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里确实不正常,苏宁托着尸体的手,仔细的看着指甲的部分,呈青紫色,略带黑。苏长青恐怕没及时写验尸格目,也是因为尸体指甲不正常的地方。
“指甲青紫带黑。”苏宁重新查看尸体的面部,用手捏开尸体紧闭的下颌,头略微的偏了偏,一股腐臭味从膨胀的尸体内部涌了出来。
“唔!”胡庄一直在苏宁身后,被尸体的臭味一冲,忍不住干呕出声。
苏宁回头看看胡庄,淡定的重新开始看着尸体的牙齿。牙齿在冷水的浸泡下,全部萎缩,牙龈里面呈黑色,伸手进嘴里摸了下,舌头僵直,不抵下颚,嘴里无伤。
他从箱子里拿出一根粗长的银针,用着皂角水清洗过后,刺入尸体的喉管处。又拿出箱子内的葱白,分别涂抹在死者的四肢和胸口的位置,再用酽醋沾湿纸张,覆盖在涂抹葱白的地方。
第209章 16.4
在等待期间,苏宁重新查看了尸体的衣服, 他心里有了想法, 但是还是需要一定的证据。
其实更方便的方法是直接解剖尸体,可是在这个封建思想浓厚的地方,死者为大,想要解剖难度太大, 先用保守的方法查看,若是得不出原因, 再去征求李雄的同意。
尸体衣服被山下的泉水冲的干净,只是残留的一只鞋子上面粘着泥沙, 苏宁摸着上面的泥沙仔细看着,有一块厚实的泥块紧紧的黏在鞋底,苏宁用力的把泥块扳开, 拿出一个铁盘子装着,细细的揉碎,那里面残留着稻谷和稻草, 证明死者当时的确出门干活。
“发现尸体的山下泉水的地方, 距离秋末收稻子的田地多远?”苏宁回头询问赵历。
“大约有几百米。”
“当时有人看见死者有去过稻田吗?”
赵历挠挠头回忆,“李氏常年不和外人打交道,沉默寡言,所以大家也不会去注意她。有问过邻居,只说那天看到李氏背着担子出门,都以为她在挑水的时候脚滑溺水了。”
苏宁摩梭着手里的稻谷子,对着众人说:“一般要出门前都会清理干净鞋底,要不然不方便干活。死者脚底有一块硬泥块,穿这样就出门,肯定会不舒服。所以泥块应该是干活的时候弄上,上面沾了稻田才有的稻米和稻草,那时候李氏应该去过稻田才对。赵叔,你等会去问问那天,在稻田干活的农人有没有见过李氏。要是真的在稻田做活,突然去几百米外的小潭倒是奇怪。”
“你的意思是李氏死的蹊跷?”周念祖琢磨着苏宁话里的意思,探究的问。
“还不确定,只是死者的指甲不正常。溺水而死的人挣扎幅度会很大,手指甲里面会残留更多的泥沙,而且蜷曲程度也会更厉害,死者似乎只是挣扎了一小会,不符合常理。
死者的牙龈和指甲呈黑色,有中毒的迹象,只是毒并没有显现的很明显,恐怕是因为中毒后投入水中,气力丧失无法挣扎呼救,才被淹死。”苏宁说完,把插入李氏喉管的银针拔了出来,在蜡烛灯火的照耀下,银针只有尖端微微泛黑色。
“已经检测是中毒吗?”周念祖也看清了银针尖端的黑色,若真是中毒,那么可不是脚滑溺水而死那么简单。
“不一定。”苏宁用皂角水再度清洗一遍银针,上面的黑色去除不掉,的确有中毒的迹象,但是太少不足以作为证据。 “我们先出去等待,若是尸体有伤,需要一个时辰才能显现出来。”他拿着刚才的酽醋往烧着苍术的盆子里一浇,袅袅的烟气白雾上升。“跨过铁盆,驱除尸气。”
周大人点点头,苏宁比起胡庄的确检测的更多,也便让他继续。以周大人为先,苏宁为最后,几个人离开了验尸堂。
苏宁先是出了衙门,去了铁匠铺。
“杨叔?”苏宁站在铁匠铺外,喊着里面的人。
里面听声走出个黑黝男子,光着膀子,腰间围了个灰漆漆看不出颜色的围裙。看见苏宁就想起来他前几日在自己这里订的东西,转身对着里面扯嗓子喊:“春鹃,把老苏头要的一箱子刀具拿出来。”
说完对着苏宁宽厚一笑,“老苏头要的东西打好了,宁小子你在外面先等着。”
“好的呢,谢谢杨叔了,钱我分次还你。”
杨叔摆摆手,搓着围裙上的铁灰宽慰:“都是熟人,不用这么计较,我也知道老苏头前天出事了,宁小子你自己当家也苦,钱慢慢还。”
一个圆脸小姑娘很快的把苏宁之前订的一箱子刀具拿了出来,杨叔接过来把箱子展开让苏宁看看,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排从小到大的手术刀,还有一些简单的钳子之类的辅助工具。
“我特意按照老苏头的要求,在这里面加了精钢,绝对锋利好用。”杨叔颇为自豪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苏宁感激一笑,恰如秋末悬于天空的暖阳,点亮了整个世界。
