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厂公怕是得了什么发狂的不治之症。
边漱口,徐泗边在脑海里把昨晚上想了整宿的思绪拉出来捋了捋。
首先,他现在跟祁巢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是的,再不乐意,江荥的锅他也不得不背。一旦祁巢落网,必会招出江荥来,到时候……徐泗想了想,刺杀太子是个什么罪名呢……唔,脖子上怎么有点凉?
其次,祁巢既然跟江荥联手,却又暗杀了江荥。想必其中,祁巢肯定是觉察出江荥是个不可共谋大事的人。
开玩笑。徐式嘲讽上线。祁巢的野心跟江荥比起来,那就是小嘴炮遇上大污逼,调戏不成反被哔。然后,这应该是个利用跟反利用的故事,江荥想扶植祁巢做傀儡皇帝,自己当大佬,不小心目的被看穿,祁巢下了杀手。
很好,既然能杀一次,也能杀七次八次。为求自保,他现在需要先稳住祁巢,表面上先跟他假意联手,表表臣服的意愿,先摸清对方底牌,再伺机而动。
而且……被人压着打,是老子的作风吗?
眨眨眼,徐泗狂风卷落叶般吃了个战斗餐,火急火燎就往北镇抚司跑。
刚出门,转了个街角,撩开轿帘,眼尖的徐泗捕捉到一丝熟悉的身影,正从一处雕梁画栋的建筑物出来。
一抬头,赤金青地大匾,匾上题着龙飞凤舞三个字,“颂雅阁”,门口两侧各站着一个搽着白粉,翘着屁股,搔首弄姿的小娘炮,还不忘时不时朝路人暗送秋波,眉目传情。
我勒个大羊驼,这是啥?鸭店?
眉峰隆起一个小山丘,徐泗二话不说下了轿,二话不说冲到那人面前,二话不说拽着那人领口拉下,一口嘬了上去。
嘬完擦擦嘴,勾勾碾磨得通红的唇,扬扬下巴,“怎么样,韩大人。比起那群小娘炮,本督主的法式热吻是不是更刺激更带感?”
望着那双满是挑衅的眼和微微嘟起的唇,韩炳欢虽没听懂什么是“娘炮”,也没听懂什么是“法式热吻”,但是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不满和……醋意?
“真是没想到,韩大人看起来一本正经,原来这么饥渴。”徐泗啧啧两声。
这句话里的每个字,韩炳欢都听懂了,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他冷冰冰道:“我来此处是有正事要办。”
这就算是解释了。他本可以一句话不说直接走人的。
徐泗随即喜笑颜开,“哦哦哦,原来如此。”
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抱着热吻,就是在21世纪,都不带这么奔放的。街上所有人都驻足,带着震惊和探究的眼神,看恐龙一样瞠目结舌地盯着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小伙。
“那是锦衣卫指挥使吧,我记得他,叫什么……韩……韩什么来着?”一位农妇挎着菜篮子与身边的发小小声嘀咕。
“韩炳欢韩大人。”发小记得清清楚楚,多俊的男人啊。
“他旁边那个红衣服的,男的女的?”农妇擦擦眼睛愣是分辨不出。
“嘿,头发长见识短了吧?那是东厂厂公江荥。”一个粗犷的汉子音从背后传来。
“是个太监?!”发小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叫得大声了点。
“两男的,这个那个了?”农妇像是三观受了冲击,一脸惶恐。
“两男的咋了,现在不都流行这个吗?哪个皇公贵族没几个男宠?”汉子鄙夷地咂嘴,“女的玩腻了,就玩男的。有钱有势,什么都想试试呗。”
农妇与发小恍然,随即目光里也带上点鄙夷。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韩炳欢有些不适,他冷着脸紧紧腰刀,瞥了眼浑然不觉的始作俑者,叹了口气,拉了人就疾走撤离。
撤出一段距离,韩炳欢想一把撒开手,却被徐泗双手用力,紧紧缠住。
“放开,”他额角青筋直跳,“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本督主就是要让全天下人知道,你是我的。”徐泗握着那只冰冰凉的手,恬不知耻地说着自己都想吐的臊人情话。
唉,追个男人老子容易吗?真是里子面子都豁出去不要了。算了,这些都算个毛啊,命最重要。
韩炳欢望进那双真挚的眼,有些愣怔。
半晌,他抿紧了唇,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徐泗的手,眯眼道,“督主难道不知,厂卫头领之间的关系好不得吗?”
嗯?好不得?徐泗挑眉,啥意思?
