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平时里很少有人买, 苏宁压压价用着一袋银子就拿到手。心情颇好的拎着店主增送的小箱子,去如意客栈。
如意客栈,苏宁穿着斗篷, 悄悄的敲着二楼最后一间房。
“进来。”
里面林少卿和苏榭都在, 一站一坐,见他进来,苏榭招手让他坐在旁边,动手为他沏茶,这是上好的龙井,用沸水冲泡后,淡绿色的叶尖慢慢展开,杯子里的颜色变得浅绿。
林少卿在一旁默言,其他暗卫也都偏过头当做没看见,这是皇上第一次为人斟茶吧。他们该怎么办,他们也很绝望啊,只能装作没看见。不过苏宁喝茶也太自然了,这是皇上给他倒着茶啊。
苏榭喝了口清茶,敲着桌子慢悠悠说:“这次太白楼做的不错,若是有能力才能爬的更高。”
“草民明白。只是有一事想要请求皇上,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太白楼的幕后人。”
苏榭点点头说:“少卿,去查。”
林少卿虽然不明白苏宁为何要查太白楼幕后人,但皇上没问,他也不能开口询问。只能躬身道:“是,皇上。”
“今天就说道这里,少卿查到后,会通信给你。接下来就不要在如意客栈相见,太危险。”
“草民知道。”苏宁站起来拱手。
“你回去吧。”苏榭垂着眼喝茶,淡淡的吩咐让人送苏宁离开。不要急,马上就要十位契约者争夺战了,不要急,苏榭警告着自己内心的黑暗面。
苏宁离开如意客栈,涌入人群之中,但苏榭还是很容易的看到他的位置,敲着桌子说:“周一,你跟着苏宁,保护他。”
名为周一的暗卫,立马回答:“属下明白。”跟着从二楼的位置跳入后院,跟了苏宁上去。
林少卿放下心,皇上还是懂的监视苏宁,他们在悬崖上走了太久,最不能的就是放松警惕,纵然苏宁有天赋之才,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反叛到吴宰相那里。
等苏宁乘马车回了国子监,韩子墨跑到他旁边叽叽喳喳的说着,陶弘毅在主簿面前说了李威在太白楼挑衅之事,他跟他爹陶御史一样,性子耿直,最看不惯这种阴险小人。
太学的主簿了解陶弘毅的为人,让人在外面询问一下,便能把事情弄个清楚,把这件事告诉了律学的主簿,让他好好讲讲规矩。太学生怎么可以在外面这么丢人,要是没有林宁出面,他们国子监的律学生可就帮了恶人,不是毁了国子监的名声。
李威被罚去了“自讼斋”强制自省,不过苏宁在学生的人缘倒是变好了,大家都听了主簿夸奖苏宁聪明,他们律学的主簿最为严厉,总不能因为韩子墨就走后门,因此有些人对苏宁有些改观。
一周后,李威从自讼斋出来,满脸沧桑,胡子拉碴,一双泛着红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宁,更是在律学生面前,跟苏宁立下誓言,下次小考赌约照旧,势有不是你死就是我忘的架势。
韩子墨倒是拉着苏宁,别让他跟这个疯子打赌,苏宁安抚性的拍拍手,笑说还不相信他的实力啊。
在国子监中,太学生相互辩论立约十分正常,只要别过头、得到立约双方应允,则可实行。只是退学这一赌注太大,可那两位都同意了,主簿也没有话可说,让他们俩在签文上写了姓名,这个赌约便是真的立下,不能反悔。
自此之后,李威便很少的出门,都是在宿舍里,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有时候放学后出国子监,也是单独自己一人,跟之前那个小团体很少联系。
日子是平淡而过,直到有一天临近考试日期,韩子墨偶遇了李威,见他读书入魔、满口律学规章的时候,颇为鄙夷的撇了他一眼。结果李威居然大着胆子打了韩子墨一拳,还是朝着脸上打。
韩子墨细皮嫩肉的立马就乌青了,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打过,突然被一个穷酸的文人打了眼睛,平白添了个黑眼圈,立马缠上去打了起来。
两人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不管旁人怎么拉架,李威似乎都是陷入疯魔,张大着嘴要咬韩子墨,手指不断的挥舞要抓人,韩子墨被李威的叫声吓到,连滚带爬的离开,两人才没有继续打斗。这次斗殴连祭酒都惊来了,摄远王的小儿子被人打了,还是在教学严谨的国子监,祭酒也不好交代。
正当祭酒准备责怪李威,李威却突然翻了个白眼,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四肢不断的抽搐,渐渐的居然没了生息。
“李威死了?”大家都愣住了,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不知所措。有人胆颤的伸手探探鼻息,哆嗦的看着祭酒慌忙说:“人死了。”
韩子墨脸色煞白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他杀人了?
