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不太走心的挣扎停住,贺白松开他的手,朝他纯良微笑,“当然,这些只是梦而已,其实我的梦想是当和尚,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男人,还和男人结婚,你说对吗?”
狄秋鹤已经被他说出来的一连串话震住了,眉头皱起,表情紧绷,毫不犹豫的反握住了他收回去的手,甚至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了拉,沉声问道,“你还梦到了什么,说清楚!”
贺白无辜脸看着他,摸肚子,软软唤道,“秋鹤,我饿了。”
狄秋鹤表情一僵,视线挪到了他的肚子上——好像确实很瘪……还是胖点好。还有,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被人唤起来这么好听……
“秋鹤?”贺白抬指戳了戳他的胸肌。
“……继续吃饭吧。”狄秋鹤慢慢松开他,不明白自己这轻易的妥协是怎么回事,视线忍不住在他脸上转了两圈,想着他说的梦里的那个“秋鹤”,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沉,还有些闷。
警方很快把安希希控制了起来,贺白担心秦莉那边出幺蛾子,干脆找机会跟狄秋鹤详细说了一遍“梦里”的内容,重点讲了讲秦家内部的派系争斗和狄春华的身世。
狄秋鹤听完他的“梦境”后沉默了很久,只问了一个问题,“大泽是我外公留给我的东西?”
贺白点头,见他没有深问其他的东西,意识到他大概已经查出来了秦家当年的猫腻,只范达这条线还没有查出来,心里多少放心了一些——成熟版的狄秋鹤手里握着的底牌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多。而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的范达,应该早已经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去世了,所以狄秋鹤才一直没查到。
想到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精神萎靡了下来。
太过可惜,这辈子的范达还没来得及见见自己的外孙,就在意识糊涂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狄秋鹤快速分析着他给出的信息,回神后看着他靠在沙发上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心软了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贺白自然的在他手上蹭了蹭,姿态依恋,然后两人都愣住了。
自那天那顿饭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产生过任何稍显亲密的交流,碰面就是在谈正事,默契的回避了“梦中”两人的婚姻关系。
狄秋鹤慢慢收回了手。
贺白仰头看他一眼,扯起嘴角笑了笑,低头垂下了眼,“我没事……你去忙吧,我喊了我的助手过来帮你,他很厉害,你或许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放心,他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你……”
“小白。”狄秋鹤打断他的话,再次伸手想要摸他。
贺白躲开,抬眼快速看他一眼,抱起相机起身,“我有点累,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说完大步离开,不敢回头。
狄秋鹤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低头看向自己刚刚触摸过他头顶的掌心,眼神慢慢暗沉下来。
他不是贺白“梦中”二十三岁的狄三岁,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现实中独自挣扎多年的他,早已明白了感情的珍贵和奢侈。
初见时的在意,再见时隐秘的欣喜,突然的信任,明明知道不合适,却任由对方睡在怀里,并盯着对方看了半夜的行为……越相处破例越多,他无法欺骗自己。
但不行,贺白下意识的抗拒让他不敢靠近。他居然被一个梦中的自己抢走了喜欢的人,连想抢回来都毫无办法。
贺白怔怔看着天花板,脑中闪过爆炸发生前一晚和狄三岁通话时对方开心的模样,慢慢蜷缩起了身体。
和他相识相知相爱,最后结婚的是二十三岁的狄秋鹤,那些甜蜜相处的记忆,三十五岁的狄秋鹤给不了他,老天爷为什么要开这样一个玩笑,让他在和二十三岁的狄秋鹤许下一辈子的誓言后,回到了现在。
狄三岁……他默念着这个独属于两人的称呼,鼻子一酸,没出息的哭了出来。
明明爱人就在身边,可他还是想念,想念那个被自己改变了命运,活得自由又幼稚的家伙。
哭累了快要睡着时,他似乎听到了门开启的声音,他想睁眼,却疲惫的抬不起眼皮。额头被温柔的摸了摸,那触感和力道太过熟悉,他忍不住眷念的靠过去,嘴角慢慢翘起,顺利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贺白在狄秋鹤的怀里醒来,懵了足足一分钟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然后毫不犹豫的坐正身体,操起枕头捶了狄秋鹤一顿,怒骂,“你个辣鸡!”居然敢摸上他的床占他便宜,这真是、真是……
狄秋鹤被捶醒,顶着一头有些乱的头发默默任他捶,等他捶累后突然露出个温柔的微笑,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宠溺说道,“睡觉真不老实,起来,吃早餐了。”
多么熟悉的表情和对话,贺白揪着枕头,懵了。
狄秋鹤毫无所觉似的起床,抬手耙了耙头发,问道,“早餐吃小笼包配豆浆?或者鱼片粥?”