“你忘了东厂初始设立的目的吗?”韩炳欢面无表情。
徐泗心头一跳,他怎么忘了这茬?东厂的天职就是要与锦衣卫分庭抗礼,互相牵制。
“历代皇帝毕生都在均衡厂卫势力。你觉得,一对交情甚笃的厂卫头领,于皇帝而言,是利是弊?”韩炳欢这些话,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徐泗听的,警示的语气浓厚。
废话,这肯定是让皇帝最头疼的状况啊,徐泗在心里翻白眼。厂卫两大特务机构联手,能把整个朝廷一锅端了。
“如今关于你我二人的流言甚嚣尘上,皇上想必已经有所耳闻。若还想保住头上这顶乌纱帽跟项上人头,督主还是与本官保持距离为好。”韩炳欢下了最后通牒,呼出一口气。
性命与那点微不足道的异样感情,孰轻孰重,此人自当分得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扬声道。
“权才诚可贵,性命价更高。若为炳欢故,二者皆可抛。”
风起,黑袍的宽袖拂过红衣衣摆,男子眸里流光溢彩,闪动着令人目眩的光芒,一边上扬的唇角带着一丝痞气和轻佻,神情却专注地异乎寻常。
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他这么盯着人的时候,被盯的人总会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就是他的全部,他的世界,他一生的追求。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心理阴影面积降至45%。】
作者有话要说:
韩炳欢:你说情话的样子真好看。
小鼻涕: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都是假的。
韩炳欢拔出绣春刀:我允许你再重新组织一次语言。
小鼻涕:都说了,那是……啊哈哈,那什么,小欢欢,我爱死你了,这爱比24k纯金都纯!
第15章 我只是想有个鸟儿15
两人一道回了北镇抚司,唔……准确点说,是徐泗屁颠儿屁颠儿缀在韩炳欢屁股后边儿回了北镇抚司。
自从徐泗说了那句自我感觉爆棚的二者皆可抛后,韩炳欢就沉默了,脸黑得跟千年锅底似的,一言不发地埋头疾步走。全身上下散发的那气场,摆明了在叫嚣着一个字:滚。
然而徐泗并不在意,因为系统数据告诉他,韩炳欢作为一个大写的傲娇,心里明明美滋滋,面子上还是要挣扎一下的。说被感动就被感动,那本宝宝不是很没面子?徐泗表示,我懂,我都懂。
嘿嘿嘿。
北镇抚司里一溜儿的锦衣卫们,老远看到自家指挥使阴沉着脸脚下生风,都自发自觉赶紧撤,没事也要给自己找事干。再一抬头,又看到东厂厂花笑嘻嘻乐颠颠地跟进来,立马又恢复闲散状态。
这是小两口又闹小情绪了。众锦衣卫眼观鼻鼻观心。
前方昂首阔步走得正欢的韩炳欢突然止了步,徐泗正人五人六跟几个眼熟的锦衣卫打着招呼,一个没留神没刹住,直挺挺的撞上了一副堪称铜墙铁壁的肩膀,随即跳脚,捂着鼻子弯下腰,眼角挤出生理性盐水。
老子……嗷,好痛啊,鼻梁是不是断了?这人是金刚石雕的吧?嗷?等等,这熟悉的温热液体的触感是什么?
一摊手,全是血。
徐泗翻白眼,很好,光荣地被撞出了鼻血。这一定是上天嫉妒老子帅裂苍穹。
韩炳欢一转身,就看到江督主仰着头,泪眼朦胧,怨愤地瞅着他,鼻子下面,手上,沾满了血。形容甚是狼狈。
皱眉,他凉飕飕地瞥了一动不动的徐泗两眼,掏出手帕盖在他脸上,一股淡淡的皂荚的气味扑鼻而来。
是的,没帮忙擦擦,没帮忙洗洗,就这么把一个方方正正的手帕展开,十分整齐地盖在了徐泗那张自以为帅裂苍穹的脸上。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这张脸好蠢,好嫌弃,眼不见心不烦。
徐泗:“……”
大呼一口气,吹开帕子,帕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徐泗拿手接住,一边一个斜对角拧一拧,塞进两个鼻孔止住血。继续怨怼地盯人。
韩炳欢挑眉:你老瞅我干啥?
徐泗:瞅你咋地。你不是挺能耐吗?不是不理人吗?你别理我啊。
许是徐泗的眼神攻略太过犀利,韩炳欢终是别开眼,负手望向墙角一株海棠花,淡淡开口:“你可认识颂雅阁的风雪公子?”
“谁?”徐泗鼻子里塞着手帕,瓮声瓮气道。
颂雅阁?刚刚那个鸭店?我怎么可能会去……唔,不对,江荥说不定去过。徐泗翻了翻记忆,脸色陡变。江荥不光去过,还是那里的老主顾……换句话说,那里哪个头牌江荥没睡过?不对,应该是,那里哪个头牌没睡过江荥?
这么说……徐泗喉骨耸动,韩炳欢刚刚从颂雅阁出来,那江荥那些事,他不就都知道了?一直追着自己满街跑的求爱者是个鸭店常客,还一本正经恬不知耻地说什么二者皆可抛,徐泗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