在一旁窥视的林少卿,正巧看到这抹笑容,心头一跳,昨日看到的时候,苏宁穿着灰色旧衫,而且浑身湿透,看不清相貌,之后也是远远看着或是在暗淡灯光下,并不是十分的看清。
此刻,温煦阳光穿过树叶,在少年身上落下一片斑驳的树影,如翠竹生长般的少年,年轻活力,肤白如玉,蕴含莹光,五官精致。还是十几岁的年纪,没有真正的长开,腮帮带着些许的婴儿肥,线条柔和,圆亮的大眼睛散发灵慧聪颖,一排睫羽就像是小扇子一呼一呼,瘙痒的挠着人心。
林少卿默默的咽了口水,摸着自己猛跳的心口,告诉自己喜欢的是女人才对,只是这孩子长得的确好看,就算身上穿的是个麻袋,都十分好看。
而之前和苏宁接触的人,都是熟人,自小看着这孩子长大,对苏宁的相貌都有习惯的抵御性。
苏宁拿着箱子在卖包子的摊铺停留,要了一碗胡辣汤和包子。今早的丸子吃了一个就赶来,现在饿的肚子咕咕叫,他嘴里叼着个包子,看向林少卿所在的地方,他对此人十分眼熟,肯定在原身的记忆中存在过,而且看他的眼神没有恶意,所以不是契约者或是敌对者,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
林少卿本来是站在一个木雕铺子前,手上是拿着木雕,但眼神的余光是不断撇着苏宁,见他验完尸就出来吃东西,真心觉得此人实在威猛。
啪嗒!手里的木雕被吓的落在地上,旁边老板骂他的声音没听清,但是他是明明确确的看到苏宁在朝着他招手吧!林少卿左右回顾,却没看到朝苏宁那边走去的人。
咯吱咯吱,林少卿都能听到自己的脖子扭动的声音,僵硬的一点点回头,看着苏宁的口型:就是你,别找了。
林少卿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苏宁的位子前,一字一句艰难的吐出:“你认识我?”
苏宁咽下一口胡辣汤,弯眸一笑:“不是你跟了我两天了吗?坐吧。”他拍拍旁边的椅子说:“应该是我说,你认识我吗?”
“啊~我~”林少卿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天气冷,当梁上君子,还是要把腿脚管好,不小心踢到的瓦片,我们再上去补也麻烦。”苏宁笑眯眯的看着林少卿,“饿了吗?”
林少卿的大脑还未转过来,所以说之前都是被发现了是吗?他堂堂小侯爷跟着皇帝蛰伏多年,从来都没有被发现过,现在居然被一个小仵作发现了动作,要是给皇上知道,恐怕会毫不留情的鄙视自己。
“饿了吗?”苏宁又笑眯眯的问了一句,他看林少卿肤白贵气,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嘴角习惯性上扬,放荡不羁。虽然此时呆呆的,看不出精明的模样。但的确有些熟悉,一股灵光闪现,却又是抓不住,明明在记忆中存在,努力回想却总是差那么一点,这股憋屈让苏宁对林少卿起了坏心眼。
林少卿反射性的点点头,却又想摇头拒绝,可苏宁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快速的举手喊来烧热水的老板:“再上一碗胡辣汤,还加上三个肉包子。”
“好嘞。”老板吆喝一声回复,手上拿着白毛巾利落的搭在脖子上,端起一个蓝底白纹的粗瓷碗,乘上一勺热腾腾的胡辣汤,又让旁边帮忙的媳妇端上三个包子过来。
“吃吧。”苏宁把胡辣汤和包子强硬的递给林少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逼着他吃。
林少卿理亏只能食不知味的嚼着肉包子,清新的空气夹杂着肉香,的确是让人食指大开,前提是他没有去看尸体,现在只觉得没有胃口。
“没胃口可以喝口开胃的胡辣汤,这里老板可是做了十多年,里面加了碎肉、海带、豆腐条、红辣椒子,可好吃了。对吧老板!”苏宁高声喊声。
“当然了,客人你可得尝尝,我在这里做了十多年,不好回头客呢。”老板爽朗大笑。
早餐铺其他食客皆笑了起来,都看向林少卿。林少卿被一群人盯着,被逼上梁山,不吃也得吃了,刚喝了一口,里面辣椒的确放的开胃。大概是因为秋末冷,所以辣子放的颇多,暖着口腔和胃,配上温和的肉包子,的确能让人当回头客。
“对了,忘了问你叫什么?我叫什么恐怕你早就知道了。”
咳咳,林少卿被突然的一问,被辣椒呛到,咳得嗓子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