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氏一开门,郭伦却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小刘氏发间在温煦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润泽通透,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玉兰花簪,这是叶母的心爱之物,他很认得,而后他又想起,从前小刘氏曾去过家里数次,他却从未见过小刘氏带过此簪。如此滴水不漏,真是好一个叶锦明。
“叶锦明可在?”郭伦问道。
“在的,郭大哥请进。”小刘氏也知郭伦必是来寻叶锦明的,说着便后退数步,让开了门。
郭伦进门,身后两个小斯紧随,小刘氏一看他们提着礼物,却是又忍不住流了泪出来,“劳烦郭大哥前来探望,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歹人,竟将相公打成那个样子,当真是天打雷劈的。”
小刘氏昨晚久等叶锦明才归,不想竟是鼻青脸肿满脸的血污,竟是话都说不出来了,忙叫人去请了大夫,好在大夫说叶锦明虽看着严重,但于性命无碍,只是要好生养上许久,她这才放了心,又问叶锦明缘何变成这样,只是叶锦明却好似舌头也伤着了,什么都说不出来。本想等叶锦明伤好些,问出个缘由,不想才过了一夜,郭伦便提着不少的东西上门了,她自是以为郭伦是知道了叶锦明受伤的消息,前来探望的。
小刘氏说完,郭伦却是脚步一顿,扭头看她,“叶锦明被打之事,你告知刘主簿了?”
小刘氏不想郭伦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才道:“还没呢,相公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我也不清楚经过,总得知道了怎么回事,才好去告诉父亲。”
郭伦点点头,没在说话,径直进了屋。里屋炕上,叶锦明正面朝上平躺着,被子盖到下巴,露出一个被包得像个西瓜般浑圆,只眼口鼻留了几条隙缝的脑袋。
“相公,醒醒,郭大哥来看你了。”小刘氏走到炕前对叶锦明唤道。
叶锦明昨夜虽看了大夫,但这里可没什么麻醉剂止痛药之类的东西,所以他生生疼了一宿,自是一夜未睡,好不容易白天了脸上身上的疼也不知是轻了些,还是已经习惯了,他才能稍微入睡了,不想才闭上眼一会儿就被叫醒了,遍及全身的疼痛和无法纾解的困倦令他满心的暴躁不耐,只是当听到小刘氏说郭伦来了的时候,他顿时顾不得其他,猛地扭头看了过去,待对上郭伦同样望过来的幽深暗沉的目光,心脏立时重重得一跳,他知道,他最怕的事还是要来了。
郭伦面无表情地盯着叶锦明,却是对小刘氏道:“叶夫人,我想与叶锦明单独说几句话。”
愣了一下,小刘氏才明白了郭伦的意思,忙笑道,“好,好的,那我去泡茶,你们聊。”虽然觉得郭伦的语气有些怪怪的,但郭伦本就是个怪人,她也就没放在心上,说完便出去了。
郭伦又对身后的两个随侍摆摆手,那二人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也出去了还带上了门,屋里就只剩下了面色沉肃木然的郭伦,和包着头看不清脸色,却也能猜到必是满心惶恐忐忑的叶锦明。
暗沉迫人的眸子盯着叶锦明看了一会儿,直看的叶锦明被子下的身体都有些开始微微发抖了,郭伦才抬手一指地上的东西,道:“从前的便罢了,给你的那些也无需你送回,这些是你年前送去郭家的东西,如数奉还,另外,以后郭家也永远不会再让你进门,望你日后自重。”
“还有,”话未完,知道叶锦明现在不能说话,郭伦也不想听他说什么,接着道:“待你伤好后,尽快将叶叔叔夫妻的遗物交还给清岚,至于你被季春山殴打一事,你大可以向刘主簿告状,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毕竟你那个外室不说,刘主簿对你这个女婿如何,对你的妻子他的二女儿又如何,我想你也是明白的。”
“清岚现在生活的很好,他也无意再生波折,所以对于过去你做的事,我们不会再追究什么,但如果你再起别的心思,做些多余的事,而让我们不得不也对你做什么的话,我们也是乐意奉陪的。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能做出对你自己最好的选择。”
“叶锦明,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最后一句,郭伦便不再理会躺在炕上如尸体一般死寂的叶锦明,转身离开了,待出了门,才听到身后传来嘶哑的“啊啊”声,仿佛被绞绳勒住脖子的死囚临死前发出的痛苦的呻吟。
……
午饭后,赵氏他们又坐了半个多时辰,才起身准备离开回县城,他们来时拿着不少东西,走时却也没空着手,季春山做的一些独一份的点心吃食拿了些,还向叶清岚定下了几幅画,却是连下次再来的日子都定下了。
