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闵半阖着眼皮,“天阴沉沉的,要下雨。”
黄单说,“你没有出来。”
宋闵说,“我在外面站着。”
俩人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但谁都知道彼此是什么意思,只是一个有意开导,另一个回避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宋闵把被子抱出去晒,顺便扯了床单塞进洗衣机里,他去拿吸尘机清理客厅跟房间的灰尘,这是任务失败后的第一次大扫除。
大多数人想勤快自律起来很难,但是想懒惰随性却非常容易。
宋闵把几个垃圾篓里的垃圾袋全部打个结提到门口,等着待会儿一起拎下楼,他一转身,后面就响起了一个声音,“大叔,这么早就打扫卫生?”
门关的快,魏时晋的脚步更快,他单手将门推开,“看到我了跑什么?这样很不礼貌。”
宋闵冷笑,“不请自来,你跟我讲礼貌?”
“那讲什么?早上好?”
魏时晋捏住男人的脸不让他躲开,“大叔今天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看来昨晚睡得不错。”
宋闵满脸肃容,“你没有工作?”
“今天不忙。”
魏时晋就跟进自己家似的,轻车熟路的上厨房倒水,昨天回去跟他姐聊了大半个小时,聊的不怎么好,最后达成共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也别管谁。
天捅出个窟窿自己补。
魏时晋喝了几口水,他靠着桌子点上一根烟,“大叔,九点左右有个画展,你跟我去一趟。”
宋闵的眉头一皱,“画展?我不去。”
魏时晋眯眼抽口烟,“那是在刘老先生生前的最后一次画展,以后不会再有了,一张邀请函价值不菲,你去换身衣服,我们路上慢慢说。”
洗衣机停止运作,发出结束的提示音,宋闵把脱过水的床单被套全拿了出来,到栏杆那里晾晒。
在宋闵晒完被套,准备晒床单时,魏时晋突然贴了上来。
宋闵手里的床单掉了下去。
魏时晋伸头看,“掉草地上了,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
他没自己下去,不然肯定进不来了,带钥匙出门也不行,只要他一出门,男人会立刻反锁,所以他叫司机捡了送上来。
宋闵的额角抽了抽。
司机很快按照指示捡了床单上楼,不多看不多听,得到指令掉头就走。
宋闵注意到司机走路的声音跟步伐,是个练家子。
魏时晋今天有空,他将安排说出来,难得这么有耐心,“上午看画展,下午去钓鱼吃农家菜,晚上我们泡泡温泉。”
“我没有兴趣,就不奉陪了。”
宋闵就像是一只龟,他受了伤,差点死了,后来使劲往壳里缩,想在壳里慢慢腐烂,谁也不要管他,就让他自生自灭,魏时晋却硬要把他拽出来,让他出去偷偷气,见见光,吹吹风。
魏时晋置若罔闻,他看手机,“从这里到画廊驾车需要四十分钟,前提是不堵车,如果堵车就要过一小时,我取中算了算,八点必须出发,你还有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可以拖。”
宋闵也置若罔闻,他去把阳台的窗户打开,搬动花盆去晒太阳。
魏时晋倚着玻璃门框看男人半蹲着的身影,他今天穿的很休闲,鼻梁上架了眼镜,额前的发丝也没往后梳,很随意的搭下来,内敛斯文很多,但镜片后的眼神还是一贯的锋利。
宋闵一把抓住朝他脸上伸过来的那只手。
魏时晋反手勒住,拿大拇指摩挲几下男人的腕部,“大叔,你鬓角的白发是天生的吧,我看过你的照片,五年前,十年前,你都是这个样子。”
话落,他的手就拿开了,屈膝在男人身旁蹲下来,“这什么植物?”
宋闵说,“铁树。”
魏时晋推推眼镜,一脸的揶揄,“名字挺有意思,既不是树,也没有哪里是铁,却叫铁树。”
宋闵,“……”
魏时晋指着边上绿油油的一大盆,“那这个呢?”
宋闵说,“自己看。”
魏时晋听出男人的不耐烦,他意味不明的勾唇,“看不出来,大叔说给我听听。”
宋闵觉得耳边有只巨型苍蝇,他冷淡道,“山芋。”
魏时晋问道,“山芋是什么?”
