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父甩手离开。
走到儿子身边,他往回望去,隐约见到王东强,还站在原地。
没多看,张父就说,“走吧走吧。”
黄单该听见的都听见了,他的余光扫过旁边的中年人,决定保险一点,等一段时间再填答案。
夏季的天很早就亮了,当地的农民早起锄花生,口渴了去河边洗把脸捧口水喝,起来时无意间瞥见芦苇丛里飘着什么东西,他走近点看,发现是具尸体,身体浮肿,肚皮膨胀,全身发白,像一大块在水里泡过的猪肉。
农民吓的身子一抖,想到自己刚才还喝了好几大口水,就恶心的呕吐,人摇晃着栽进了水里。
他恐慌的又喊又叫,惊动了周围的其他农民。
徐伟带人赶到了,把芦苇丛里的尸体打捞上来,在附近找到岸上有一双皮鞋,下面压着一张纸。
王东强自杀了。
第66章 小卖铺
周阳死后,又有人死了。
王东强的身上没有明显伤痕, 尸体在告诉所有人, 他是自杀的。
自杀是欲望得不到满足的可悲,和他杀不同, 前者给自己的时间多,不是猝不及防上路的, 是在做过心理斗争后踏上的死亡之路,所以多数会出现遗书之内的东西。
那种东西往往是当事人给自己做出极端行为的一种自我安慰, 抱的是一种“我给家里人留了东西, 他们会理解,知道我的痛苦, 不会怪我”的心理平衡。
王东强就写了一封。
遗书经过徐伟的手交给了王东强的老婆。
工人们本来只知道王东强是自杀的,却不清楚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托他老婆那大嗓门的福,听见了一些前因后果。
王东强是欠债自杀的。
昨晚他的药吃完了,情绪低落,又想起自己欠了那么多钱,活着也不可能还的清,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工人们议论纷纷,觉得王东强的死, 是他极度私自的一种表现。
“靠,王东强真他妈的自私, 他老婆怀着身孕呢,自己就跳河一了百了, 也不怕家里一尸两命。”
“可不是,要换成我……哎,换我还真不晓得怎么过。”
“哎哟,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自杀啊,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要我说,自杀的人都是孬种。”
“我就是好奇,现在王东强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那他跟周阳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不就是他欠钱不还,想赖账,所以才杀人的吗?”
“流言归流言,我们不都是在瞎传吗?鬼知道是真是假。”
“就是王东强杀的周阳啊,他老婆不是说了吗?”
“怎么说的?”
“具体没听清,反正就是王东强会自杀,不光是没钱还债,还知道自己杀周强的事已经暴露,走投无路了呗,不过原因不知道。”
“真是的,不想还钱,不想坐牢,干脆就自杀了,做了个最轻松的选择,他是解脱了,家里七老八十的老妈和老婆孩子怎么办?只能生不如死了。”
“行了行了,没什么好说的了,都干活去吧。”
黄单人在公司,老总要开会,戚丰贺鹏几个工头也在场,他被叫来接待,端茶递水什么的。
这个会议针对的是王东强的命案,好在他是自杀的,没那么多名堂。
一个人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命,旁人顶多只能唏嘘,干涉不了,他铁了心要死,阎王爷都拦不住。
黄单把茶杯端到戚丰面前,腰被捏了一下,他若无其事的退到一边去了。
原主一个月下来,除了看电影睡觉,就是接待,还有打印复印,公司里的各种合同都会经过他的手,他知道的多。
黄单从原主那儿知道一部分,自己接手后也掌握了一些。
这个公司就是个空壳子。
黄单希望戚丰接的工程能顺利完工,别出什么意外,这样就能在他完成任务后离开这里。
现在黄单不敢填任务目标。
得知王东强自杀后,黄单就找过徐伟,对方说昨天带王东强去警局,是查问几年前发生在工地上的一起事故,不是有关周阳的命案。
至于那些流言,不清楚是从哪儿吹出来的风。
黄单心想也是,如果真收到了王东强给周阳打的借据,警方会将他拘留,不会轻易放回来。
如今王东强死了,所有的事看似都被紧紧封住,不再会有突破口,但他觉得,或许还有一个知情人。
这件事另有蹊跷,不能草率行事,再等等。
黄单察觉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道是他熟悉的,另一道让他不舒服,他都没有给出回应。
晚上戚丰来小卖铺时,就黄单一个人,原主爸妈上三姑家里吃饭去了。
三姑爷手里的事多,原主爸不能不要这层关系,哪怕只是个远方亲戚,也得隔三差五的问候问候,逢年过节提着礼品上门拜访。
前段时间小卖铺装了监控,戚丰想对黄单做点什么,还得注意着点,俩人没法子,就到门外的墙角,靠着豆沙生前的小窝亲了亲。
黄单说,“你抽烟了?”
