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那里的黄单在端着杯子喝水,留意着外面的声音,他听到那个叫周阳的青年说,“张老板这回损失不小啊。”
这事就发生在前天晚上,在每个人的记忆里还热乎着呢,话题被周阳给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搭两句话。
“哎,你们说干出那种缺德事的会是谁?”
“肯定是附近的人。”
“靠,你不会是怀疑工地上的人干的吧?”
“附近不是还有当地的村民吗?我听说被偷的就是现金和烟,这两样东西偷回去,还不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周阳拆开一包蚕豆,嘎嘣嘎嘣的吃起来,还给旁边的人倒一点,“前天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我热的睡不着,就过来买酒喝,那狗还冲我叫呢。”
戚丰弹烟灰的动作微微一顿,几不可查,包括他掠过去的视线。
其他人似乎是头一回听周阳说起这个,都很惊讶,“也就是说,小偷是在你走后才进小卖铺的?”
周阳吃着蚕豆,声音模糊,“应该是吧。”
“那你怎么不把这个事跟张老板说?刚才派出所的还来了呢。”
周阳几下就把蚕豆吃完,袋子随意丢地上,“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当现在是什么世道啊,别想了,不可能凭着那件事就抓到人的。”
“也是,我家以前进过小偷,人是抓不到的,被偷的钱等于是打了水漂。”
“那边不是也有个小卖铺吗?怎么没被偷?”
“还不是张老板一家心大,那么晚回来,也不留个人看店。”
“我觉得,留了不一定就不会被偷,狗都放倒弄死了,要是有人在,两方撞个正着后,很有可能会在出于自保的情急之下杀人灭口。”
“哟呵,懂的不少嘛。”
歇了会儿没开口的周阳忽然说,“那个小卖铺是王工头的妹妹妹夫开的,东西不多,还贵,生意比张老板这家差多了,除了王工头带过来的那波人以外,基本就没人去买东西。”
他的声音压低,“我听说啊,只是听说,王工头的妹夫来找张老板,让他把烟酒还有饮料的价格也定高点,两家一个价格,有钱大家一起赚。”
有年纪稍长的工人冷笑,“这是吃准了我们没地儿买东西,要把我们当肥羊宰啊。”
周阳嘿道,“但是我发现了,张老板卖给我们的有些东西还是比王工头妹妹那儿的要便宜,比如说绿茶吧,那边三块钱一瓶,张老板这儿是两块五,我们经常一买就是两瓶,你们说,会不会是王工头他们一家知道了,心里头不痛快……”
议论声突然被一道低哑的声音打断,“开工了。”
周阳的话没说完,他撇嘴,“不行啊戚大哥,我去看了,地上都是烂泥,架子也还是湿的,怎么也得下午才能开工。”
戚丰耷拉着眼皮,“那就去宿舍睡觉,不睡就打牌,别在这儿堵着。”
他一发话,大家就上小卖铺买零食和水。
黄单蹙着眉心,对于男人的打断很不高兴,他原本可以听到更多东西的。
给最后一个工人找零,黄单重新坐回椅子上,“系统先生,我想再看一下任务屏幕。”
系统,“稍等。”
黄单的面前很快就出现一块屏幕,他往下看,以为自己看错,闭了闭眼再去看,“填写目标的那一栏怎么没了?”
系统,“任务发布屏幕做过一次修改,只有在宿主念出目标名字后,那一栏才会出现。”
黄单,“……”
他问道,“是你上司的意思?”
