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更奇怪了。一定有什么原因,让傅朗必须从军队中离开。宁则战把此事记在了心上。
“不管怎样,咱家帮忙照看着点小沄和洋洋也就是了。傅朗那小子我见过,不至于做出什么糟心事。我们静观其变,不用强加干预,我们毕竟不信萧。如果小沄和洋洋真能与傅家结个善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良久,宁则战才艰涩地开口:“那要是,傅朗另有所图呢?”
“你什么意思?”宁老爷子闻言,一双老眼中顿时投射出两道精光,死盯着唯一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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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兄弟的户口早已挂在了萧老爷子名下,即便没有直系血缘关系,他们也是萧老爷子正经合法收养的孙子,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因而之前一直替老人家办理遗嘱遗产事宜的张律师在丧事结束后,找到了萧家兄弟。
“萧建军老先生去年初已经把大笔遗产捐给了慈善机构,还有一批古董也捐给了国家博物馆,这些是当时的转账和收据凭证复印件,我的律师事务所那里有留存原件,你们随时可以去调取查证。”衣冠楚楚的张律师把一把单据放到桌上,却见那两兄弟丝毫没有查看那堆纸张的意思。
他在心里点了点头,推了推眼镜,继续公事公办道:“根据萧建军先生于今年3月10日立下的最后一份遗嘱,他身故后留下的遗产包括银行存款和疗养院退还的费用,折去这次丧礼的所有花费以及留给两个护工的额外奖励,最后剩下一共20万人民币,这笔钱全都留给您和您弟弟萧岳洋小朋友。请萧悦沄先生您尽快跟我去银行办理手续,便可把这笔钱全部领走了。”
此刻,萧悦沄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却仍不损半分俊美,让人看了不由心疼。
最近忙着丧事的他和弟弟都已经瘦了一圈,学校也已经好几天没有去了。
萧悦沄轻轻摇了摇头,终于第一次对上张律师的眼,那眸子似泣非泣却又含着一股倔强,让张律师微微闪神。
只听萧悦沄艰涩地开口道:“爷爷他……有什么话或者书信留下吗?”
萧爷爷闭眼时,他们兄弟不在身边,疗养院的护工也是见他午睡后,到时间仍不见动静,才去房内观察的,谁料却发现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因而,萧老爷子过世时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张律师的手一顿,然后继续把文件整理好,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封信,说:“这是立遗嘱当天,由我代笔替萧老先生写的一封信,也是他点名留给您的,末尾有他的亲笔落款。”至于萧老说,如果他们不问起就不用把信拿出来这点,此刻张律师便不用再提起了。
萧悦沄接过信拆开,跟凑过来的弟弟一起看信,见里面开篇就是对他们两兄弟的安慰和期望之语,两人的眼圈不由又红了。
之后,老人表达了自己这半年多有他们两兄弟陪伴的开心,说自己这辈子临到头还能捡了这两个孙子,已经没有遗憾了。萧爷爷还又细细交代了与几户人家的关系渊源,如果他们遇到困难可以去寻哪几家的帮助,谁可信可深交,谁出手帮过一次后,便只可利益交换,都列得清清楚楚。信中还提到了这个张律师,是萧爷爷信任的人,以后有事可以找他咨询帮忙。
萧悦沄和萧岳洋一起把信阅读了好几遍,最后把信纸全都让给了弟弟。此时,萧岳洋的小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珍惜地拿着信,默默地看着,泪水不小心沾湿了信纸,他匆匆地擦拭。
这是萧岳洋懂事后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亲人的离去,这种伤痛,哥哥原来已经经历过四次了吗?想到记忆中对父母兄长隐隐的温暖印象,萧岳洋更加泣不成声。
又一番事宜交割后,张律师才出门,萧悦沄独自将人送到门口,再次朝他致谢,感谢他对萧爷爷的照顾。
张律师纵使再铁石心肠,此刻也不由有了几分酸涩。他是萧老爷子资助过的大学生,当了遗产律师后负责恩人的案子一直都尽心尽力。现在送走了那个老人,也知道老人最后这半年过得很开心,知道萧家兄弟确实是真心待他,张律师也为那位别扭的老人家感到安慰。
现在就看这最后的一年了,要是这一关他们过了,自己的任务才算彻底结束。
张律师进电梯走了。
萧悦沄还久久地呆站在自家大门口,刚刚隐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出了眼眶。
他觉得自己愧对那位老人家。萧爷爷给他们的不只是两个真实的身份,还有未来的依靠和资源,更有难得的祖孙亲情。
然而他和弟弟却未能每日在他身边尽孝,连最后一刻都没能陪在老人家的身边。
这几日,为了安慰弟弟而强撑的坚强面具,终于在这一刻有了裂缝。
一墙之隔的门内。
通过家门口的摄像头,傅朗不知道自己凝视那个沉浸在悲伤中的少年多久了,只知道他的心也随着萧悦沄不停流出的泪水而越来越疼,疼到他终于忍不住开门将少年拉进屋,紧紧抱在了自己怀中。