又是熟悉的菜单和问话语气……贺白瞪大眼仰头看他,心跳越来越快。
十分钟后,早餐上桌,贺白加速蹦跶了十分钟的小心脏落了地,又萎了。
狄秋鹤皱眉看他,“不喜欢?”
贺白瞄他一眼,抿了抿唇,用嫌弃掩饰住心里的情绪,说道,“我还以为小笼包和鱼片粥是你做的……你也就这两样早餐拿得出手了……”
狄秋鹤一僵,然后平静接话,“今天有事来不及做,你想吃的话,我明天做给你。”
“……那好吧。”贺白勉为其难的拿起筷子,瞄他一眼,小声说道,“那我今晚给你煎你喜欢的牛排,就当做早餐的回礼。”
狄秋鹤抬眼看他,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好。”
贺白晃了晃神,然后埋头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两天后,刑邵风赶了过来,迅速进入状态,参与进了安希希下毒的案子里。狄秋鹤找时间和他谈了一次,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贺白没有多问,专心摆弄相机。
一个星期后,安希希下毒案有了重大进展,狄春华被牵扯了进来;两个星期后,狄春华的身世被爆出,同时秦家投资决策失误,生意受到重挫,股票狂跌;三个星期后,秦莉小三上位的事情被爆出,安希希突然出来指认秦家当年的一系列投毒案;一个月后,国外某家疗养院提供线索,指认了狄夏松疑似欺骗谋夺范达遗产并害死他的事情,一时间舆论大哗……两个月后,秦荣严慧离婚,严慧检举了秦家多条经济罪证,秦家破产……三个月后,狄边和秦莉合谋害死范莲秀的事情被掀开,两人锒铛入狱,皇都风雨飘摇,大厦将倾。
与此同时,随着事情的逐步解决,贺白突然开始长时间的昏迷。
狄秋鹤匆匆走入病房,看向迎过来的刑邵风,皱眉问道,“还没醒吗?”
“没有。”刑邵风面带忧色,神情疲惫,“医生还是查不出来他昏迷的原因,这次已经昏睡半个月了……”
第一次贺白毫无预兆的昏迷时,众人只以为他是太累睡着了,没太在意,直到吃饭时发现对方怎么也喊不醒时才意识不对,连忙把人送到了医院。
当时医生也是检查不出问题,好在贺白第二天自己醒了,且吃嘛嘛香气色红润,大家才终于放了心。然后一个星期后,贺白再次“秒睡不醒”了。
每次昏迷醒来,贺白都会给狄秋鹤提供一些关于秦家和狄边的消息,像是在梦中知道现实里事情的进展,特意赶着事情节点出来提供帮助一般。
狄秋鹤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什么,越来越不安。
这次是贺白昏迷的第六次,时间又变长了一些,人也瘦了一大圈。
狄秋鹤坐到床边,握住贺白垂在病床上的手,摸了摸上面打针留下的青紫,慢慢低头把额头贴了上去,闭眼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对不起……”他低声开口,压抑而痛苦,“是我做得还不够吗,所以你才要去梦里见‘他’。”
刑邵风疑惑的看着他,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皱眉。
“小狗仔,你给我醒过来!”
混沌的意识陡然清醒,贺白唰一下睁开眼,侧头朝病床边看去,然后在看到那个趴着的熟悉身影后眼里亮起了快活的神采,急切开口,“狄……”
狄秋鹤在他发出声音的第一时间清醒过来,抬头看向他,眼里爆发出惊喜的光,情绪却习惯性的收敛住,只起身摸了摸他的额头,先按了床头上的呼叫铃,然后看向他温声说道,“醒了就好,渴不渴?有没有哪里难受?”
不得不说,成熟版的狄秋鹤是很帅的,看起来也比年轻的时候靠谱太多,但贺白眼里的神采却一点一点灭了下去。他环顾一圈病房,垂眼压了压情绪,然后看向狄秋鹤,扯了扯嘴角,歉疚说道,“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这次我昏迷了多久?”
狄秋鹤看出了他眼神的变化,手紧了紧,又很快掩饰过去,温和笑道,“没多久,医生说你频繁昏迷可能是压力过大导致的,等这次出了院,我带你去外面转转好不好?听说D国有处花海很棒,不如就去那里看看?”
贺白一愣,看着他明明疲惫却强撑着精神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