电脑,啪嗒啪嗒按着鼠标,却怎么都连不上网。
皱了皱眉,万万钻到电脑桌下边,想看一下是不是网线没插好,找了半天,却发现整根网线都不见了。
万万难以置信地钻出来,起身的时候还撞到了电脑桌板,嗷的一声捂住了头,疼得眼眶通红。揉了揉,心里委屈得不行。头上还顶着灰,就听到张爸爸站在门外说:“对了,儿子,忘了告诉你了,我电脑网线坏了,所以就借你的用用,儿子你不介意吧?”声音里还带着点笑意,万万忍了半天没掉的眼泪,瞬间大颗大颗滚了出来,气得收都收不住。
而另一边,张时迁确实听到了张爸爸说的话。
拿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张时迁马上整理好思绪。
万万父母看起来对这件事情特别抵触,所以短时间内一定不会再让万万和自己又任何联系,手机,电脑这些通用的联系方式一定是不行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见到万万,小孩儿一定吓到了。
张时迁抿紧嘴唇,他知道昨晚上万万亲他的时候一定被万万妈妈看到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张时迁就不能指望他继续瞒下去,时间根本不会给自己一个合适的机会去向万万父母坦白这件事,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快联系到万万,以及用最大的努力征求到万万父母的同意。
但即使不同意也没关系,他们总不能关着万万一辈子,但如果真的这样,那他也愿意守着万万一辈子。
又打了一遍万万的手机,接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接,再打一遍,关机了。
张时迁没办法,只好下了车,他就停在万万家门口的不远处。走到熟悉的家门口,张时迁按下门铃,但一直没有人应门。
知道张爸爸喜欢门口的花草树木,张时迁没敢踩上去,只能隔着落地窗前的鱼池小花园往屋里看,刚抬头就和站在窗边的面无表情的张爸爸对视上了,张时迁还没来得及问声好,就看到面前的窗户唰――地拉上了窗帘,笑了一半的笑容僵在脸上,旁边路过的人有些好奇,扭头看了好几眼,张时迁只好笑着说:“和他们家闹了点小矛盾,那我改天再来拜访吧。”
张时迁皮鞋上沾了花园的泥巴,有些狼狈地从万万家门口离开,没有注意到刚才还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露出来一条小缝。
万万正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试图找出来一条新的网线或是一个还能用的旧手机。但除了收获一堆破烂,其他一无所获。他有些着急,不知道张时迁现在怎么样了。
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的时候就听到细碎的枝条敲打窗户的声音,有些奇怪的走到窗边看了看,瞬间就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万万惊讶到声音有些哽咽。
他的房间在二楼,但他们家楼层层高较高,他住的房间不对着马路,所以特别安静,窗户下边种了一排的蔷薇花墙,特别厚实,但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刺。
这个季节花期已经过了,就只剩下叶子和刺,张时迁借来的梯子还是不够长,他站到最上层才够到万万的窗框。
此时的他手里拿着根干枯的蔷薇花枝条,有些摇摇晃晃站在一点也不好看的梯子上,手上和脸上还带着爬上来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伤口,原本整整齐齐的衬衫也变得皱巴巴的,饶是这样,张时迁也在看到万万的第一时间就露出了笑容:“我来看你了,我的小王子。”
万万红着眼睛想把他拽上来,但蔷薇花枝条并不牢固,他怕张时迁摔下去,只好努力趴在窗框上伸出手往下够,张时迁也笑着伸出手往上探。
两只手握到一起的时候,张时迁感觉到有什么冰冰凉的液体砸在了脸上,知道这是万万的眼泪,张时迁心疼得不行,用带着伤口的手蹭了蹭万万冰凉凉的手指头,开口安慰到:“好了宝贝,别哭了,你哭得我难受死了。”
万万抽抽哒哒地抹眼泪:“我们……我们怎么这么惨啊……”小模样看起来可怜得不得了。
张时迁被他的逗得莫名有些想笑,到考虑到万万的情绪,还是努力压着嘴角:“不惨的,我还能握到你的手啊。”
“我……我要下来,咱们悄悄跑了吧。”万万作势要往窗户外挪,张时迁吓了一跳,赶紧稳住他:“不行万万,不能冲动,这梯子不太稳,要是一会儿再把你摔着,你爸妈就更不愿意见我了。”
下边响起了掌声,张时迁扭头一看,张爸爸张妈妈正站在下边,“你说的很好,但有一点不太对,就算你不把万万摔着,私闯民宅这一点就已经满足我们不愿意见你的条件了。”
万万赶紧拉住张时迁的手,不愿意让他走,张爸爸张妈妈对视一眼,又换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开口:“还不快点下来!我要报警了!”
