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还没有穿过最后一块石头,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人的声音,那是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可他却能神奇的听懂对方所表达的意思——
“神啊,请求您听见我的祈祷,让柯斯好起来吧。您如此仁慈,怎么能允许您的信徒在此死去?”女人的声音苍老而无力,却十分虔诚。
林旭躲在巨石后头,悄悄的观察着:
女人大约五十多岁,苍老而瘦弱,如同包着一层皮的骷髅,骨头似乎要刺破那层薄薄的皮肤直接面对空气与阳光。她挂着骨质的项链,草裙遮住了她的半身。肋骨清晰可见,宛若林旭曾在报纸上看到过的难民的照片,甚至更惨。
而她正抱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身上的伤口流血不止,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伤口狰狞地外翻着,伤口没有包扎,甚至没有经过任何人为处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年轻人难逃一死。
林旭的二十多年是为了生活在奋斗。
而这里的人,似乎从生下来就是为了生存在努力。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大吉!
感谢天天睡到晚上的鱼危宝宝友情赞助的文名和文案
简直是大救星~
第2章 所遇之人
这是对梅拉来说最残酷的一天,她唯一的儿子在部落的争斗中身受重伤。残暴的族长甚至不允许祭祀治疗他。她只能拖着自己将死的身躯把儿子带到祈神之地,期望神能让她的儿子恢复健康。虽然希望如此渺茫,但对于一个绝望的母亲而言,这已经是最后且唯一的办法了。
“神啊,如果您听不见我的祈祷,看不见您的子民遭受的磨难。那您还配为神吗?”梅拉愤怒地站起来,“高贵仁慈之神,您无法回应我,我宁愿与魔鬼做交易!”
“我愿将我的血,我的骨,我的肉奉献给魔鬼,只要能让我的孩子活下去!我愿化身您永恒的仆人!让部落的那些恶徒尝尝世上最痛苦的报复!”
她的面目狰狞,苍老的五官几乎挤在了一起,看起来更像是现世的魔鬼。
就在此时,她发现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巨石掩护范围的林旭。梅拉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这个人穿着她从未见过的衣服,即便是战争之时,敌人的身上也没有这样好的衣物。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包,黑发黑眼,宛若从地狱中醒来的恶魔。
梅拉跪了下去,她匍匐在林旭脚下,声音颤抖着说:“伟大的魔域之主,您是否听见的信徒的召唤,我愿为您奉献一切,只求您让我的孩子活过来。”
林旭的眼前浮现了两个字,与之前在家里所见的一样“救他”
林旭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但他看着一个苍老的女性,在自己的面前跪下,他自幼接受的教育令他无法容忍,只是他刚刚想伸出手,就有无形的力量遏制了他的行动。
他无法打破这个世界现有的规则。
林旭张开了嘴,他听见陌生的语言从自己的嘴里流出:“吾应你召唤而来。”
这三个字在梅拉耳里简直如同天籁,是世上最美好的声音,代表了一切的希望。她踉跄的站起来,可惜将儿子带过来,已经花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幸而林旭本来就没打算让这个可怜的老妇人背着这么个身强体壮的少年。更何况这个少年伤痕累累,再多遭受一些磨难,或许就真的无法救治了。
幸好林旭喜欢露营,家里总是准备急救箱。
林旭愣了愣,他终于想起来最重要的一点——一旦经过那条沟壑,这个老妇人和她的孩子,或许都将化为灰烬。
而这个孩子,明显已经在生死关头,横竖都是一死了。林旭咬紧牙根,做了最后的决定。
“离开吧。待到下次满月之时,你的儿子将重获新生。”
梅拉又一次跪地,她将头颅低到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们母子将永远是您的仆人。”
她不敢睁眼,直到身边的声音消失,她才重新坐了起来,她的儿子已经不见了。然而她的脸上还挂着诡异的微笑。梅拉的双手支撑着土地,狂妄放肆地大笑起来。她笃定自己的儿子会活下来,部落的暴徒们会受到她主人的惩罚。
林旭背着这个沉重的少年——这孩子看起来瘦,骨架子却重,要是营养跟得上也会成为一个结实的小伙子。他撕下自己干净的衬衣做了应急包扎,现在只能尽快赶回去了。
而当他不忍心的闭着眼睛迈过沟壑的之后,背上的重量却没有消失。林旭来不及多想,只能祈求着死亡之地的气候不会让少年死去。
当他打开门锁,重新回到自己温暖的小家之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忙不迭送的跑去准备药物。等他终于给这个名为柯斯地孩子灌完药,弄好伤口之后,他才总算一股屁坐在了沙发上,这孩子人高马大,一个人就能霸占一张床。林旭苦逼的把懒人沙发支开,充当自己这段时间的床。
空调发挥了它的作用,室内再度温暖了起来。林旭在回来的路上订了外卖,此时门铃正好响了一声。过了五分钟之后,林旭打开了门,果然外卖已经到了。
热腾腾的饭菜抚慰了林旭空空如也的胃,温热的浴缸也放松了他筋疲力尽的肌肉。林旭穿着睡衣,从衣柜里搬出了一套被子和枕头,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在梦里,他还在公司上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吃完外卖洗漱,玩玩手机就睡了。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每天都如此忙碌,几乎没有别的时间做别的事情。房贷就像大山一样压在他的肩膀上。
即便对公司再不满意也不敢轻易辞职——要是下一份工作没有这么高的工资,要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工作,那么自己又怎么偿还的了债务,怎么供养自己老去的父母呢?
