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纪衡亲在他的眼皮上,轻声说道。
得到回答的林风眠满足地睡了过去。
尽管这世道艰难,但只要有心爱的人的陪伴,总归会挺过去的。
纪衡见他睡熟了,替他将被子掖好,自己则起身去了书房。
日历上写着的是一月二日。
一二八事变提前了二十多天发生了,这是他没有想过的,虽说他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忽然少了二十几天的时间,这让一贯善于控制的他心慌了。
纪衡点燃一支雪茄,,靠在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抽着。
虽说向忠发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他供出了那么多机密,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关于自己的线索。
动作得加快了。
第二天中午那会,林风眠才从被窝起来,太阳穴有点疼。
带穿好衣服拉开百叶窗,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林风眠才知道下雪了。
下楼的时候纪衡正好从书房出来,手上拿着一个信封。
“饿不饿?”纪衡将人搂紧,“锅里炖着鱼片粥,快去吃点。”
“恩。”林风眠眼睛却落在纪衡手中的信封上,不知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什么?”
纪衡没回答,把人推着坐到了椅子上,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先吃饭,吃完我和你仔细说。”
林风眠心里有事,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放下汤匙,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纪衡手边的信封上。
“吃完再说。”纪衡却固执地给他又加了半碗,“你最近都瘦了,还吃这么少,别人以为我虐待你呢。”
林风眠嘴角抽抽,瘦了?他可是感到自己肚子上的肉越来越多,估计也就纪衡能够睁眼说瞎话到这个地步了。
林风眠耐下心,将一碗粥吃的一粒米都不剩,然后走到纪衡身边自己拿过那个信封。
拆开一看,里面是两张去英国的船票,只是时间不同,一张是后天的,一张是十天后的。
“这是干什么,怎么突然买船票,你要去英国吗?”林风眠捏着船票,不解的问道。
纪衡把船票放回信封,按住林风眠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是我要去,是我们要去。”
“那...那怎么时间不同?”
“风眠,你听着,现在上海太乱了,你也知道我是地下党接头人这件事,对吧?”
林风眠低着头没说话,纪衡谈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回避过他,这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纪衡是什么身份在他看来没什么差别,所以也没有过多干涉。
“现在盯着我的人不少,你跟我在一起也不安全,所以我们先去英国避避风头,过了这阵子再回来。”
“我要和你一起走。”林风眠固执道。
“不行,两个人一起走太引人注目了,你先走,我过几天整理好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
“那你先走,我十天后再走。”
“不行!这件事没商量,你听话一点,别让我担心。”纪衡伸手想要摸林风眠的脸,林风眠却一把挣开,跑到后院去了。
纪衡捏了捏眉头,对自家恋人十分无奈。
想到外面下着雪,又立刻拿了大衣和围巾跑了出去。
林风眠站在墙角的一棵梅树下,望着朝他大步跑来的男人,垂下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迎着风雪向他走来的男人,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每回都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笑脸。
“这么大的雪,乱跑什么。”纪衡把大衣披在林风眠身上,抓着衣领给他裹紧了,围巾也将他捂严实了,只露出一点点鼻头和眼睛。
男人头顶衣领都染上了点点银白,眼里的柔情却让他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纪衡垂眼看着被自己搂紧的恋人,尖细的下巴埋在围巾里,衬得整张脸更小了,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
纪衡收紧手臂,亲在林风眠的鼻尖上,“听话好不好,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心。”
林风眠将头埋进纪衡的胸口,耳边的心跳声清晰有力,隔着衣服传递过来的温暖让他心安地闭上了眼。
飞舞的雪花轻轻落在身旁的梅树上,不带一丝轻响,仿佛是怕打扰相拥着的两人一般。
