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宇原本就吓散了魂儿的嘴唇发紫,这下更是站不稳的,但是央珂这话一出,他反而不敢动了,仿佛那个嘱咐的话语如同警示铃一般刺激着他身上的每个神经让他不要再怯生生的,“做事小心,不漏破绽,深入敌部,不回头。”
央珂听完这句,眉头终于蹙了起来,“我是如此说的?”
第17章 岘乙山庄
央珂侧目看向完全被吓破胆的小冬宇,心疼的叹了口气,小孩儿成这样多半他的责任是少不了的,哪怕那句被半途篡改的嘱咐是小水传达的,“让你一人涉险本就是我不对,还让你被利用……真不知当年救你是对是错了。”
央珂眼中的疼惜一闪过,映在了一旁瑟瑟发抖的冬宇眼中,让他一根弦突然崩断,这场景如此熟悉的,就如同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冬天……
冬宇是孤儿,打记事起就生活在京城之外的人烟稀少的贫民山村,名字是隔壁断了腿的老爷爷给的取,没有寓意,因为老爷爷说他不识字,能识的的两字,一个是冬天的‘冬’,一个则是他儿子名字里的单字‘宇’,为了让他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要不是有断腿爷爷在,也许还在襁褓的他早就在路边被饿疯了村民给撕了吃了,这里是贫穷的是没人管的死角,没人会管他们的死活,更不会有人来管他们吃一个襁褓的婴儿是不是牲畜行为。
这个村的人很奇怪,除了对他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的断腿爷爷稍微正常些,其他的人都是没有人性不会语言只会发出‘呜呜呜’呻吟的红眼狂躁人。
每日清晨都会有一群陌生的人来到村庄,给他们投递死去的小羊,那群狂躁人不会生火做饭,只会猛地扑过去争夺撕扯的吃完那只直肠外露的小羊。如同饿极了的狼在分食刚刚猎杀的山羊。
冬宇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是在五岁的时候,那天断腿爷爷身体不适他打算出门求救,从来没出过破旧小茅屋的冬宇,第一次看见了,疯了的村民,血染红的大地,长长一节没见过的肉管被四五人含在嘴里拉扯撕咬,冬宇一下子被吓坐在地上。
清晨刚出的的日出从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后照射过来,刺的冬宇双眼生疼,除了半抬起手木讷的遮着眉眼他想不出其他的办法,眼看着陌生人步步逼近他却动弹不得。
陌生人半鞠着身子伸出一只手逼近冬宇,这过程刚进行到一半,断腿爷爷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了。
“拿开你的手!”冬宇当即反应过来是断腿爷爷的声音,身体上的神经刚好被刺激得苏醒,刚准备自己退后,这事他的身体猛地腾空被托起,转了个圈,立即就被断腿爷爷藏到了身后,脸颊上传来断腿爷爷背后熟悉的温度,“你训练这些‘野人’我已经不管了,何必还要骚扰无关的人。”
陌生男子背对着清晨的阳光,整个脸模糊得冬宇看不清长相,但声音他听得出来是个青年男子,“庄主,哦不,应该叫前任庄主。您这怪罪可就有些为难了,这小孩儿自己送上门的,我可没说出了这屋子还确保安全啊。”
断腿爷爷仿佛被戳到了什么,听了这句话,只是蹙紧了眉头咬咬牙也不接受反驳,只得先转过头对小冬宇低哼一声,“快进屋!”
小冬宇毕竟是五岁的小孩儿,见了那般血腥的场面被吓得腿软,能动了当然反应过来是先躲进屋内,转身速度的跑回满是破洞的小茅屋,小冬宇缓过劲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放心断腿爷爷,于是就躲到小茅屋的摔残了一半的门框处,躲在一边半探着脑袋看着外面的动静。
这下角度看过去没了阳光的遮挡,小冬宇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他见过的人不多,见过的正常人除了断腿爷爷也别无他人,但是见到这位青年,他也第一下的反应过来,来人是个俊美男子。如若不是对断腿爷爷态度太差,当真是一套素净白衣清秀男子,完全是冬宇梦中仙人的模样。
白衣青年站在断腿爷爷的对面,见对方不说话,只得自己这边先开口,反正上面的人让他带的话他得完成任务,“少庄主现在已经不认你这个父亲,我们也没什么好怕你的,倒是你自己都性命堪忧的,还要在护着对手的孩子?”
生吃完一头百斤中的死羊的‘野人’们,解决完一天的饭食,顿时没了目标感,在白衣青年的身后垂着脑袋在原地漫无目的的游荡着。白衣青年一个哨声响起,野人们像得到了某种特定的命令,如猎豹发现猎物的敏捷速度消失在身后,闪退了到了各自的茅屋内,就像训练好的另类武士一般,绝对的服从。
断腿爷爷看到这一幕并不感到惊讶,毕竟这样的把戏已经上演了好多回,“岘乙山庄已经不是之前的岘乙山庄了,煜儿想干什么我已经阻止不了他了,冬宇这孩子本身与这件事并无瓜葛,煜儿为何就是不愿放过他?”
