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肆低头看了眼自己新挑的短袖，又默默回到了换衣间里。
逛了两个小时，手中已经提了四五个袋子，瘫在了副驾驶座上，直打呵欠。
“困了？”秦澜俯身替叶肆扣上了安全带，柔声问道。“那先回家睡一觉。”
“你不是约了人么？这都十二点快到了。”闻着秦澜身上那淡淡的香味，心中升起了一股熨帖感，叶肆眯着眼嘟囔了一句。
“没事，让他等。”秦澜的面容倏地冷淡了下去。轻微而平稳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氛围中格外的清晰，秦澜的脸上慢慢地笼上了笑意，伸手撩开了叶肆的发丝，指尖顺着她的眉眼滑到了唇角，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除了完成“源计划”，她还答应了好好照顾这个人呢。
这一等就是晚饭时间，脑袋昏昏沉沉的，从卧室走出，见秦澜那副悠游自在的模样，她也就不紧不慢了。时间几番变动，那地点倒一直是一间酒吧，叶肆还在好奇秦澜是见哪个人，可是忽然间瞥到了海若那气定神闲的身影时，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这位是秦青。”秦澜在拉着叶肆在他们对面坐下，指着那窝在沙发中懒洋洋的男人说道，“我堂弟。”
“姐，这位美女是？”秦青的目光掠过了叶肆，意味深长地笑道，“不介绍介绍吗？”
叶肆很不习惯他这种目光，朝着秦澜身侧缩了缩，冷不丁又被两道似是毒蛇般的目光给盯上。不用看，也知道是海若那女人，也不知她占有欲从何而来。入耳的是那喧闹的狂呼声，各色灯光在厅中打转，舞池里的人蹁跹如蝶。一派热闹中唯有她这一角陷入了一种诡谲的寂静。叶肆倒了一杯酒，微抿了一口，转头看秦澜的侧颜，忽听她说道：“叶肆，我女朋友。”
“噗——”没忍住一口酒喷在了秦澜的脸上。酒水顺着她发丝流淌，她的眼中没有怒容，尽是那如三月春风般的温柔。“抱歉，我——”叶肆一阵尴尬后，赶忙抽纸手忙脚乱地去擦秦澜的脸。
“没事。”秦澜抿唇一笑，握住了叶肆的手，轻轻擦去自己眉眼处的酒渍。身躯前倾，几乎要压在秦澜的身上，可以看清楚那轻颤的眼睫。呆愣了半晌，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乱地不行，脑中则是不停回放“她是我女朋友”这句话。虽然这只是说给海若听的。
“咳——”秦青捂着唇一声轻咳，嘴角故意撩出一个他自以为迷人的弧度，只不过面容在下一瞬间僵硬扭曲。哆嗦了几下，收回了自己被狠狠踩着的脚，他赶忙道，“名单我已经拿来了，不过姐，你要这个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回家取呢？对了，姐，你住在——”
“少废话。”秦澜睨了秦青一眼，冷声嗤笑道，“东西拿来，这不关你的事情。”原本就没打算在这里多呆，更何况还有海若这个人在？连一道眼神光都不肯在海若的身上逗留，接过了秦青手上那份文件，拉着叶肆就打算离开。
“从原则上说你是没有权限查看这份资料的。”冷淡的声音忽地响起，海若双手交握叠在双腿上，她望着秦澜与叶肆紧扣的双手，眸光犀利锋锐。
“难道我想看什么还需要长老会同意？”秦澜扭头笑得妩媚，可是在那明艳的笑容背后，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不……阿澜。”海若的语气忽然间软了下来，眉眼间似是还有几分委屈。她起身几步走到了秦澜的跟前，很是无奈地说道，“你还要气多久？我都已经跟你道歉了。”
“海小姐，麻烦您让一让。”
海若是知道秦澜脾性的，只能目送着她和叶肆渐渐远走。碰的一声响，酒瓶子被砸落在地，秦青只是笑了笑，懒声道，“若姐，都告诉你我老姐不想看到你了，本来她多留一会儿我还能帮家里套话。”
隐隐察觉到秦澜和海若的关系不似她之前说的那么简单，一脸懵比的叶肆被秦澜带到了车里，才一点点缓过神。她慢慢地舒了一口气，偏着头等秦澜的情绪平复。
手很随意地搭在了方向盘上，停车场中一片黑暗，偶尔才射入一道强光与刺耳的鸣笛声。秦澜按了按眉心，有些烦躁地说道：“你不问我跟海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什么？”不就是海若想跟你搞女女关系被你冷酷拒绝后不死心每天死缠烂打吗？叶肆将滚到了唇边的话给咽了回去，顺着秦澜的话应道，“你说，我听。”
秦澜没有说话，她靠着座椅缓缓闭上了眼眸，许久之后，那淡淡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海若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很过分的事情，将叶肆惊的跳起，就连脑袋磕到了车上也不管不顾。眼皮子跳动，可是自己心里想得那种事情？指尖蜷缩，很想去抚平秦澜紧皱的双眉，可手还是缩在了身体两侧不敢动弹。
第42章 从熟人的床上醒来（五）
