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溪大概能猜到这孩子在生气些什么,笑了笑。时至今日,他已有所准备。不管最后的真相多么难以接受,他想他都承受得住。
在戚长君受了梅致鹏和自家儿子无数个白眼后,一家人总算用完了早饭。
他眼神晶亮的提议道,“今日不如一起逛逛平城?”
天知道他多想正大光明的和青年一道抱着孩子出现平城人的眼中,就算不能明说这两个宝贝都是他的,起码能瞧瞧那些人眼里的钦羡。
“没空。今日是我的场。”顾云溪将长发挽起,漫不经心的瞧了他一眼回道。
“天天唱,日日唱!”戚长君一听立马就心里不平衡了,成天的都是唱给别人听,他和青年在一起的时间,还没这人在台子上待的时间一半儿长。
“不乐意就走,我可喜欢看爹爹唱戏了。”小团子翻了个白眼,然后谄媚的抱着顾云溪的腿恭维道,“爹爹,你在台上好美,我都看不够。”
戚长君哽了一下,深深觉得自己输给了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
顾云溪轻笑了两声,亲了父子二人一人一口,道,“你带着正轩去玩吧,我很快就会回来。”说完后,便去了梅园。
今日,可有着场好戏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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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溪刚下了场就被等候多时的梅荣白请进了房间。他似是完全没有防备的跟着少年走了,还特意遣走了梅父为他安排的人。
“师兄,我想明白了,我不是学戏的料。我想退出梅园,找个地方过完这一生。这几天给梅园带来的麻烦,还请你原谅。”梅荣白目光愧疚万分的注视着顾云溪,面上真就一副准备隐居田园的淡然表情。
“也好。”顾云溪回望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在梅园里的东西都可以带走。”
他以梅家少爷的身份做到这个份上,可是对梅荣白仁至义尽了,能否回头是岸,就在梅荣白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顾云溪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回头是岸“这四个字怎么可能会出现天道宠儿的身上呢。
梅荣白恨极了这人,不着痕迹的朝床下看了一眼,神色坚定的斟了一杯茶,恭敬的递到顾云溪面前,接着道,“以后天各一方,怕是难再相见了,师兄不嫌弃的话饮了这杯茶吧,权当荣白赔罪了。”
这四年,他没有一刻不是活在玉倾城的阴影之下的。明明他天分更高,可他就是唱不出玉倾城给人的惊艳感觉。他应该是对自己充满信心的,可是这信心一次次的被摧毁,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敢承认,他比不上眼前的人。
顾云溪端起来,神色淡淡的饮了两口,忽然开口问道,“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梅荣白一怔,摇了摇头。
“不知道也没关系,不过是个善良的傻子救了一只白眼狼罢了。”容色无双的青年微微抬眸,望着梅荣白,勾唇笑了笑,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师兄,师兄?”少年试探性的喊了几声,见人果真没了反应,遂放下心来,和孔宗文的人一起小心翼翼的将昏迷的青年带出了梅园。
也许真的是幸运,他们竟然畅通无阻的将玉倾城运到了平城之外。
两个时辰后,梅致鹏在梅家雷霆大怒,盖因他收到了孔宗文的信文,要他派人去截杀戚长君的十五万人,否则就杀了他的宝贝儿子。
孔宗文计划的很好,先让这对义父子反目成仇,来个自相残杀,消磨一下平城的兵力,然后再趁机攻陷平城。有玉倾城在手,他根本不担心梅致鹏会同戚长君联合起来。
先前说了,梅致鹏在他眼中就是一个伪君子,为了这宝贝疙瘩,老狐狸想来定然会想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对戚长君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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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宗文这卑鄙小人,若是我的飞儿出了什么问题,我定要将他抽皮剥筋!”梅致鹏捂着闷疼的胸口,急喘着气,厉声喝道。
戚长君更是脸色黑沉的骇人。
他可以失去一切,唯独他心爱的青年。那人哪怕有一分的损伤,都是在挖他的心!
“义父,孔宗文定然还在平城。”男人的表情深沉的可怕,右眼中满是红血丝。他的指甲深深的陷在手心里,已将手心抠的血肉模糊而不自知。
“不,他们已经出了城,是我放得行。”室内气氛正静寂的可怕的时候,系统倏然间走了进来,视线在梅致鹏和戚长君身上扫了扫,接着道,“这是小飞的计划。你们自己看吧。”
他说着便将顾云溪的亲笔书信交给了二人,上面明白的写着青年乃故意被梅荣白带走的,想来个将计就计。
“胡闹!什么将计就计!我平城哪里需要他一个孩子去冒险!”梅致鹏气不打一处来,跺了跺脚对系统吼道,“你这个当叔叔的也任由他胡来!”