戚丰的面部抽搐,“就一口。”
黄单亲他的嘴唇,把舌头伸了进去,退出来说,“起码半根烟。”
戚丰,“……”
他把人往怀里捞,压在墙壁上亲,粗声笑着,“行啊你,亲个嘴就知道叔叔抽多少烟,你把舌头伸出来,叔叔看看有多厉害。”
黄单照做,耳边是男人的低笑声,“舌头果然厉害,又软又滑,不许跑,乖乖的给叔叔尝一尝,甜甜的,吃罐头了?”
“嗯,吃了一罐。”
怕男人咬自己一口,黄单往后躲,后脑勺没撞到墙壁,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给扣住了。
他轻喘着气,“戒烟的过程中要坚持。”
戚丰一下一下啄他的嘴唇,“嗯,坚持着呢,今天是有饭局,老总散的一根,大家都抽了,我不抽也不好。”
黄单说,“也是哦。”
戚丰挑眉,青年似乎总是这么善解人意,他欺身上去,贴着对方的额头,“叔叔没见过你生气,也没见你笑过。”
黄单说,“你如果见到我生气,会很麻烦的。”
戚丰来了兴致,“哦?是吗?有多麻烦?你会离家出走,还是以下犯上,无法无天的动手打叔叔,对叔叔来个一哭二闹三……呸!”
连着呸了几次,他才恢复如常。
黄单没说话,只是看着男人,那双眼睛里有星星闪烁。
戚丰瞥到一个蚊子在他脖子那里飞,就伸手给挥跑了,“别这么看叔叔,把叔叔都看硬了。”
黄单无语。
戚丰顺过他额前的发丝,“听话,给叔叔笑一个。”
黄单的唇角动动,牵起一个弧度。
戚丰很不满意,拉着青年两边的脸颊,把那个弧度拉的更大些,“就这样?笑不露齿啊你?”
黄单侧过脸,在男人的手上亲了一下。
戚丰的呼吸一顿,喉咙里碾出的喘息沉重,他把人抱起来,眼神灼热无比。
有谈话声响起,伴随着脚步声,黄单赶紧从男人怀里出来,离开墙角的黑暗回了小卖铺。
戚丰在外面吹了会儿风,看了会儿月亮才进去。
黄单给一个工人找零,等人走后就问道,“外面都在说是王东强赖账,杀了周阳,你说这事是不是真的?”
戚丰趴在柜面上,“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黄单说想起来了就问问,“王东强的老婆早上一直在闹,我听她喊什么有病,吃药之类的,没想到王东强家里有精神病史。”
“好像王东强还在炒股,欠了很多钱,他没钱还了才自杀的,我爸的借据被偷了,可能也是他干的。”
戚丰的手指曲着轻点两下,“现在是死无对证。”
黄单抿嘴,“嗯。”
戚丰下意识的让黄单给自己拿包南京,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好了,不想这个了,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黄单说,“不知道,我晚点给他们打电话问问。”
戚丰勾勾唇,压低了声音说,“不回来最好,叔叔陪你睡。”
黄单从架子里扒出电视遥控器,随便调了个玄幻的电视剧看,画面精良,后期特效做的挺好。
戚丰买了包五香瓜子,坐凳子上跟他一块儿看,不时讨论一下剧情。
那包瓜子俩人吃,很快就吃完了。
瓜子皮很脏,黄单习惯用手去剥,不会直接丢嘴里,他吃完后就拿纸巾擦着手上的脏东西。
一般时候,要是没什么事,原主爸妈是不会看监控的,即便看了,知道男人留在这里,他也想好了借口。
这么一想,黄单就投过去一个眼神。
戚丰立马就接收到了,他没有乐开花,也没激动的一把抱住黄单转圈圈,不过,那斜斜叠在一起的长腿倒是抖了起来。
十一点不到,黄单接到原主妈的电话,说明早回来,他结束通话就把小卖铺关了。
戚丰跟着他上楼,俩人用一个洗脸盆,一个洗脚盆,简单洗漱了一番,就把水倒在水泥地上,湿了一大片地儿。
今晚有风,月色也美,这么个大好时光,不能白白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