苏宁还是被陶弘毅拉出来才知道韩子墨被抓、李威死了,而在此时大理寺的人已经闻讯赶来,摄远王和韩子晨都匆匆赶来,连带着刑部大人和镇抚司,几十个人都聚集在国子监大厅,韩子墨在一旁泪眼汪汪,而李威的尸体则是暂且被放在国子监的一间空房。
苏宁和陶弘毅赶到大厅时,外面早就被大理寺的人封住,里面大理寺卿和摄远王正等待着验尸报告。
“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苏宁皱眉担忧的问,韩子墨怎么会牵扯上人命,他的确是为人冲动,但是却没有杀人的胆子,但若是过失杀人也不是小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
“听别人说,当时子墨和李威斗殴,结果李威被打后,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的躺在地上没了呼吸。不过就子墨那小胳膊小腿的怎么会打死李威。现在大理寺卿严科正等待着验尸结果呢,要是仵作真的说了是打死的,子墨不仅王位有危险,可能还要送去山上修道静思。”
大理寺卿严科,为人刚直不折,而且还是个倔强性子,不管是天王老子还是贩夫走卒,只要给他逮到,就是大刑伺候,谁求情都没用。当年吴贵妃家里有人过失杀人,严科硬是查到这个人说出是故意杀人,结果严科直接发下斩首的命令。先帝被吴贵妃求情,让严科放人,都不见这个人屈膝。
更可况严科这个人是从寒门上来,平生里是最讨厌纨绔子弟。要是这件案子真的在严科手里,韩子墨即便没罪,恐怕在刑法的伺候下命不保。摄远王和韩子晨带刑部大人来,恐怕是想把案子压在刑部那里处理。
苏宁双手抱胸,手指轻敲着手臂,李威在这几日一直都是挑灯夜战,加上精神紧绷,和韩子墨斗殴极有可能是猝死,那罪责韩子墨也是占一半。可是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的确不是被打死的迹象。
“尸体现在在哪?我能去看看吗?”
“看尸体?!”陶弘毅惊讶的看着苏宁。
“是。只有确定了死因,才能知道子墨到底有没有误杀。”
“可现在已经有仵作在了,那个仵作在大理寺干了三十年,应该没事。”
“弘毅,你信我吗?我敢说这大晋朝没有能比得上我的仵作。”苏宁定定的看着陶弘毅。
之前太白楼的事情,苏宁的确是了解不少事情,而他认识了苏宁这么久,也不像是夸大其词的人,只是大晋朝的第一仵作,还真是敢说出口,不过要是韩子墨真的被带去了大理寺,以严科的手段,绝对是脱层皮后出来。“好,我带你去看看。”陶弘毅没的时间犹豫。
苏宁先是去取了仵作箱子,快步的跟着陶弘毅去往置放李威尸体的房间。房间外面围了几个捕快,见人过来,立马拿出横刀拦住问:“何人?”
陶弘毅冷静严肃道:“韩大人派来的仵作,说是要两个仵作确认,你们应该知道小王爷的贵重!”
几个捕快相互对望,想来不会有人撒谎专门来看尸体,便拿开横刀:“进去。”
“宁宁。”
“嗯,来了。”
两个人走进房间,房间内燃着苍术皂角的香气,里面一个佝偻腰的老头子,正在弯腰检查着尸体,听到门开了回头看到两人,咳着嗓子问:“是谁?”
“韩大人派来的仵作。”
那名仵作有些不满的皱眉,“有老朽在,韩大人还真是不放心,哼。哪个是?”
苏宁拿着箱子站出来道:“前辈,是我。”
那名仵作露出枯黄的牙齿,啼笑皆非:“就你这个小娃娃?韩大人是在开玩笑吗?”
“师傅别理他,我们快检查完了。”那名仵作旁边站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手上拿着笔纸记录,轻蔑的看着陶弘毅和苏宁。
“弘毅,拿着纸笔在旁边记录,开始验尸。”苏宁已经打过招呼了,不管他们理不理,打开箱子,把纸笔递给陶弘毅,他并不在意这个少年的轻视,毕竟年纪在这里,若是没有原身灵魂的记忆,他对验尸也是一概不懂。
又从下面拿出苏合香圆递给陶弘毅,“含在嘴下,能够防止尸毒。”
老仵作眼里看着尸体,嘴上感叹:“我当仵作这么久了,不都是含片姜片就行,小娃娃真是娇贵。”
“前辈所言不对,若是尸毒入体,对于五脏六腑可都是伤害,我这里还有苏合香圆,不知前辈可需要?”
“不用了,老朽一把老骨头了,对这些没用的东西,可不需要。”老仵作挥手拒绝了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