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女人听了这话会不高兴,妇人更是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却笑骂:“你这小子拿我打趣,我要是才三十多,哪来这么大的孙子。”
季春山嘿嘿一乐,憨笑道:“那倒也是。”
那妇人被季春山逗的笑个不停,心情一好就又在季春山的摊子上买了一斤豆腐,二十块五香香干,两条熏素鸡,却是又花出去十文钱,不过见其走时依旧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模样,想来也是花的心甘情愿的。
妇人走后,何老汉对着季春山默默竖起了拇指,季春山呵呵一笑,摆摆手表示不算什么。
季春山的摊位虽然位置偏僻,但每次有人从他的摊子前经过,他便吆喝两声,尤其是有带着孩子的,更要全力推荐自己的肉松饼,他也不怕被无视拒绝的尴尬,加上嘴甜会说话,基本上只要是在他摊子前停下来的,最后都不会空手而归。
或是买快豆腐回去做菜,或是给自家男人买些香干素鸡下酒,还有则是给家里的老人孩子买几块肉松饼尝尝新鲜。
当做样品的几块肉松饼都已经试吃光了,带来的肉松饼也已经卖出了大半,香干素鸡腐皮也卖了不少,豆腐相比之下倒是销量一般,连一板都还没卖完。
时辰还早,季春山倒也不着急,有客人就招呼,空闲了就和何老汉扯闲篇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这时,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身段窈窕容貌秀婉一身枣红衣裙的年轻妇人来到季春山的摊子前,声音柔柔地问道:“大哥,你这可是卖肉松饼的?”
季春山正将卖空了的豆腐板换到下面,另一板豆腐搬到上面,一听有客上门,看样子还是得了别人的安利来的,便赶忙转身招呼。
“是我这,大……嫂子买点尝尝?”一看到那妇人的脸,季春山不由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如常的招呼着。
倒是那妇人听到季春山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待看清季春山的脸不由惊道:“是你?”
此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曾被原身苦苦纠缠的那个孙寡妇。
季春山脸上的笑意不变,却透出淡淡地陌然疏离,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他没接孙寡妇的话,而是道:“大嫂子可以先尝尝,要是不喜欢不买也没什么。”季春山虽是这么说,却一动没动,不像对待其他的客人那般,热情主动地递试吃品。
孙寡妇惊疑地看着季春山,半响才摇了摇头,道:“不了。”说完便转身小步离开了,她走出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见季春山似乎在低头整理什么,却是一眼都没往她这边瞧,不禁秀眉微蹙,一脸心事的走了。
待孙寡妇走远了,季春山才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孙寡妇本就是洋河镇人,碰到她季春山有心理准备,只希望孙寡妇不忘初衷,一心想摆脱了自己就好,不然又是一笔麻烦。
又做了几笔买卖,季春山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快进午时了,他清了清东西,豆腐剩下最多,还有将近一板,肉松饼还剩二十几个,香干麻辣味的还有十来块儿,素鸡和油皮倒是都卖完了。
季春山将豆腐一文一斤都处理了,随后便打算收摊。
他正收拾着东西,摊子前突然围过来几个人,季春山一看,都是二三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正中明显是领头的却是个刚到季春山肩膀,干瘦黢黑的汉子,左脸上一道自嘴角到耳垂的狰狞刀疤分外显眼。
这人季春山认得,是洋河镇的混混头子,因家中姓余,他又排行第八,人们敬称一声余八爷,可私底下却都叫他余八或余大疤瘌。
据传,余八早年当过几年兵,后来负伤退役后回到家乡,又与当时洋河镇的地头蛇发生了冲突,这余八虽然看着瘦小,但在军营混过几年,又上过战场杀过人,和几个地痞无赖打架自然是不怕的。
那地头蛇仗着人多,本不把余八放在眼里,但看着没几下的功夫,自己的一众小弟就都被放倒了,也不禁来了火气,更重要的是他要是不把余八打趴下去,把面子赢回来,那他在洋河镇也混不下去了。
不得不说,那地头蛇能当上领头的也有两把刷子,比余八高了一头多不说,一身鼓胀的肌肉壮硕的如同一头黑熊。余八一开始也差点吃了大亏,慢慢的也认真起来了。
只是那地头蛇只靠蛮力没有技巧的乡野路子到底是不如余八这种专门练过的,眼看着就败了,没想到,他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来,照着余八的脖子就挥了过去,余八险险躲过致命处,左脸颊却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余八也被激出了杀意,他不顾涌血的伤口,一把夺过匕首,反手就是一刺,匕首尽数没入了那地头蛇的心口处。