第49章 突击
萧悦沄感受到那熟悉的男性气息, 顾不得其他,埋进傅朗的胸膛便无声地大哭起来。
傅朗将人按进自己怀中后, 自己酸痛的心才稍微好过了一点。但是感受到胸口不断扩大的湿润,心中依旧酸麻不堪。
此刻他才第一次为自己的笨嘴拙舌而懊悔, 来回只有那么几句安慰的话, 最后也只能用双手紧紧将人拥在怀中。
要是师父在这里, 估计也受不了他的眼泪吧, 傅朗默默地想。
良久,萧悦沄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热柔软的小手抓住,猛地回过神来。
“哥哥。”萧岳洋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来回看了看紧挨着的两人。
理智回到身体里, 萧悦沄察觉到自己的手也不知不觉环住了傅朗的腰,立刻挣脱傅朗的怀抱, 猛擦过眼泪, 深吸一口气,先安慰弟弟自己没事,低头没有看傅朗,只低声道了句谢, 然后便牵起萧岳洋的小手, 转身一同回到了自己家中。
果然,只有萧岳洋才是让他振作的良方。
傅朗静静看着那两人进屋后紧闭的门, 右手忍不住抚上自己的左胸。
难不成,自己的心脏出了什么问题?最近怎么总是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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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知道萧爷爷过世起,萧悦沄就开始为老人家守孝。
其实在现代没有人逼他守孝, 更没有那么严格的规矩,但毕竟相识半年,即使不是亲生血亲,但他还是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萧爷爷的孝心,回报老人家的亲情。
守孝期间不得食荤腥,不得赴宴,不得着鲜艳服饰。
萧悦沄带着弟弟为老爷子严格守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孝,此后百日、经年、清明和亡者生日都会去拜祭。
四十九天后,萧悦沄便让弟弟合理饮食。毕竟是七八岁的男孩,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而且弟弟毕竟是父亲威远大将军一系唯一的继承男丁,按礼法绝不能过继出去。而萧悦沄自己则打算为萧爷爷守满一年。
因而萧爷爷刚刚去世的一个多月,萧家的餐桌上就不见荤腥了,只有在和傅朗一起用餐的时候才会额外做一两道荤菜,而萧悦沄自己是肯定不会碰的。
傅朗察觉了,但没想到萧悦沄是在守孝,只以为他没有胃口,便没有刻意点明劝说。
最近,傅朗觉得自己跟萧悦沄独处时,气氛有些怪异,总觉得双方都下意识地在躲避对方的视线,如果有萧岳洋在场似乎气氛还稍好一些。
还有一个变化,也不知怎的,傅朗觉得自己对萧悦沄总有些心下发憷,很多事情几乎是萧悦沄一个皱眉,一个吩咐,傅朗便都下意识乖乖照做了。
之前,因为自己忘记吃饭或者一些冒失举动也惹到过萧悦沄,当时傅朗立时便真心道歉了。但这次似乎跟之前不一样,明明几乎每天都要见面,但却总感觉,在他和萧悦沄之间,不知何时,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下意识地,傅朗就想到了那个拥抱,似乎就是从那之后开始的。
但是,那个拥抱怎么了?还是自己之后又哪里做错了吗?
明明萧悦沄对他这段时间的帮助都表现得非常感激,连连道谢,最近餐桌上也常见自己喜欢吃的菜。
但傅朗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傅朗按了按眉心,他真的搞不懂现在孩子心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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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萧悦沄希望自己的心志能更加坚定平静,借着这一年的孝期,他希望自己清心寡欲、埋头苦读,应对高考,不因弟弟以外的事而有所浮动。
实际上,敏感如他已经察觉到自己跟傅朗的关系似乎有些过于近了,而他却并不希望让这种关系更近下去。
傅朗是良师益友,可信可靠,萧悦沄很感激,未来定会找机会回报,他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然而,当习惯了一个人的陪伴之后,很多事情都发生得悄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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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朗峰高科上下都感觉大BOSS傅朗的心情不太好,当然,他生气还算“环保”,不会像某些领导一样狂喷唾沫星子把人骂哭,也不会像卓峰一样嫌弃鄙视挤兑到让人无地自容。只不过,他那种“冻人”的威压,对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极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