张时迁无奈,只好安抚地揉了揉万万的手,让他别担心,一切有他。
张时迁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院,朝万万挥挥手,让他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以后还能见面的。
张爸爸一听这话,赶紧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再敢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爸你要是敢打他我就跳下去!让刺扎死我算了!”万万站在窗边一脸坚定,张爸爸重重哼了一声,带着一旁表情有些奇怪的张妈妈回了屋。
一连几天,万万都没见到张时迁,不是张时迁没来找他,而是张爸爸张妈妈总是能及时出现,而且出现后二话不说就开始赶人,还说什么惹他们生气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万万了。
张时迁没办法,只好每天像打游击战一样,偷偷摸摸地来,和万万对视几眼,连话都说不上,就被突然出现的张爸张妈赶走。
今天张时迁还没来,万万抱着个枕头坐在窗边,他就奇怪了,爸爸平时工作不是挺忙的吗?怎么有时间在家待了这么多天,有些生气地揪了揪枕头里的毛毛。
奇怪……今天张时迁怎么还不来?看了看时间,万万心里嘀咕,不会是放弃了吧!!!可是这才第四天!万万有些着急地站起来,打开窗户往外看。刚打开窗户,一架纸飞机就晃晃悠悠地飞了过来,吧唧一声,正中万万眉心。
“嗷!”万万揉了揉额头,谁家小孩这么缺德,还好飞机头不是尖的。蹲下来捡起飞机准备把它扔出去,拿起来的时候看到飞机侧面写了万万两个字,还画了两个桃心。
万万眨了眨眼睛,赶紧把纸飞机打开。
亲爱的宝贝:
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也很想你。
为了不被你爸妈发现,我把车停在了外面。拿着纸飞机走过来的时候,感慨万千。今天早餐吃的是你喜欢的面条,但只加了一个鸡蛋,想着我们万万还会回来,我得给他多留几个鸡蛋。但因为你不在,今早的面条格外的难吃。
我折了好几个飞机,希望能有一个送到你手里。
开心一点,不要担心,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的。
爱你的张时迁
PS:如果纸飞机被亲爱的爸妈捡到了,请交还到原主人的手中,让它重新再起飞一次。
万万已经红了的眼眶被最后一句话逗得笑到眼睛弯弯。
趴到窗户边,踮起脚朝外边张望,他知道张时迁在外边,怕爸妈知道张时迁来了后冲出来赶人,万万涌到嘴边的许多话都没办法吐出口。所以在纸飞机的背面写了回信,折回原来的样子后,走到窗边,抬起手,用力飞出去,又想了想,看着飞出去的纸飞机大声吼了一句:“我爱你!……中国!”
“噗――”楼下正在喝果汁的张爸爸一口喷了出来,旁边的张妈妈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快出来了。
第二天,纸飞机准时到达,万万接住后笑眯眯地回了信,起飞的时候又大声吼了一句“我爱你!塞北的雪!”
第三天,纸飞机又到了,万万精神抖擞地把飞机送出去,大声说:“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天堂!”
第四天,万万翘着雪白的脚丫子躺在床上折飞机,等到窗外的纸飞机飞进来后,朝纸飞机尖端哈了口气,咻地送出去,“我爱你!一万年!”
第五天,张爸爸实在受不了了,这几天出门的时候总会有人问自己,“哎!老张!你儿子最近是不是青春期啊,天天对着外边吼啥我爱你,他一吼,我家狗就叫,隔壁小孩就开始哭。闹得不行了,有啥问题你好好和孩子沟通沟通,天天关在家里孩子都憋出病了。”
张爸爸刚从外边运动回来,拎着个网球拍,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装作轻松的样子说:“哎!真是不好意思,我会和他好好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