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连小鬼也是能饿的?
想必上辈子是饿死的。
巧便巧在,正前方有个破宅子,进了宅,才发现大家都是鬼道中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对我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关键是还邀请我吃好吃的香料,鬼食。
原来他们都是无家可归,连地府都不收的无忆亡魂,都在这里安了家。
这下可好了,我找到了同伴,有了安稳的生活,还找什么记忆,本来便不执意要去投胎,这里的小日子活得如此滋润,我便每日白天睡觉,晚上同鬼友们唱歌,夜游,讲故事,倒也乐在其中。
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什么?每每到了心头,却又转瞬即逝。
“十八,三哥要开讲了。”七兄朝我招手。
我飘过去,“就来就来。”
做个小鬼命惨的很,但也享受地很。
不能沐浴阳光,我们便沐浴月光,倒也一样。
这里一共有十八个无处可去的小鬼。
因为大家都不记得名字,索性就按照来这里的顺序编了号。
我是第十八个。
老大最早来这里,见多识广,他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老鬼,较为严厉,管教着我们,不去胡作非为,安于一隅,我们也都认他做老大。
而今天讲故事的这个三哥,其为人幽默风趣,最喜欢讲故事,故事讲的栩栩如生,每每叫我们沉浸其中。
我们都猜他前世定是个说书的。
夏天天热,屋里闷的很,不知为什么,鬼居然还怕闷热。
我们这些鬼都有着七情六欲,该吃了得吃,该睡了得睡,有着人的感情,人的思想,人的生息感觉,唯唯没有肉身。
我们围在门前的老树下,伴着虫鸣鸟语,夜来飘香,也伴着琴声,等着三哥开讲。
“每天都讲打仗的故事,我们都听腻了,三个,你出了会讲英雄,还会讲别的不?”七兄嘿嘿地笑着。
我也装着厌烦的样子,放声道:“是呀是呀,每天打打杀杀的,着实听着乏味了些。”
三兄思索片刻,凝眉道:“打打杀杀很是有趣,怎会乏味,小十八?”他挑挑眉,看看我,道:“你说呢?”
六兄飘出来,凑到三兄跟前道:“三三,你便讲讲呗,知道你故事多,你怎么还藏着掖着的?”
众人一听,更加不放过三哥,居然还藏着好听的故事不讲?真是岂有此理!
三哥一向脾气好,更为关键的是,六哥着实对他软磨硬泡了许久,其不要脸皮程度真的是众兄弟都望尘莫及的。
三哥微微笑着道:“那好吧。今日我就讲一个打打杀杀...”
众人听他应下来,皆提了神,听到打打杀杀四字却又垂头丧气起来。
三哥作无奈状,继续道:“打打杀杀中情情爱爱的故事,如何?”
我们用力地点着头,十四小哥还因点头点的使劲,把头给震了下来。
引得大家一阵狂笑。
我们开始都猜他定然上辈子是犯了法,被砍了头的。
可偏他生性倒是懦弱的紧,一直都是怕这怕那,胆小鬼一个,晚上上厕所也要人陪着,说是怕鬼!
可他也是鬼啊。
所以我们都说,他绝对是个冤死鬼。
三哥清咳一声,神色淡然,道:“那我便开讲了。”
第70章 耽
在古大荣和古蜀州交界的地方,有座日月神山,这座山中,却是住着一个知天晓地的公子。
这位公子,原是大荣皇帝的相爷,世上鲜有人知,为何他放着好好的丞相不做,偏偏来着深山老林过活。
想要一统天下的大荣皇帝自是不肯放丞相,丞相无奈之下以死相逼。最终两人妥协,这位丞相做一个山中丞相。
依然效忠大荣,只是明皇若有朝廷政要,依然会请公子予以定夺。
公子名姓沈,单名一个墨字。
在这深山陪着沈公子的,是一个有眼疾,双腿残废的人。
相传,二人幼时便是玩伴,二人吃喝玩住皆在一起,如胶似漆。无奈命运弄人,他们而后却成了仇敌。
一个几经周转做了大荣沈侯之子,一个却成了敌国天泽的新君。
这新君念念不忘当年玩伴的不辞而别,不顾身份地找来大荣,只为再续前缘。
奈何,那沈公子竟是坚决地与他势不两立。
新君并没有因此灰心丧气,他觉得定然是自己魅力不够,实力不够,才叫他的阿墨离他而去。
他回去整顿国政,励精图治,等来的却是沈公子父亲谋反,他也被抓的噩耗。
他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阿墨跑到哪里不好,偏跑去敌国,这叫他如何作理?