说起来,赵氏他们刚知道挂在季家堂屋里屋墙上的画是叶清岚画的时候,着实吃惊不少,既吃惊叶清岚竟会画画,又吃惊于他画的又这样好,便是出身府城大家,自小颇有些见识的席佑都对叶清岚的画称赞不已,直说他颇有方知良方大家的几分风骨,且叶清岚如今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才更加显得非凡惊人。
季春山有些奇怪,叶清岚家和郭家这般亲厚,怎么郭父和赵氏竟完全不知的样子,可等叶清岚给赵氏他们解释的时候,他才明白,却是叶母不知缘何,从不许叶清岚和叶父对外人提及她善画之事,不仅如此,她虽教叶清岚画画,自己偶尔也会随性画上一幅,却是在画完后,等不到墨迹干了,便立时将画作烧毁了。
叶清岚虽也自小喜爱作画,但见母亲对作画既真心喜爱,却又满是忌讳,且自觉自己画技浅陋,所以也从不在人前提及卖弄,也因此,赵氏他们也才从不知晓。
季春山和叶清岚牵着季宁煦一直将赵氏他们送出了村口,目送着他们上了大道,才转身回了家。
往回走的路上,季春山想着这几日和赵氏他们的接触,便道:“郭伯母他们与你,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但却比血缘至亲来的更像亲人。”
“是啊,所以,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叶清岚微笑着道,不但给了他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郭家众人,还有身边这个就那么突然得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把他从深渊噩梦中拉了出来,并让他再次感觉到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的人。
虽然老天爷夺走了他很多东西,但看在给他送来了身边人的份上,他就不再怪他了。
另一边,赵氏他们回到了县城,进了家,郭伦早已从叶锦明家回了来,正在等着他们。
“季家如何?”等赵氏他们都进屋落座后,郭伦才开口问道。
赵氏抿了口茶,才道:“还行,那季家的宅子挺气派的,虽是在乡下建得却是比县里一般人家的房子还好些,宽敞又亮堂。那正房还分了前后间,冬日睡有炕的外间,夏日睡放了床的里间,十分有心思。家里的家具我细看了,虽料子一般,但都是新的,听岚哥儿说,还有一批现打的还没送来。便是厨房我也去看了看,好东西不少,我看着感觉比咱们自家吃的还好些,也算是春山有心了。只是……”
赵氏一口气说了不少,一开始面上还带着笑,郭伦便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只是说到最后赵氏却是淡了笑,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郭伦眉峰微凝,道:“只是如何?”
赵氏抬头看了大儿子一眼,才道了出来,“我们到了安平村的时候,却是听到不少的村民说春山他从前,不太好,岚哥儿似吃了不少的苦头,我问岚哥儿,他却只说没有,还让我不用担心,可我怎么能不担心。若是那季春山以后再和叶锦明一样歪了心思,那岚哥儿他岂不是又要受苦?当然有咱们在,必会帮着他,可若真到了那一天,岚哥儿他又是个不愿麻烦人的性子,只一个人带着孩子如何过的安稳,若是再给他寻摸一门亲事,可又哪那么容易能找着个可靠的人……”
“我娶。”赵氏话未完,郭伦却是突然吐出了两个字来,一下子惊翻了在场的众人。
“……什,什么?”赵氏被自家大儿子的两个字震得都结巴了。
郭伦依旧面无表情,再次开口,却比上句多了两个字,“我娶岚弟。”
这下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却更加震惊无言。
“哥,原来你竟对岚哥儿……”郭侨呆滞了一瞬后,却是一下子跳了起来,恍然大悟道:“难怪啊难怪,难怪你一直不愿娶妻,原来你竟一直惦记着岚哥儿!”
“伦儿,你……”赵氏瞠目。
郭父惊的张着嘴无语。
“大舅哥……”席佑感慨摇头。却是都如郭侨说的一般那么想了。
郭伦今年过完年就已经二十六了,在这个早婚早育的地方,一般人到了他的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却连媳妇都还没娶上。其实以郭伦县学教谕之子,本身又是秀才的身份,可以说整个方城县城就没有他配不上的,按理说娶妻应该不难,只是每当赵氏一说要给他说亲事,他就说要专心读书,无意娶妻,若赵氏坚持,郭伦就一副虽然我不愿意,但您是长辈,您的意思,做儿子的不敢不从,您决定就好的态度,弄得赵氏虽然着急,却始终不敢做主定亲,毕竟是一辈子的事,生怕娶回个不得儿子心的媳妇,弄得夫妻不睦,母子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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