人在社会中,就是不断的妥协,不断让步,消磨“自我”和年少时的蓬勃野心。
唯有意志坚定且不怕苦难的人,才能冲自己向往的目标努力,只是这类人实在是太少了,少到林旭从未见过。
这一晚他睡的并不好,一晚上的梦境令他第二天早早起床,与夜晚的寒冷不同。白天的死亡之地热的可以让地面煎蛋。林旭想起这个土地的种种异常,认为自己昨天没在这样的阳光下晒死,可能就和那条沟壑一样。
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他是被禁锢的,也是自由的。
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谐。
禁锢他于这片土地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次日清晨,林旭从沙发上坐起来。经过一夜的修整,床上的孩子面色看起来好多了——这个孩子应该不到十四岁,看其体貌特征,并不像个成年人。但他的体型已经和成年人差不多了。
原始人发育快,寿命短,看来是真的。
林旭去厨房熬了粥,他也就会煮粥、煮面、煮饭、煮饺子了。一切和煮相关,和炖不沾边的烹饪方式他都会。
他先是给伤员灌进了嘴里。
“咳咳咳咳……”伤员被如此简单粗暴的喂食方式呛醒了。
伤员柯斯有一双祖母绿颜色的眸子,棕色的头发并不长。因营养不良而显得苍白,鼻梁高挺,嘴唇十分薄,看起来既英俊又薄情。
只是在这个时代,英俊的长相并没有什么用,还不如夸张的肌肉有用。
两人就这样互相盯着,直到柯斯打破了这里的沉静:“您是神?这里是神域?”
“不。”林旭言简意亥。
柯斯环顾四周从未看过的装饰,不知名的魔法器具照亮了这个房间,如太阳一般亮眼,即便外边的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这光芒也如同森林阳光最好的时候。空气中有食物的清香,自己的嘴里还残留着食物的味道。这并不是肉的味道,但却令自己的身体感觉到很舒服。
“您救了我。”柯斯问道。
林旭点头:“是的。”
柯斯也点头:“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主人。”
林旭发现,只要在这间屋子里,无论他说什么,“法则”都不会限制他。是的,比起“神”,林旭更觉得这是一种限制和引领他的“法则”。
“我不是神。”林旭提着急救箱来给柯斯换药,“这世上没有神,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做自己的神。”
柯斯皱起了眉头:“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你会懂的,但不是现在。”
要让虔诚的有神论者变成无惧无畏的无神论者,是一条艰难的道路,突然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也未必是件好事。
“这是什么?‘粮食’吗?”柯斯捧着瓷碗,为这精美的容器惊叹,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碗,光滑,圆润,花纹又如此精细而美丽。他见过那些从另一块大陆而来的人——他们穿着金属制作的盔甲,说自己的是光明神的使徒,可即便是他们引以为豪的金碗,都没有自己手里捧着的这个来的美丽。
不过他问的,是这碗里的粥——他们一直都是吃的肉食,即便偶尔吃草,也是因为生病,部落的祭祀会采草的让他们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