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沿街叫卖的声音不觉于耳,还有叫唱的买茶声,声音悠长悦耳。
河道内大船进港,风帆收了起来。不少乌蓬船两旁全是船工手撑竹竿在用力的滑行,船工的号子声回荡在桥下,不少路人站在桥上看着喝彩。
“咱们找个茶楼喝茶吧!”看着运河,想起清明上河图里的景色,现在真正亲眼看到,不免让他心内激动,恨不得多看看才好。
走到一个叫‘古渡’的茶楼,觉得茶楼的装饰十分的典雅,不似一般普通的茶楼一样布局,便问门口的小二:“这能看到运河景致吗?”
“当然,咱们二楼就是临着运河,但有空的公子可以挑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笑着介绍到。
“走!”沈白迈步带顺子和肖衍进去。
茶楼的掌柜像是信奉道教,一楼的正厅悬挂了“道法自然”四个大字,店内的装饰摆设都接近古朴,一楼的墙壁上靠外面的窗户做成了圆形,圆木框中间是一个放置花草的格挡。
三个窗户的格挡上种了绿藤的植物,植物穿插的爬满在木窗框上,显得雅致而不俗,自然清新。
由二楼楼梯上去,楼梯旁的墙上写满了字画诗句,各类字体形成的墙体黑白相间,让人觉得奇妙。
二楼十几张桌子间杂的坐了客人,每个柱子上是各式的乐器,一面墙上挂着三把古琴,下面是一个香案和香炉。
临窗的位置只有四张桌子,三张坐了人,一张空着的前面立了个牌子“非雅不坐”。
“这是什么意思?”问引路的茶博士。
“我们掌柜的规矩,坐在这个位置的客人为雅者方可,你看墙上的墨宝诗句都是他们留的,还有墙上的乐器也能在此弹奏。
为雅者不俗即请坐!”茶博士说的时候满脸骄傲,似乎这个茶楼也是凭此扬名一方。
沈白点点头,取过一把挂着柱子上的阮琴,带着顺子和肖衍走到那张桌子前。
“一起坐。”然后对茶博士说:“上三杯好茶!”
“好!”茶博士看沈白穿着,知道他必是大户人家公子,也不阻拦他坐下,又看他拿把琴,想来是要弹奏。
顺子和肖衍在沈白的首肯下一起坐下,看看手里普通的阮琴却因时间久长上面的木柄上乏着一层油亮。
轻轻的调了调有点硬的弦。
“想来你很久没人弹了,放在这里寂寞了吧!”轻轻抚抚琴弦。
二楼的客人应该都是常客,书生打扮的,公子哥也不少,应该都是往来无白丁的茶客,看到沈白落座已经有点好奇,又听他的自语,不少人眼睛一亮,看来是来了个琴痴,这倒是有趣。
肖衍不解的看着对面坐的沈白,虽然年轻比自己大一点点,但是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大开大合杀伐决断,气质却温文尔雅一派悠然,实在是让人看不太懂。
‘古渡’茶楼在汴京不止是有名,而是声明远播,这一点他从进来时就知道,这里是汴京文人爱来的一个聚会场所,掌柜的也是当代的雅士,清名雅韵。
沈白坐在这个位置他刚刚是想劝说的,但是自己是清冷的性格,沈白一脸的从容,他也想看看沈白有何高雅之处,却没想到他拿了把琴。
把琴弦调好,拿出拨片,完全无视周围人的注视。
拨片轻轻拨动,悠悠的琴音传出,另一只抚弦的手白晳如玉,微闭的双眼仿佛沉溺于此;坐在运河之畔,琴音优雅,不比筝的清脆,而更多的是一种通润。
琴音不急不缓的弹奏,靡靡之音传荡在茶楼和运河之间,河道上的游船放缓行速,有游船的公子抬头看着茶楼,寻找弹琴的人。
一阵跟着节奏的和音箜篌混入进来,全无半点不合。
沈白张眼看到一个玄衣男子坐在茶客之间的位置,面前放在一把箜篌,见自己打量过来,点头一笑,沈白也抱以一笑。
两琴合奏,一主一附,琴瑟和鸣,让人心旷神怡。
一曲弹罢,坊间的人都愣了,半饷才有人轻喝了句“好!”