散发着淡淡梅香的树下,两个人相互依偎着,似乎下一秒就是永恒。
两天后,林风眠登上了去英国的船,看着纪衡站在江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四天后,纪衡被国民党抓捕,因拒不招供,被枪杀。
十天后,林风眠站在码头,等了整整一天。
他没有等到自己的爱人。
纪衡,你失言了。
第55章 攻略八世
纪衡闻到空气中的玫瑰的香气,带着一丝丝腐朽和堕落的馥郁。
睁开眼睛,纪衡发现自己躺在一副通体漆黑的棺材里,棺材四壁刻画着繁复神秘的花纹,仔细看上去,似乎还能见到上面游动着暗红色的波光。
纪衡起身,看到房间里层层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耳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塞尔维斯大人,您该进食了。”
纪衡挑眉,他知道这是城堡中的老管家,明明拥有血族永保青春的能力却仍是将自己搞得一副将行就木的样子,是只奇怪的吸血鬼。
而自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塞尔维斯公爵,优雅而又邪恶,是下一任亲王的不二之选。
“知道了,霍特兹管家。”纪衡从花瓶中抽出一枝玫瑰,凑近吻了吻鲜红的花瓣,然后张开掌心捏住,花朵便迅速碎成了灰烬,徒留空气中一点残香。
中世纪的欧洲,古老而又神秘,圣洁而又邪恶。
骄奢的贵族住在昂贵的城堡,平民却困窘,肮脏,愚昧。
罗克拿着煤油灯悄无声息在地下室走着,小小的火苗在寂静的走廊中被拉扯投射在墙壁上,惶惑似鬼影。
罗克咽了口口水,一向平淡无波的眸子里也泛起了点点波澜,像是害怕,却又更似激动兴奋。
他翻出书架最底层的一本黑色封皮的手记,一页页地翻着,然后停在了最中间一页。
烛光照射出密密麻麻的拉丁文,记载着大家都不敢道说的东西,血族,永生,教廷以及召唤术。
罗克把那一页撕下,叠成小块塞进自己的口袋,再将手记放回原位,乘着仆人打盹的时刻悄悄溜了出去。
卡斯德伊家族有五个子女,大女儿斯蒂爱尔是贵族圈中著名的美人,二少爷和三少爷也是英俊风流,五小姐才八岁,俏小可爱,引人欢心。
而他们家的四儿子,据说是公爵大人喝醉了和一个卑贱的仆人所生,生出来的孩子和他的母亲一样,肮脏愚昧,更恐怖的是,他有一双黑色的眼睛。
黑色是中世纪不详的代表,理应被处死,但是念着公爵大人为国家做的贡献,最终只是烧死了那个女人,而那个拥有漆黑瞳孔的男孩子,被扔在公爵府中的一个小屋子里,只有两个仆人照看。
即使这样,公爵也被称颂是仁慈宽容,备受臣民爱戴。
照顾罗克的两个仆人只有在送饭是才会出现,平日里根本不管他的死活,这才给了他偷跑出去的机会。
罗克回到住的地方,简陋狭小的屋子只有一张桌子两个椅子还有一张床。
窗户没有关好,灌进来的冷风把室内吹的冷飕飕的。
他走过去关好窗户,点上了煤油灯,从屋角拿来几根木柴扔在火炉里,室内的温度才上升了一点点。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遭到不公平对待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麻木。
虽然知道不会有人来,但他还是将仅有的椅子抵在门后,这才坐到床上,从口袋中摸出纸张,小心地摊平。
仔细将手记看了好几遍,罗克这才拿过一根烧红的小木棍,按照纸张中所描绘的那样画出了一个五角星形的奇怪图案。
然后,他拿出藏在床单下的小刀,没有一丝犹豫地在自己手腕划了一刀。
鲜红色的血液滴进了图案周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将血红淹没住原本黑色的痕迹。
罗克看着自己的左手腕,刀刃割破皮肤的钝痛混合着温热的血液从那里流出,生命一点点溜走。
窗外的寒风呼啸着,不太牢固的窗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图案似乎发出了点点暗光,背后有股蚀骨的寒意逼近,带着腐朽玫瑰的芬芳,卷住了周围的空气。
罗克感到身后的寒冷越来越清晰,从后颈开始到整个背部,全身的毛孔都竖立起来。
他来了。
罗克感觉有黑色的人影走到面前,想要抬头却因为失血过多而克制不住地闭上眼睛,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感觉到一种冰冷的触感贴上自己的左手腕。
那是他的唇,罗克想到。
罗克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手腕上的伤痕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小的黑色蝙蝠印记,黑色的纹路配上白皙的皮肤,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的美感。
门被敲了三声,罗克知道这是仆人送饭来了。
他本来就没什么营养,十四五岁看起来就跟十一二岁差不多,昨天又流了那么多血,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显得苍白赢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