“庄主,您这话就有些栽赃少庄主了,这小儿可是抢了你儿媳妇那人的孽种,您不帮着少庄主说话,倒是帮着那对狗男女了?少庄主可说了,您的这条腿可只能续他十年的命,这到了时候,我可是还要来算清账的。”白衣青年着重的强调了话语中的‘腿’和‘十年命’,目光扫向断腿老者身后一直躲在门框处偷听的小儿,见小儿受惊的目瞪口呆靠在门框处不敢相信,这才满意的扯了扯嘴角。
老者想到自己那残忍如同恶魔般的儿子,崩溃的无脸去面对泉下有知的列祖列宗们,“煜儿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邵青可是陪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啊,柳儿从来没答应嫁给他,他为何要如此啊,真是造孽啊!”他崩溃的顺着柺棒蹲到地面懊恼的扯着胸前的衣襟,锤击着地面,然而这点动作并不能把他的愤怒给抵消掉。生出如此残忍混账的儿子,作为一直以来德高望重的门派掌门人,更是灵魂放进地狱烈火般煎熬,真想一死百了,但是小冬宇是邵青唯一的血脉,他不能对不起先他而去的兄弟,保护不了邵青,不能连小冬宇也保护不了。
当年小冬宇还没有出生,他的父亲更还是少年模样,岘乙山庄也还是一代悬壶济世的专给穷人治病的药庄。他与友人琴箫合鸣,是何等的契合,然而现在却早已面目全非……
第18章 虐缘
岘乙山庄的前身是曹光华的爷爷借太_祖皇帝的光辉在京城最偏僻的地方开的一家济世堂,从其他城市流离过来的难民每每路过曹家济世堂除了看病还会借口粮食,一些难民频频收了曹家的救济很是感恩,便请愿当起了伙夫,或者采药去京城中心地带卖药换资金贡献给曹家。这些难民都知道感恩,也算是终于找到地方赚钱混口饭吃,曹家济世堂也便顺势逐渐扩大了曹家济,成立岘乙山庄。
曹家医术从不吝啬,每逢这要进济世堂甘愿帮忙的人呢,从中挑选几个资质好的跟在老庄主身后学点医术,渐渐把曹家医术也顺道扩张开了。
曹光华祖父乃是太_祖皇帝那代的太医总管,年老退休,由太_祖庇佑开的济世堂,发展不过十年已经自成一脉,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药庄。
曹光华继承岘乙山庄的时候刚好正是他十八岁,他父亲不愿安定喜欢漂泊,老庄主驾鹤西去他父亲理所应当的接手了岘乙山庄,不过三年就甩手把山庄留给了他,自己闲云野鹤去了。刚过了十八岁生辰行了弱冠之礼,等待父亲的礼物就是这偌大的岘乙山庄,曹光华一时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所幸父亲走后还给他留了个邵缪清辅佐他管理这势力赫赫的岘乙山庄。
邵缪清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邵缪清的祖父是太_祖还在朝的是御前侍卫,官阶二品,除却将军之外少有的三品以上的武官。
两家祖父自幼结缘,算是世交,但是邵家不幸的是得罪了太_祖那时的右丞相,被陷害的抄了满门。邵缪清当时正在曹府陪曹光华逗教书先生掏鸟窝,幸运的逃过了一劫。等到曹家一脉离开朝堂归隐山林做起了济世堂,才将邵缪清小心翼翼悄声儿的露了脸。
邵家灭门一事对于曹家祖父可谓是带在身上一辈子的伤痛,觉着要是早些发觉皇上要下手,应该多帮邵家求求情,让皇上好好调查再下定论,但那时的太_祖皇帝好像有意避开曹家祖父灭门邵家,连抄家都是默默进行的,这事让曹家祖父更是觉得自己的过错又加深了一层,连死后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求邵家的原谅。
曹家自觉欠了邵家满门五百多条的人命,对待邵缪清自然比曹家子女好的没话说,俗话说得好,这叫比亲儿子还要亲儿子。曹光华的父亲对邵缪清也是器重的很,不然哪来邵缪清辅佐曹光华的说法。
曹光华自幼就不太务正业,人生标榜的极大乐事,便是吃喝玩乐外加欺负邵缪清。这邵缪清因为少年家族惨案,性子原本的冷漠不亲人现在更是上了一个变态等级,逢人就是一张冰块脸,但是对曹光华倒比以往亲近了些。
曹光华喜欢去花楼玩,邵缪清不喜欢这种人多嘈杂的地方,但每每都会不废一句话的跟着曹光华去。几次之后曹光华决定打死也不去花楼寻乐了,这身边坐着一张冰块脸,周围五米为半径成一个圆,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害他找姑娘都没了兴致,还玩什么玩。更何况带着父亲和祖父眼中的优等生来这种地方,也实在罪过罪过了。于是常年作风轻浮散漫的曹光华从那儿之后收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