系统抿了抿唇,脸色不善的瞪了戚长君一眼。
他主人之所以要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这个男人?
现在的玉倾城,名声如日中天,疯狂喜欢他的人太多了太多了,只要顾云溪稍稍表露出想和谁在一起的念头,那人必定立刻就会受到责骂,甚至攻击。
梅毅飞有个名扬世界的愿望,因此顾云溪不可能为了和戚长君在一起,就隐姓埋名的过了这辈子。以后,他只会越来越有名,吸引着不计其数的人。
于是才想了这一招,让戚长君成为救出玉倾城的英雄。自古美人配英雄,有这等救命之恩,众人只会觉得他们二人是天作之合,般配的很,哪里还会反对。
多省心!
除系统外,大家皆不知顾云溪的真正目的,看了他的信,俱是表情凝重,紧紧的拧着眉。
“萧重,你先去和队伍汇合,直接转道去洛城,我会在那里等着你们。”
戚长君眼眸冰冷的仿佛不似人间之物。在扭曲的面容下,他左脸上盘旋着的疤痕,似乎活了起来一样,看着十分恐怖。
只要一想到青年可能会有的遭遇,他的心就钝痛不已。孔宗文若是敢动那人一丝一毫,他就要整个洛城陪葬!
这一次,他会让这天下人都知道,伤了玉倾城就是在触犯他戚长君的禁地,任何人都别想全身而退!
——
前往洛城的车上
“孔先生,你的计划真的管用吗?”梅荣白目光炯炯的直视着孔宗文,继而瞧了昏迷的顾云溪一眼,接着道,“反正都不准备留活口了,为何不现在就将梅毅飞杀了?”
“真是个傻孩子。”孔宗文轻笑了两声,挑眉解释道,“活着的玉倾城可比死了的好用多了。”这四海之内,有多少达官贵人想“尝尝“玉倾城的味儿,待到平城事了,他只要放出消息,玉倾城在他的手里,到时候,大家做个你我都满意的交易,岂不美哉?
他的手轻轻的拂过顾云溪精致的脸蛋,心里不由感慨,玉倾城当真是人如其名,美艳惊人。
梅荣白瞧着男人凝望顾云溪的目光,眉心一跳,已是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他皱了皱眉,一时间竟然想开口为梅毅飞求情。世人言,宁可杀不可辱,估计梅毅飞情愿死了,也不愿成为他人身下的脔宠。但他最终还是一言未发。
又过了两个时辰,一行人终于赶回了洛城。
孔宗文才刚下了车,行至宅院门口,手下的几人就大惊失色的跑过来,汇报道,“大帅,戚长君的十五万人改道来洛城了!”
“他之前分明说过不会和北方开战,如今竟然出尔反尔!”
“孔先生,十五万人,不是小数目,我们该当如何?”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冲他而来,孔宗文不禁一怔。其中夹杂的那句“孔先生“,让他觉得刺耳至极。
“大帅,不好了,平城发难了!他们说,你抓了玉倾城,要找洛城算账,平了咱们的地方!”
众人一愣,一脸震惊的看向孔宗文。玉倾城乃是梅致鹏的心肝宝贝肉疙瘩,若真被他们大帅抓来了,这梁子可就结大了,平城和洛城恐怕是不死不休啊。
“大帅,您怎么能这么做?”
“孔先生莫不是被玉倾城迷昏了头,难道忘了我们家小姐?”
孔宗文表情一冷,阴沉的看着他们,道,“慌什么。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们随我来。”
他挥了挥手,命人将“昏迷“的顾云溪锁了起来,又把梅荣白安置了,然后带着一行人到了书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计划讲了出来。
大多数的人对孔宗文的计划比较看好,但是也有人觉得不妥。不说其他,但说这道义上他们就站不住。大家你打我打的,却从未出现过拿他人家眷做威胁的。这手法实在太下三滥,传出去,他们洛城哪里还有颜面存在。
“孔先生,这事我不赞成,请你将玉倾城还回去。”
孔宗文洋洋得意的笑容一顿,脸色难看的看向说话的男子。杜家留下来的这些人真个个都该死,处处阻挠着他。
明面上看,洛城归到了他的手里,实际上,他在洛城也就只有半个话语权。杜家的军队向来不听他的指挥。
待到听到这男子接下来的话,他更是喉间一哽,恶心的难受。
那人看着他,不冷不热的说,“既然回来了,就该先去瞧瞧我们家小姐。小姐说了,你要是不立刻回去,她就差人到处去说,你背信弃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