系统,“不是在下的上司,是上司的上司。”
黄单心想,看来系统先生工作的地方是一个规模比较大的机构。
只是有点失望。
黄单指望能和上一个穿越世界做的任务那样,靠那一栏划线的长度来猜目标有几个。
理了理思绪,黄单想起另一个事,“系统先生,上次你跟我提过,菊花灵的公司每年会有活动,到时候记得通知一下,我随时都可以。”
系统,“黄先生,恕在下不能理解,您目前拥有的菊花灵已经很多了,而且您还有几千万的积分,足够您随意挥霍,为何还……”
黄单打断它的声音,“菊花灵存的多一点,我会有安全感。”
系统,“……”
黄单拿了包瓜子,想拆开吃又放回去,他嘴上长了个燎泡,有点上火,还是不吃了。
根据刚才外面的那些话,黄单整理出几个线索。
一,前天晚上,周阳快十二点时来买东西,豆沙还在,小卖铺也没被偷。
二,另一家小卖铺跟原主他家之间有过接触,货品价格卖的不一样,生意没有原主家做的好。
不过第二条线索相关的片段,黄单没有从原主的记忆里搜到,或许是不知情。
他望着外头和大家玩闹的青年若有所思,两条线索都是周阳给的,对方的嫌疑未消,所以线索的真假待定。
“周阳……”
黄单自言自语,他敛去眼底的思绪,将这个青年放在嫌疑人的第一个位置。
因为对方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黄单没思绪多久,大鹏底下的一拨人就陆陆续续的散了。
戚丰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穿着黑色T恤和长裤,肩宽背阔,腰窄腿长,臀也很翘,铲平头的发梢都是漆黑的。
黄单看了眼男人的背影,端起水杯咕噜噜喝了几大口水。
现在才是八月份底,还要热上一段时间,他叹气,真的不喜欢夏天。
门半开着,从里面飘出来一缕缕的烟草味。
张父坐在冰箱旁边的桌前抽烟,他的烟龄几十年了,烟瘾非常大,已经成为生命里没法抠掉的一部分,早上起来一根,吃饭前来一根,饭后也来一根,一天下来,多的时候一两包,少的时候也要差不多一包。
烟抽的多,张父还好面儿,不抽庐山红梅这类的烟,捡着中华这种好烟抽,连玉溪都瞧不上。
这两年张父的年纪从四到五,又总是在算账要钱,背都驼了,人也一下子苍老了不少,虽然还是不愿意穿的像个老头,但已经开始抽一些利群牡丹,软中华会留着,去公司见老总,或者是在参加酒局的时候才拿出来。
厨房的一面墙上挂着个镜子,张瑶站在镜子前拍拍脸上的大宝,她拽走腕部的头绳,麻利的把一头卷发扎起来,“爸,你少抽点烟。”
张父重哼,烟继续抽着,“你跟你妈一样啰嗦。”
张瑶从厨房里走出来,唉声叹气的说,“爸哎,我大老远的从学校坐车来这儿,就赶上你跟我妈吵架。”
张父拍掉裤子上的烟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一瞪,“谁想跟她吵,还不是她自己神经病!”
张瑶缩缩脖子,有点儿怕,“妈呢?”
张父嗓子不舒服,对着垃圾篓咳了一口痰,“去洗衣服了。”
张瑶在屋里转了转,手在矿泉水的箱子上摸摸,又去摸雪碧的箱子,都没灰,说明是才进回来不久,卖的很快,她往楼梯上面看,乱七八糟的货物堆放了很多。
“爸,待会儿我跟哥去镇上,要是时间够的话,也会去市里一趟,有什么要进的吗?”
张父把烟屁股掐了,“进一点猴头菇,你喜欢吃那个真巧的什么来着,对了,就是酱芯曲奇,还有好丽友的蛋糕,到那儿你自己看看,想吃什么就告诉你哥,让他给你买。”
张瑶记下来了,“别的没有了吗?”
张父说,“买些菜吧,鸡蛋胡萝卜什么的,水果让你哥看着买。”
张瑶哦了声,就瞪瞪瞪上楼,又瞪瞪瞪下楼,肩头挎着一个黑色的小包,她拎了粉蓝色的运动鞋就穿,“哥,走了啊!”
外头的黄单应声,碰上一人来了小卖铺,就是另一个工头王东强。
王东强四十多岁,身材发福,满脸油光,脖子左侧有一颗大黑痣,上面有两根毛,他慢悠悠的跨过门槛进来,拿牙签剔着牙,“一条哈德门。”
黄单在玻璃柜底下那层拨拨,“爸,哈德门还有吗?”
张父说有,很快就在床边木板钉的架子下面找了一条哈德门拿出去,“老王,吃过饭了?”
王东强扭头呸一口,吐掉了剔下来的食物残渣,“吃过了,你们还没吃?”
张父说还没有。
王东强搬凳子坐下来,跟张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问着派出所的人来了是怎么说的,给不给查案子,多久能查出来。
他的言语之间露出一丝担忧,说妹妹的小卖铺里有不少烟酒,还说准备这两天就装监控。
黄单没走,坐椅子上听,前天晚上进小卖铺的小偷不是什么都拿,像哈德门月兔这种便宜的烟没偷走,损失的一批烟都是一百以上的。
他的余光从原主父亲脸上扫过,想起对方被问话时的不对劲,假设除了烟和现金,真的还丢了别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派出所的人来问,张父不说,原主和张母都不知情,说明他是打算瞒着所有人。
为什么要隐瞒?
黄单正想着事,胳膊突然被拽,他的眼皮跳跳,耳边是张瑶的声音,“哥,你发什么呆啊,我叫你好几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