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守愣了一下,咬住唇,呼吸变得艰涩起来。
武刑空一步一步走近,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势,胁迫感就像潮水一般,一点一点从足下漫起,直至没顶。
萧守深吸一口气,忽地拔出了龚小扇腿上的三棱刀,将她一把推向武刑空。武刑空一掌拍开龚小扇,萧守却是趁者这个空隙欺身上前,三棱刀狠狠地捅向了武刑空。
武刑空轻蔑地笑着,正待出手,旁边却突然闪出一人,凌空一脚扫上了萧守的头颅,萧守仿佛被抽中的陀螺般,旋转着飞起。眼看萧守就要重重跌回地面,一只大手却在他的背后一拍,将他打回空中,另一只手继而扯住他的头发,将他拎起,悬在了半空中。
萧守脸色惨白,一口一口地呕着血,显然之前那一脚,给了他极大的伤害。
武刑空拎着萧守,侧头不快地看着一来便派人出手的二皇子,开口:“殿下觉得武某对付不了这个小家伙?”
二皇子歉意地笑笑:“本殿并无此意,只是这小子古怪得紧,我这也是关心则乱。”
武刑空挑起萧守的下巴,低声啧了一下:“哼,要是这贱人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二皇子开口:“这萧守得罪过你?”
武刑空的手捏住萧守的脸,戏弄般扯了扯:“萧守?不是叫暖秋么……哼,何止得罪,这小子放着我的万千宠爱不要,非要卷着那些俗物逃跑,连我的贴身匕首他都敢拿,当真以为本少主是好糊弄的不成?”
二皇子思索,原来萧守有武刑空的匕首是这个缘由,先前还怀疑过萧守与武刑空的关系,这样一解释,倒是和自己得到的情报基本吻合。既然萧守没有火药配方,又被打成了重伤,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不如做个人情,留给武刑空玩儿好了。
二皇子很有眼色地开口道:“既然他是你的人,这小贱人就交给刑空你来教训了。”
武刑空将萧守丢给一旁的御宅,扯出一个嗜血的笑:“谢了,不过,你这府里也不大安全啊,要不是这小丫头机警,这些美人的安危岂不是要落到这小贱人手上了。”
二皇子:“是我思虑不周。”
武刑空挥挥手:“罢了,我去花楼住,每天这样任着美人在皇子府进进出出也不像样。况且,有些东西,还是花楼的要全些。”
二皇子知他这是想好好“教训”这个少年,想了想,也找不出什么好理由来反对,只得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武刑空已经登上了去花楼的马车,萧守被换了身衣衫轻轻放在了一旁的白虎软垫上,御宅伺候在旁,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萧守一咳,一口血又涌了出来。武刑空将蚕丝帕将他口边的血沫细细擦去,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和恼怒。“御宅,为什么?”
本打算造出萧守得罪过自己的假象,好将萧守接手,难得萧守也算聪明,立刻配合了自己。没想到二皇子的人却突然出了手,将萧守伤成这样,要不是自己那一掌卸去了内劲,萧守恐怕就回天乏术了。问题在于,那人明显是从御宅那边冲过来的,不然自己也不会毫无防备,也就是说若不是御宅故意,萧守根本就不会受重伤。
御宅知道自己必须在这儿给个交代,不然就真得交代在这儿了。是的,他是故意的,那一刻,满脑子都是借刀杀人四个字,哪里会去拦。御宅淡淡开口道“御宅以为,海佑大业比萧守重要,二皇子为人精明,若是小人刻意阻挡,难免不被看出端倪。”
武刑空冷哼一声:“你以为你不拦二皇子就不会疑心了么?相比于萧守,从我身后袭来人才更加危险吧,你这样刻意不拦才显得做贼心虚。海佑和二皇子合作的事,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受影响的。大事上,我几时犯过糊涂,下次,你再自作主张,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御宅躬身一拜,语气谦恭:“是属下僭越了。”
武刑空看着萧守死灰色的脸,叹了一口气:“听说仙医叶夫子今日已到达琉琰城了,我们一会儿转车便去拜访拜访吧。”
琉琰城,某院,一个白衣少年正在后院里晒着药材。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优哉游哉地坐在摇椅里看着少年:“翎儿,去沏壶药来。”
少年无奈地看着老人:“师傅,等我先将药材晒好再去吧,这煮药可是要好些功夫呢。”
老人正待再说些什么,却有一小童匆匆赶来:“海佑会少主武刑空前来拜访。”
老人挥挥手:“别说这些没用的。”
小童嘻嘻一笑,拿出一盒子鸽蛋大的珍珠:“他也是个知趣儿的,孝敬了您这一盒子宝贝。”
老人接过盒子,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的确知趣,我便去瞧瞧,不知是谁让他这般重视。”
小童开口:“是个漂亮的少年,好像是唤作萧守。”
“你说那少年叫什么?”小童是手突然被捏得生疼,而动手的人竟然是一向温和的叶翎师兄,他是什么时候冲过来的?!