秦澜注意到了叶肆的小动作，她淡淡一笑, 侧着身子伸手在叶肆的额上轻揉, 缓声道：“其实这些都过去了, 说给你听也无妨。我母亲的忌日我都会去外头的院子待一段时间, 我不想见任何人, 其中包括我的父亲，更何况是海若？我睡眠不是很好，一惊就醒, 幸好有这个毛病。我不知道海若是怎么进来的, 她按住了我的手——”
“卧槽？她想做什么？”叶肆有些急, 连平日里不会说出口的脏话也吐了出来。她认真地凝视着秦澜那带着几分悲伤与痛苦的神情, 心中忽地生出了一股勇气。她伸手将秦澜揽在了怀中, 在她眉眼处落在一个轻吻。视线落到了秦澜微抿的红唇上，轻轻一触碰需要多大的勇气呢？
“她想什么我不知道, 我醒来了怎么可以任由她为所欲为？后来她跟我说是那晚酒喝多了，呵。”秦澜嗤笑, 蹭了蹭叶肆的额头, 柔声道，“我们回家吧。”
家？心中一暖, 叶肆眯着眼笑得开心, 往后一躺, 又用力地点点头道：“好，我们回家。”
记忆中在进入时空学院前，都过着一种四处游荡的日子, 就算是学校的宿舍，也不会有一种家的感觉。这个小世界……如果可以一直走下去呢？黑色的车窗屏蔽了外面的霓虹灯光，空调吹着冷风，收音机中放着轻缓的音乐。思绪四处徜徉，偶尔惊回，凝视着秦澜平静的侧脸，又淡淡一笑。
秦青带过来的资料是藏在时空局里的机密资料，拆开来是一份名单以及那按着手印的保密书。秦澜站在窗边，目光眺向远处灯光湮灭的地方，轻声道：“这名单上的就是被送入时空之潮中的那批人，他们信仰的是时空学院的法则，想要通过劝说这种途径阻止是不可能的。”
“难道要杀人？”叶肆心中一惊，赶忙摆了摆手道，“这……我做不到。”
秦澜转过头，双手环胸，她的目光认真而热切：“我不会让你双手沾上鲜血。”
不过是哪个小世界都有杀伐和血腥，或明明白白的暴露在阳光下，或隐藏在阴暗的角落，像毒蛇一般吞吐着信子。秦澜侧着脸，一半在灯光下看着极柔和，还有一半隐藏在了暗影中，看不真切。“你放心，不会像时空局那般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我们只是强行抹去他们关于时空局的记忆。”
虚虚实实，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叶肆内心还是选择相信秦澜，原世界与此世界的记忆叠加，只会让这个人变得更为亲近。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又说道：“可是这样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时空局会用下一批人替代。”
“是的。”秦澜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她迈着长腿走到了沙发边，续道，“我们要摧毁时空局的那机器，改写它们的程序。当然，这也是权宜之计，最重要的是解散长老会。”
“长老会到底有哪些？”叶肆眉头一拧，应道，“海家、秦家、李家、王家还有什么？长老会由五个家族掌控，可其中还有一个从来没有露过面。”
“叶家。”秦澜低叹。
“叶？”叶肆一愣，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正打算开口，却见秦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源’里面也有个叶家，就是你的家族，跟时空局的是同宗。当然你也不要指望还有什么亲情血缘关系在。”
“我对以前的事情，包括‘源’的，都记得不大清楚。”揉了揉眉心，叶肆低声应道。不知道是系统没有传输资料还是因为她自己遗忘了，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也就是说，对自己的过去，是一片混沌迷茫。
“你不知道很正常。”秦澜笑了笑，“就算是‘源’里面的人也会有私心的，早就料到了那悲惨的结局，为了保护你，只能将你送出去，让你在迷茫中成长总比死于非命来得好……对了，你在时空局系统中的‘源’身份，我已经帮你抹去，那个杀手，他也彻底消失了。”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是真实的世界，只不过是被自己遗忘了。一次又一次遗忘……不知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叶肆仰着头看秦澜，发现她的面容有些模糊。“我……”努力地睁着眼，喉咙仿佛被什么堵塞住，耳中也嗡嗡嗡地鸣叫。
“你没事吧？”温柔的眉眼盛满了关切，秦澜的手指很凉，如玉石一般。叶肆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溺水的人，需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握住了秦澜的手，可这远远不够，猛地将她扯到在自己的怀中，伸手将她紧紧扣住。半晌后，才闷闷地说道，“我没事，让我抱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