周遭的文人都站起身,对弹琴的二人鼓掌致意,沈白也起身回礼。
“公子琴艺高雅,流离之间透出一种悠扬之意,逍遥轻纵,跃然于音,不知此曲名称?”玄衣男子起身问到。
“就叫逍遥游。”
“逍遥游,好,曲好,更能借圣人之意,名更好。”
“公子谬赞了。”
“未请教公子大名?”玄衣人笑着问。
“好乐者悠扬,名不如曲,人不如琴。”沈白拱手回到,一派写意。
“好!”楼上其他文人喝彩到。
“阿白,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几个学子身着统一的学院服饰,从一旁的桌子上走过来笑着看沈白。
“是诸位仁兄!”他们几个是沈白以前在东云书院的同窗,自四年前沈府变故后,他就没再去读书,所以一下没看出来。
“阿白莫不是不记得我们名字了,我是陆涵,他是明远山,季乘风。”刚刚叫他‘阿白’的少年打趣的点出沈白的尴尬,他的确不记得这几位的名字,那少年说的时候挤眉弄眼,一副狡黠的表情,但是他一双大眼睛加上一对酒窝,十足一个正太少年的样子,实在又与滑头不沾边。
几人说了几句,陆涵他们有事要回书院,便约了改天去沈府找他。
他们走后,玄衣男子与沈白一通落座,坐在他对面,肖衍的旁边。
茶博士送来几杯茶,说是掌柜送的。
“在下许进。”玄衣男子对沈白说到。
肖衍皱皱眉头对身旁人问:“莫不是云岚公子许进。”
许进闻听俊脸微红:“虚名而已。”
肖衍脸色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落在沈白眼里感觉奇怪,莫非这个许进十分出名。
只可惜他的记忆,竹筒倒豆子,不是每次都能灵验。
“在下沈白。”对方都说了自己的名字,而且看起来还是名人,自己也没什么必要遮掩。
而且这个茶楼的茶客看来都是小圈子的,既然碰到了东云书院的同窗,那么这里的人以后都能知道自己。
“沈公子琴艺之高,我实不如,有意结交,不知公子愿意否?”许进谈吐优雅,实在是那人无法拒绝的名士。
说出自己的家世,换了几句赞誉。
在茶楼坐了一会,沈白起身告辞,茶博士竟然没有收取茶资,而是端来笔墨,请沈白在墙上落下他那句“好乐者悠扬”五个字。
接过笔墨,轻轻笑笑,幸好自己本主自幼学习书法,而且自己前世也是喜欢丹青,大字还是可以写的,接过笔,错落有致的写下这五个字。
字体飘逸,排序随意而风雅,引起茶博士赞叹。
第11章 能吃的‘大牛’
由茶肆出来,倒想起自己原本的意图是坐在旁边欣赏运河两畔的景致,反倒是成了卖弄风雅。
因为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就决定回府去。
走到汴水桥附近,桥那头发出一阵喧嚣声,安静走路的路人都爆出叫骂。
一个粗壮的大汉子一手拿着一个烧鸡,一手拿着个短棍,他的身后是十几个鼻青脸肿手持大棍的汉子在后面追。
手拿烧鸡的壮汉边跑边回身用棍子和身后的人接驳,但是搞笑的是他仍不忘吃手里的烧鸡。
“你们这帮饭桶,连个憨货都打不过,还不给我上。”领头的是个身着绸缎的中年,中年的脸色被打青了半边,骂的时候疼得直滴口水。
路上行人看了哈哈大笑,那个吃烧鸡的汉子看路人笑也跟着憨笑,把后面追的人气得够呛。
“你这个憨货,吃老子这么多,还敢打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绸缎中年歪着嘴骂到。
“饭都吃不饱,还叫俺大牛做那么多活,大牛才不干呢!”吃烧鸡的壮汉吃完最后一口,油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干脆站了下来,拿棍子的手握得更紧。
追他的众人刚开始一只手都打不过,现在哪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就被他打得哇哇乱叫。
被惊动的巡城护军从路旁赶了过了,衙役护军组成的联巡队伍迅速把打架的众人围住。
“什么人敢在天子脚下滋事。”汴京多勋贵,护军头领的喝声也是很有文章,一喊就把天子搬出来,任你是谁,也就要给面子,否则就是不懂事啦!
因为带头的护军大喝一声,吓得挨打的那伙人丢了棍子站在一旁,只有那个大牛拿着棍子傻憨憨的站在路当中,好像全然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傻大个要吃亏。”顺子年纪小,最喜欢看这样的热闹,挤在沈白旁边说到。
“大人啊,这是我的家奴,我花了五两银子买的,谁知道他贼能吃,一顿吃半锅饭,谁能养得起他。”被揍得歪着嘴的中年人挤上前回话,护军头领看他滴着口水的样子,一副嫌弃的看着他。
歪嘴中年却半点不害臊,像看到亲爹一样,直往前靠,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说:“我不给他那么多吃,他就偷吃,偷吃被追到了就打人,这谁受得了啊!”
护军大汉问大牛:“那个大汉,他说的是真的吗?”
大牛点点头又摇摇头:“俺还给他干活呢,他们家那么多水缸都是俺一个人挑,几十个姐姐洗澡用水也是俺,俺吃他点怎么了,俺还给他看看家护院,负责抬喝醉的人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