老人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翎儿,那人就是那个让你下决心学毒术的人?”
叶翎郑重点头道:“是,求师傅救他。”
老人奸诈一笑:“放心,他是徒儿的媳妇儿嘛,师傅不会放着不管的。不过看起来武少爷也很重视他啊,徒弟,你要努力点,不然你的媳妇儿恐怕就要跟着别的男人跑喽。”
叶翎没心情理会叶夫子的笑话,向着师傅微微一拜,便疾步走向前厅。萧守,真的是你么,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第70章 失明了
高大的锦衣男子怀抱着一位纤细少年,少年面白如霜,呼吸微弱,衣服前襟上还带着点点血迹,叶翎匆匆赶到前厅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
强忍住一把将萧守夺过来的冲动,叶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请武少主随我来。”
说罢叶翎转身就走,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失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武刑空自然是抱着萧守跟在后面,萧守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了,能早一刻得到救治都是好的。
叶翎带着众人来到一个房间前,刚至房门,便有一股细细的药香袭面而来,令人浑身舒畅。进了门,第一眼便看到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词,上书:“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正是那首萧守剽来勾搭美人的《凤求凰》。
临窗是一张软榻,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榻边摆着小几,几上摆着本半开的医书,还有个小香鼎。窗的对面是一个大大的乌木书架,放着医书若干还有些诊疗的器具。
这是叶翎自己的房间,刚刚才布置好不久,是打算用作平时琢磨医术时用的,东西最是齐全。叶翎将人带到软榻前,僵着声音吩咐道“将人放下吧,师傅很快就来。师傅诊治时不喜有外人在旁,你们还是先出去的好。”
武刑空看叶翎那冷着脸的样子,心下不快,但到底是有求于人,将萧守轻轻放在软榻上,说了声“有劳。”便带着御宅出去了。
叶翎看他离开了,这才颤抖着伸出手,触上萧守的身体,将萧守摆到一个舒服些的位置,冰凉的手指搭上萧守的脉搏,咬着唇,一语不发,原本清明的眼里尽是澎湃的杀意……
“师傅,如何?”
“翎儿啊,你媳妇儿这是邪力入脑,进而气血凝结、阻滞经络闭塞不通。需得施针,颅脑之地,最是精细,施针后还得慢慢调理,若是调理得当,许能无碍。”
“还请师傅施针。”
……
“好了,岐黄之术你也算是登堂入室了,你媳妇儿这伤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谢师傅,还请师傅交代那武少主一声,萧守伤势凶险,需秘法诊治,大好前无法见人。”
“徒儿啊,你学坏了。”
“多亏师傅教得好。”
“……”
眼前是黑的,身下是软的,身体是僵的……这就是萧守醒来时的全部感觉。完了,又穿了,貌似还是借尸还魂。这是萧守的第一个反应。在这个全民皆穿的年代,实在不能怪萧守的思维如此不着调。
一阵阵淡香潜入心脾,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是一声担忧的叹息。萧守琢磨着是哪位大神驾临了。
“呵呵呵~”萧守突然感到腰侧一痒,轻笑出声。
“你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貌似还有点耳熟,香气更浓了。
萧守勉力点点头:“没醒也让你给痒醒了,嗯……麻烦点下灯。”
“……”对方沉默得可疑。
萧守眨眨眼,思索了一会儿,随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个……我是不是,瞎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对方的声音听来也艰涩得很。
萧守舔舔唇,匀了匀气,缓缓开口:“我听到鸟叫了,现在是白天吧。而且身体的大部分都能感受到风的存在,那么我处的地方就不会是密室,应该能透进光。我的眼睛上又没有盖着任何东西。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我瞎了。”
“萧守,你还是这么聪明……”声音无奈而沉重。
萧守欲哭无泪:“老子聪明有个屁用啊,难道以后转职当作家写个《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么?还是搬个小板凳拿把二胡在街边拉《二泉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