地头蛇死了,他无亲无故,他那些小弟一看他死了竟直接跪了余八当老大,竟是没一个人在乎他的死活,之后,余八就成了洋河镇的新地头蛇,只是,和从前那个地头蛇相比,余八虽也收保护费,但也干该干的事,更是从不欺男霸女,洋河镇的治安好了很多,商户摊贩们交保护费也算交的心甘情愿,都尊称他一声余八爷。
原来的季春山倒是很崇拜这位余八爷,还想当他的小弟,只是余八却不知为何很厌恶他,虽不至于见一次打一次,但也从没给过一次正眼。
第16章 发火
看到余八突然带着小弟围了自己的摊子,季春山意外却不紧张,毕竟他知道余八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八爷,各位大哥。”季春山冲着几人拱了拱手,笑道。
“季老弟,几日不见长本事了,都会做生意了。”余八扫了眼季春山的摊子,不咸不淡地说道。
余八的语气不算好,季春山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又想着自己应该没得罪过他,便笑道:“哪里,小本买卖,混口饭吃而已。”
余八嗤笑一声,没说话。
季春山斟酌了一下,又道:“小弟知道规矩,只是不知小弟这样的要交多少?”
余八闻言却摆了摆手,道:“你这才第一次,还用不着,回头该交了自然会有人来收的。”
季春山是知道他这个规矩的,新出的摊子头三天不收保护费,只是这余八带着人围了他的摊子,不买东西,也不说来干啥,他只能出言试探下。
似是看够了季春山局促不安的样子,余八突然笑道:“别紧张,我就是听说咱们洋河镇有名的风流浪荡子突然改头换面了,就带兄弟们来瞧瞧新鲜。”
季春山没想到这余八爷还有八卦爱看热闹的癖好,不禁有些无语,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干笑道:“让八爷见笑了。”
余八又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带着小弟走了,弄的季春山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之后,季春山请何老汉帮忙看着自己的板车,他则进了镇子,直奔镇上唯一的书肆。
“客官想要什么书卷典籍,可告知老朽,老朽店中书册不少,经史子集,诗词话本,应有尽有。”书肆的掌柜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方巾包头,棉布直缀,做读书人打扮。
“老先生,不知幼儿学字启蒙需要读什么书?”季春山问道。
“若是学字启蒙,那自然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三书,也就是俗称的‘三百千’了。”老掌柜道。
季春山点点头,又问价钱。
老掌柜回答他这三本书每本都是一百二十五文,季春山不由咋舌,都说古代读书不容易,书籍都是传家的宝贝果然不假,就那么薄薄的一小本,十几页纸,他在醉仙居一个月的月钱,也就够买两本的。
季春山想了想,让老掌柜数出十张白纸,又选了两根毛笔,一块墨,都是店里最普通最便宜的,再加上那三本书,总共花了将近六钱银子,对于现在的季春山来说,这绝对是笔巨款了,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为孩子读书,花再多钱都是值得的。
买完了东西,季春山就又回到了集市上。他打算回去了,便将剩下的香干都包起来,又包了五块肉松饼,一并给了何老汉。何老汉不好意思白要东西,见季春山坚持,就拿了一个篮子一个箩筐给了季春山,见季春山收下自己也才收下。
何老汉还没卖完,他离家近不着急回去,还想再多待会,季春山便和他告辞了。
季春山拉着板车往集市外走的时候,看到一个卖藕的,见藕挺新鲜,问了价钱也觉得合适,便一口气买了一百斤,请人帮忙抬上板车,等季春山再拉起板车的时候,不由地有一瞬间的懊恼,好像买的太多了。
不过银货两讫,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退回去一些,只得咬着牙拉着板车一步步往家走,好在只是刚开始拉的时候费力些,等走起来便轻松了许多,只是到家的时候到底比原本打算的晚了不少。
快到家前,季春山就发现自己厨房的烟囱往外冒着烟,他本以为是吴婶儿见自己总不回来,就来家里给叶清岚和季宁煦做午饭,可等他进了院子,看到厨房里那个被烟雾呛的连连咳嗽的纤瘦身影,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砰的一声放下板车,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厨房里,一把夺过叶清岚手中的烧火棒丢在地上,然后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进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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