宋闵说,“就是红薯。”
魏时晋盯着男人的唇瓣,眼神露骨放肆,他暧昧的笑,“大叔会的真多。”
宋闵在想电蚊拍放在什么哪个抽屉里面。
魏时晋在手机屏幕上一滑,“大叔,现在是七点五十八,你要是再不换衣服,我不介意就这么把你扛下楼。”
宋闵把最后一个花盆搬到栏杆边上,他无视掉魏时晋,径自起身去水池那里打香皂洗洗手,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喝,再躺沙发上看份报纸。
就在宋闵坐到沙发上,想着中午炒个菜,还是随便吃点东西的时候,他听到魏时晋说八点了,伴随着那句话的是客厅微变的氛围,山雨欲来。
“我们要出发了。”
魏时晋把手机放进西裤口袋里,他走过来,作势要扛宋闵,很温和的笑着说,“配合点,大叔,你拗不过我,别自讨苦吃。”
宋闵挥开青年的手,厉声道,“魏时晋,你家里没有教过你要尊重人?”
魏时晋又去抓,这次直接将人抓到了身前,他似笑非笑,“大叔,我给了你将近二十分钟,被你一点点磨光了,你现在反过来说我不尊重人,怎么都是你有理。”
宋闵试图挣脱,反被抓得更紧。
魏时晋一手按住男人的肩膀,五指张开,看似很随意,却用了狠劲,他一手点开手机的秒表,态度强势,“我再给你一个选择,自己走,还是我扛,你有三十秒可以考虑。”
宋闵裹住自己的那层壳终于被敲出了一条裂缝,里面真实的情绪泄露出来,噼里啪啦蹦的到处都是,他一把揪住魏时晋的衣领往下一拽,“你他妈的真是……”
第152章 我怎么都行
客厅里的寂静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就被魏时晋打破, 他神情愉悦的笑起来,“大叔, 你发脾气,爆粗口的样子很性感。”
宋闵的耳朵被舔,他抬起手臂,手肘往魏时晋的下颚上撞去。
魏时晋被打个正着,下颚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狂躁起来,风度跟儒雅顷刻间一扫而空, 他伸舌扫扫唇角流出来的血丝, 没出手还击,做出以暴制暴的粗野行为,而是对着男人的嘴唇碾压了上去。
腥甜味在宋闵的口中蔓延,是魏时晋嘴里的血,味道很浓, 他的眉头紧锁,口腔内壁被猛烈搜刮,那感觉直往脑子里冲,头皮都跟着发紧。
魏时晋半阖着眼帘, 拇指按在男人的脸颊上, 他边亲边做吞咽的动作, 既享受, 又很色情。
宋闵他抓住魏时晋的头发往后拉,逼迫他跟自己拉开距离,“疯狗。”
魏时晋的气息粗喘, 他扶正鼻梁上的眼镜,喉咙里发出一声笑,“昨天说我是狗,今天说我是疯狗,大叔,下次换个形容词,新鲜点。”
宋闵没松开抓着魏时晋头发的手,还往后使力,那只胳膊上的肌肉绷出一个精实的力度。
魏时晋的头皮生疼,一块皮都快被男人给拉扯下来了,他扣紧对方的腰,阴冷的笑道,“大叔,你这一招怎么跟本能反应一样,是不是以前你跟谁动手,谁打你,你就这么反击?”
宋闵的眼睛一闪,偏开了头。
魏时晋将男人瞬间的变化收进眼底,看来是说准了,他把男人往自己胸前一带,双腿稍微用力就将对方禁锢在自己的腿间,跳过那个话题,陈年旧事翻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全都是灰,“不看画展,那就看你好了。”
宋闵以为魏时晋会追问,没想到他没有,毕竟人都有好奇心。
魏时晋捏住男人的脸让他面朝自己,“知道我第一次被你哪儿给吸引了吗?不是你张这挑不出毛病的脸,是你的眼睛,里面藏了钩子。”
宋闵垂下眼皮,钩子?谁这么说过?
魏时晋在男人的鼻尖上咬一口,兴味的笑,“大叔,你勾到我了。”
宋闵的呼吸一滞,想起来了那个人,他把魏时晋推到沙发上,眼神发狠,眼睛里有火苗在窜,很多年没发脾气了,最近几次爆粗口也都是关上门爆两句,没在人前那么干过,这还是第一次没控制住。
魏时晋镜片后的眼睛一眯,感觉自己成了只替罪羊,代人受过,他还在笑着,摆出了一副“我怎么都行,你随意”的慵懒姿势,“刚才那一下用全力了吧,大叔的气息有点喘,说明近期没有锻炼,偷懒了,八块腹肌变成一块是早晚的事。”
宋闵弯腰去碰魏时晋的口袋,摸走他的烟盒跟打火机,动作熟练的从里面抽一根烟点上叼嘴边,对着空气吐了个烟圈,脸上有着清晰的沧桑,也有受伤后的颓废跟麻木,对生活对未来都不抱希望和期待。
“魏时晋,以你的自身条件和家庭背景,多的是人给你选择,何必要在一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身上耗?这事传出去你家里人面子上挂不住,你的亲朋好友也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你,认为你脑子有病,无论从哪一点考虑,你现在所做的都会给你惹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