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个很有名气的人……
方容心想。但他确实不认识。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两人相视无言。
良久,李廉说:“我是个大夫。”
方容恍然:“原来如此,久仰久仰。”
李廉:“……”
方容干咳两声:“依你看,我的手该怎么调养?”
李廉沉默一会,才说:“若徐兄不嫌在下医术浅薄,此等外伤,还需观察仔细为好。”
方容扫了一眼周围:“这里不太方便。”他想了想,又说:“如果李公子不忙,能不能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已经到了非换不行的地步了。”
走进这间茶铺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李廉把玉萧重新插回后腰,对他说:“徐兄客气了,不如你我同往。”
方容说好。
李廉又说:“徐兄唤我子介吧。”
方容从善如流。
他们先去成衣铺挑了几件衣服,回去的时候李廉忽然神色一变。方容以为有异,抓着佩剑的剑柄,沉声道:“子介?”
李廉紧紧皱着眉头,一字一句开口:“出门在外,竟被摸去了钱袋!”
方容:“……”
“不行,我得找出这个欠揍的窃贼!”言罢,他真的转身要走。
方容跟在他身后,问:“你要怎么找到这个窃贼?”
李廉说:“我的钱袋有药香,我从小嗅觉灵敏——”
方容:???
不好意思,你是说自己是个警犬吗???
可李廉话还没说完,就运起轻功飞身跃上了房顶。
方容无语凝噎。他拿脚比划了一下,认定自己绝对无法跟着跳上去之后,顺着他的方向跑了过去。
要不是看在自己的伤口还没处理的份上,谁愿意跟着一个嗅觉灵敏的人去找一个有药香的钱袋啊!这句话光想想都觉得很奇怪啊!
方容叹口气,却发现自己跑的这条路看起来很熟悉……
脑子里刚冒出这样的想法,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眼前飞了过去,一股夹带着中药味的异香也随之从鼻尖溜走。
☆、第6章 一言不合就开撩
偷了李廉钱袋的窃贼就是狗蛋。
三人一同来到了方容入住的客栈。
客栈大堂此刻也已经人满为患,洗得干干净净的狗蛋还穿着那身能挡刀砍的破大褂,手里捏着一个鸳鸯花纹的钱袋。
方容对狗蛋说:“把它给我。”
其实一开始方容没有认出狗蛋,实在是除了他身上的破大褂是个熟脸,其他都真的不熟。脸上糊着泥的时候方容就看出来,狗蛋生得不错,完全不像是在破庙里长大的。
大概风吹日晒的都是脸上身上的一层泥膜吧,狗蛋看起来挺白净的,此时脸上还带着七分调皮的笑意,虽然稚气未脱,但十分惹人喜爱。
狗蛋乖乖把钱袋放到方容伸出的手上,还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你们走得太慢了,我等不及了。”
怕等不及的是萧正吧。
方容把手里这个骚包的钱袋扔回李廉的怀里,对狗蛋说:“我给你买了身衣服,换上吧。”
狗蛋欣然,当场就要脱裤子。
方容一脸尴尬,忙拉着他的手:“回屋去换。”
狗蛋歪着脑袋想了想,才点点头,依言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方容摸了一把他的发顶,看他踏上了楼梯才回头,然后就看见一脸微妙的李廉。
李廉往后跺了一步,抱臂看他:“徐兄,这小公子,是你何人?”
方容干笑两声,正巧楚文方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显然不是第一次下楼,当看到方容站在大堂里时,他脚下一顿,往前大跨一步,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原地停了一会,才抓着扶手踏下了一层阶梯,打算快步下来:“公子!”
“上楼。”方容示意他停下,拉着他重新上了楼。李廉仿佛已经看出楚文方的病症所在,面色沉重。
三人在屋中就座,李廉便想像方容一样抓住楚文方的手腕,然而楚文方手下翻转躲了过去:“不知阁下这是何意?”
李廉拿不知道哪里来的扇子拍拍额头,他自我介绍道:“在下江南李家人士,行三,李子介。”他认定楚文方和方容一样,对江湖的人事一窍不通,这么说完,又说:“我是个大夫。”
楚文方起身走到方容的身侧,闻言上下打量他一眼:“原来是李三公子。”他想了想,才回:“医圣医术精湛,冠绝天下,想必李三公子深得令尊真传,楚某厚颜,请李兄为楚某诊治。”
李廉听他知道李家的名号,竟然有些感动。
方容一巴掌拍醒了李廉:“哥儿们你别愣着啊,到你表演了。”
并没有酝酿出多少情绪的李廉于是抬起了手,楚文方又坐下,主动把手搁在桌面上。
住在隔壁的萧正和狗蛋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方容看着李廉不再轻松的神情,对诊脉的结果也心知肚明,但他还是忍不住问:“怎么样?”