正当他又气又恨,不知如何才能将他的阿墨救出天牢时,大荣将军的儿子却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沈公子救了下来。
这将军儿子听说是个小白脸,色心也不小。新君听闻此事,便骂了句:刚出虎口,又入狼穴!
小白脸倒是对沈公子不错,听说还是个情重种,不顾一家子的反对,硬是将沈公子给留在了将府。
对沈公子照顾的是无微不至,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碎了。
当时人传,沈公子定是被小白脸收了做男宠。
新君一听,这还得了,什么也不顾了,开打罢。
这仗打起来,总要给三军将士一个理由,可这新君思来想去,着实没有理由攻打大荣。
只好退而求其次,随随便便编了个理由去攻打隔壁的风芷。
这风芷与大荣向来交好,不信大荣不来救援,到时候一网打尽。
巧便巧在,大荣将军的小白脸儿子居然要娶公主。
此时,新君却得到个消息,大荣将要继位的太子企图削弱世家势力,定然也包括权倾朝野的将军一家。
既然如此,把公主嫁去将军府联姻,自然是个与太子之意背道而驰的事情,也是和新君之意背道而驰的事情。
将府削弱势力,他攻打大荣岂不是易如反掌?
万不得叫公主嫁去将府。
新君并不声张,只身一人来到将府,想着救他的阿墨出去,顺便把婚礼场子给砸了。
却没想到,他的阿墨竟是陌生人一般,不领情也便罢了,竟还一剑刺穿他的心,新君一怒之下竟失手杀了公主。
这小白脸公子本是成亲的大好日子,给搅乱成这副德行,调兵抓那个逃跑的新君,却是无果。
这下可好了。
不必新君自己主动攻打大荣,大荣倒是直接去攻打了天泽。
可这天泽新君也不是吃素的,乱世起枭雄,硬生生对付着风芷和大荣的双面夹击,甚至还能步步为营,逼近大荣的帝都。
也不知哪里放来的消息,说什么得沈墨者得天下,所以天泽和大荣起了纷争,新君也便名正言顺地和大荣太子抢起了沈墨。
这天泽将士们一听得了沈墨得天下,那他们天泽岂不是因着他们泽及后世,所以作战甚是骁勇。
既然说了,得沈墨者得天下,这沈墨就是有这两把刷子,在最后的皇宫防线内略施小计,新君这骁勇善战的军队竟真的全军覆没。
而那个新君也沦为阶下囚。
而后被斩首示众。
“什么?三三你在逗我不成?这故事没法听了,没法听了!”六哥摇摇头,愤愤道。
众人却私下议论着,大抵都是无趣无趣的言辞,今日的故事虽则不是打打杀杀了,但是毫无看点啊。
无趣!
我在心中默默念叨着,毕竟是平日里敬重的三哥,面上说来总是不好。
三哥却嗤之以鼻,“我这故事还没完,你们便说不好么?”
“哦?”
我们齐齐看向这个神秘的三哥,十四哥争着抢着道:“三哥,你别卖关子了,快给我们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啊是啊!”
鬼魂,眼中本无光,不知我是否看错,三哥的眼中竟闪过一丝光亮。
他正襟危坐,继续讲了起来。
新君其实并没有真的死。
而是逃了。
放掉新君的人,正是沈墨。
沈墨欲放走新君,叫他放下这些权富之物,许他:天下归一之日,便是和他长相厮守之时。
新君自是不在乎什么权利富贵,既然沈墨都这样说,那之前也定然都是误会,便甚为欣然地依了他。所以便没有返回天泽,而是往相反的方向逃走。
奈何,这大荣太子并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怎会不知晓沈墨和那个新君的关系?
怎会不知道沈墨偷偷放走那个新君?
所以他便派出几位高手,将那个新君打作残废,弄瞎双眼,因着沈墨是国相的关系,留了他一条半死不活的命。
沈墨派出去保护新君逃走的人只有一人跌跌撞撞回了相府,报告了实情。
沈墨一气之下,要与刚刚登基的新皇决裂,发誓此生再不踏入朝野半步。
新皇据说刚刚失了恋,他爱慕的女子竟眼睁睁当着皇城众人的面和另一男子凭空消失。
新皇整日失魂落魄,疯了一般,不是看着满皇城的芍药发呆,便是对着一幅画发呆,要么便无缘无故地笑,无声无息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