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不动声色地垂了眼帘,怕还是爱莎在帮忙呀,说来这个人还真是厉害,占了小吸血鬼的皮子,还能坚持演戏到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计划出来,按部就班地走着,大难不死,且会瞒天过海,也算是有运气又有脑子的了,只是这种将所有人勾在掌心里的手段还是太难堪了些。
而看目前这架势,怕是齐然还不知道,毕竟,小爱莎可是一个连他都要费上千般功夫才能查得了蛛丝马迹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被齐然这么凑巧地抓住,说到底,自投罗网也算是野兽的谋略吧。
思考到这里,墨羽便再次将目光转到齐然的身上,心想道,你会后悔吧,被这样的人盯上,会后悔踏入这个残酷的世界吧。
穿越者的目光因为某种接受现实的坦然而格外得不知隐藏,这让齐然产生了曲解,他以为墨羽是在在意那句控诉中‘恶心’的含义,便承了目光解释道,“不过是一些简单的身体数据的测量罢了。”
墨羽面露了然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深刻地觉得齐然有去公关部发展的潜能,但是尚寒作为政府真正的洗白人却完全没有招兵买马的打算,他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然后将墨羽挡在了身后。
而作为当事者的齐然似乎却对这一举动毫不在意,他仿若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直直地越过尚寒,向墨羽伸出了一只手来。
“回来吧。”带着歉意一般的请求。
也许现在去落下眼泪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墨羽已经知道了瓦米尔的事情,不管未来怎么发展,单说此时此刻,齐然的愧欠是有理由的。
但是小爱莎却不理解这些细腻的心思变化,她不明白自己这几日来的折磨是怎么被墨羽接受的,齐然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几乎迫使她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哀叫道,“先生,就是这些人,他们折磨我,他们还杀了他呀!”
墨羽知道那个他是谁,然而……
“吵死了,”墨羽说道,然后他将手指向腰侧处探了过去,越过尚寒和齐然,穿越者手臂平直,掌中有枪。
所有人的神情为之一愣,那枪口黑洞洞地指着小爱莎头颅的方向,小小的吸血鬼于一瞬间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她勉勉强强地护住心神,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期期艾艾道,“先,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墨羽站在小爱莎的对面,他对小女孩口中的言语充耳不闻,只是冷声教训道,“你很烦呀。”男人的眉宇间带着几分无所谓般的厌恶感,他淡然道,“可以麻烦你去死吗?”
砰——
一声枪响!
血,惯力,倾倒,安静,狼藉。
墨羽收了枪,眼神空明,这是一记爆头,很完美,就算是吸血鬼,她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先生!”
“墨羽!”
齐然和尚寒的呼唤在同一瞬间响起,他们似乎都没有办法接受这当下的情况,那种仿佛单纯只是因为觉得麻烦,便将她人的性命随意拿去的行为,真实而赤露,太过于纯粹,也便就太过于丑恶了。
‘先生救我……’
‘……吵死了!’
空气凝固了下来,齐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和尚寒还在纠结着墨羽杀了一个小孩子的心理活动不同,他已经在谋划善后的事情了。
墨羽在这份小小的间隙里打量着周围人的面色,单从理论上讲,这是他第二次摘取小爱莎的性命,但也只不过是公事公办的行程事罢了。
他从来就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因为入侵者是不会被杀死的,那样的小女孩,尸首分离,血泊一片,但也不过是走在了回家的路上罢了。
而事到如今,自己也是要走了呢。
想到这里,墨羽微微一笑,果然,好久没有说这么中二的台词了,用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生疏呀,那么,现在自己又该怎么应付当前的场景呢?
他已经分析完了齐然和尚寒的反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齐然还不知道爱莎的真实身份,只是当做一个寻常的质子罢了,而另一方的尚寒也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只怕是一出门就又是天罗地网地等着呢。
久违了的总部系统提示音从脑海里传来,但是意外的是,墨羽并没有因此而离开至下一个世界。他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入侵者并非爱莎一个人,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墨羽收了枪,他望着尚寒的结婚戒指微微一笑,心想道,那人的妻子一定很美,很特别,而就像是为了应证他的猜测一般,他听到了那个久违了的小实习生的声音。
从音容一直描绘到笑貌,从吐息声开始,轻描淡写地勾勒出细细的眉和清秀的眼,那是简婷婷的样貌呀。
“前辈前辈,我总算是找到你!”有小实习生欢快而兴奋的声音从大脑里传来。
墨羽神色无奈起来,在脑海中回复道,“所以说,这个世界里我被算计成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你要找人?”