李廉眉头紧锁,并不答话,没多久,他换了只手。
楚文方的腰背仿佛弯了一弯,也只是一瞬。
终于,李廉开口道:“气血不通,内力紊乱。”他看向楚文方,又转脸对方容说:“二位看来得罪了一位了不得的高手。”
“既然这样,那也没有办法了。”方容笑笑,他绕过这句话,再说:“麻烦子介帮我包扎伤口吧。”
李廉其实很愿意深入交流交流这个高手的问题,奈何方容的手臂确实也需要及时清理。虽然没有他忽悠的那么严重,可毕竟也是一条手臂啊,医者父母心嘛,他最看不得人家受伤了。
包扎的时候,方容龇牙咧嘴地聊天转移注意力:“文方的伤势有性命危险吗?”
李廉手下的动作一顿:“不会,但熬不过三月。”
方容转脸安慰楚文方:“你因为我受牵连,我不会任由你被掣肘,放心吧,我过段时间,会主动找前辈替你求情。”
楚文方放在膝上的双手握起,他低着头:“谢公子。”
方容深深看他一眼。
这是一个原本武功高强的青年,如今连正常人的力气都尚且不如,心情可想而知。即便方容不知道他现在的姿态是真是假,却也为他感到憋屈。
“好了!”忽然李廉用了力气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方容怀疑自己的伤口又崩开了。
李廉反手摸出自己的玉萧,开口道:“我医术不精,楚兄之痛,非我能力所及,若二位愿意,跟我回江南也未尝不可。”
‘咚咚咚’
敲门声正巧传来。
狗蛋在门外说:“哥哥,你给我的衣裳,我不会穿。”
方容按着李廉的肩头起身,他还没走到门前,狗蛋又迫不及待地敲了敲门:“哥哥,你在吗?”
“在。”说完,他伸手打开门。
好好的衣服,在狗蛋身上活像个麻袋,方容笑了一声,把他拉进房间,又对楚文方招手:“你帮他理一理衣服。”
楚文方:“……”
李廉:“……你们在过家家吗?”“养一个俊俏的孩子。”“不教他如何穿衣服?”忽然他恍然大误:“徐兄,你跟楚兄又是什么关系?”
方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文方:“???”
李廉双手抱胸,狐疑地目光在他们三个人身上转来转去。
方容脸皮奇厚无比,自然不在乎这样的注视,可楚文方表示并不习惯,他本来就很不乐意地、现在手脚包括表情都很僵硬地帮狗蛋整理好了衣服。
狗蛋大喜,抬起双手盯着自己的袖子看来看去。
方容转移话题,问他:“前辈睡了吗?”
狗蛋摇头:“他还在吃饭。”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的馒头真香。”
闻言,李廉又看他一眼。
狗蛋刚出山林,正是对所有东西感到新奇的时候,萧正没有点菜,方容也不会多此一举。
楚文方突然出声道:“李兄,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待他日,有缘再与李兄再聚。”
李廉一愣。
方容倒是听出楚文方是担心再出状况,萧正现在是敌是友还未可知,李廉确实不适合在此地久留:“不知子介要去什么地方?”
李廉也大概猜出了什么,他摩挲着自己手里的玉萧,应声道:“我要去京城。”
方容皱眉。
没察觉出方容的异样,李廉又对他说:“还记得我对你提及,赠我玉萧的人吗?她如今人在京城,已然嫁为人妇。”
方容一时插不上嘴。
李廉垂首,笑意敛了又敛,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她是世上最善良,最温柔贤淑的女子,这些年来,我唯愿她安好,不敢去见她的音容相貌,唯恐坏她心境,更甚之,当初连她成亲之日都未曾到府……如今我收到传信,才知她近日并不太好——”
又过了一会,方容才等到他最终想要问的话:“若我去了京城,怕躲不过忘形。若我不去,若我不去——”
方容于是说:“为什么不去?人要及时行乐,不要为了一些莫须有的缘由捆住自己。你并不是想要破坏她的感情,只是想去看看而已,又没有侵犯任何人的利益,为了自己高兴,为什么不去?”
李廉放松了许多。
方容问:“你不是去抢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