“哈哈,我是新人嘛,入侵者一来,信号器就不稳定了,我们又不能直接贴寻人启事。”那个名唤作简婷婷的小实习声解释道。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既然总部已经联系上了,那么墨羽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开门见山地询问道,“我该怎么进行下一次穿越?”
“出了门就好了。”小实习生回答得胸有成竹。
“嗯。”墨羽应了一声,便切断了通话器。
房间内,无数的隐藏摄像头被墨羽用子弹打碎,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走了,便不想再留下这些惹人猜忌又牵扯到无数麻烦的影像出来。
齐然和尚寒的面色更加僵硬了。
“走啦。”墨羽无所谓地招呼了一声,他在一地狼藉中跨过小爱莎的尸体,就像是在穿越什么寻常草木一般。
而那句简简单单的走啦,也成了他留给齐然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在那之后,他也就真的死了呢!
墨羽死在了大门外,死在了尚寒手下的后援团中那些疯狂到极致的枪击声里,宣布命令的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孩子,那女人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苍白而清秀的面庞不合时宜得像是一个美丽的幻觉,墨羽记得那张脸,那是简婷婷的,不过更准确地说,那副皮相现在是属于穿越司的一位小实习的了。
那女孩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点着脚尖,冲枪林弹雨中的吸血鬼作了一个打招呼的动作。
墨羽,“……”
墨羽并不想和她打招呼。
是她呀,穿越者在一片浓郁的血气里了了然然地总结道,是总部呀。
脑海里疯狂传递的信息使他迅速地填满了所有推理的沟壑。
原来,是她呀,从来是她,也一直都是她,那个给齐然提供信息的人,那个和尚寒结婚的人,那个给了瓦米尔生意的人,那个制造了空间叠层的人,那个看着所有人走向歧途的人,从来都不是爱莎,而是简婷婷,那个隶属于总部的小实习生。
不过话说回来,如此听话地做完这些事,也就是正式员工了吧。
但是这些话墨羽已经没有必要去感叹了,一是因为他马上就要死了,二是因为受到最大折磨的人并不是他。
在那一片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有齐然声嘶力竭的凄厉声从临近处传来,
“不要,不要……不要死……我明明等了那么久,我明明已经等了那么那么久了!”
墨羽勉勉强强地睁开眼睛,他在一片血污中将最后的视线落在太子的脸上,青年眼帘上的皮肤恢复得非常好,连一道印记都没有留下呢。
墨羽忽然之间发现,他其实很喜欢这样的齐然,那样的毫无标记,才是一个人本来的样子呀。
扪心自问,他不是一个好老师,他输了算盘,还要把齐然的后半生陷进去,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以后会怎么发展呢,吸血鬼会被赶尽杀绝吗,齐然呢,他斗得过尚警官吗?
然而世界缥缈,尘世深远,又哪有什么真正的好归属和好结局。
所以在最后的最后,墨羽对齐然立下的誓言其实是不在意的,齐然对他说,你以为你死了就能逃得掉吗?我会找到你的,我一定一定会去找到你的。
纵使上穷碧落下黄泉,也终究是要被找到的呀。
可惜对于这般刻骨铭心的誓言,墨羽不信,而且也不在意。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道路的权利,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那个时候的墨羽还不清楚,一个人活着,却是万万不可太过于自私放纵且理所应当的,就像他来,既做了朱砂痣,又做了白月光,讲了那么多的故事,却只肯在最后一句的句点上,留下了一句的简简单单的‘走啦。’
这一次,就是真的走了呢。
……
但也许也会相逢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以及,谢谢你。
***
好吧,其实没有完结,回穿的部分放到隔壁了,正在连载,记得去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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