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打了一天?”宇文拓坐在南书房看着舒昱,表情里透露着思量。
“打了一天,整个大营的将士都来看来了,而且他身边的肖衍和大牛都下了场。
肖衍打出了个千户,大牛也打出了个千户来。”舒昱回忆战况说到。
“他这样闹,原来的千户们不会闹意见吗?”宇文拓诧异的问。
舒昱从龙书案旁边拿过一个围棋的罐子,从里面拿出了二十个黑子放在桌上。
“这是原本就有的千户数量。”然后他又拿出白子:“每两千为一卫,多两个头衔,每两卫为一镇,多出两个头衔来,而且是将级。沈侯爷的帐算来算去,只有多没有少。”舒昱佩服的说到:“他却把这些年轻人的心给收了起来。”
“拿着朕的俸禄来收人心,还把将军的品级当奖品。”宇文拓气哼哼的说到。
“但是别说,这样才把这帮狼崽子给带起来了,而且无功要降,有功重奖,这可就值得借鉴了。西北大军虽众,但是却没有人愿意死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这些将领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们的军队和党项人一穷二白相比,高下立见,人家是为了生存的空间,死战无退!我们的军队呢?说得难听,就算是为了加官进爵也总算能抢功杀敌,但是之前几代君王为了压制武将,可把战功象征的‘敌首建功’给贬得一文不值。”舒昱作为勋贵,却是战将,被贤太妃送去军营由底层开始,经历过种种的磨难,深有所感。
“曾经有一段时间,杀良冒功屡出不绝,才导致这样的方式被取缔。”宇文拓如数家珍的说出,显然也对这些曾经有过研究。
“以镇为军,倒是效仿了古制,沈白在思虑乱世的治军之道。”舒昱断定的说到。
“哼,这就叫乱世吗?”宇文拓叹了口气不服的说到:“他明天出发,让众文武出城送行,爬得高不要紧,关键是能站得稳。”
九月十四日,宜祭祀,出行,冲煞南。
五队四千骑的禁军浩浩荡荡的开拔,每队不同之处是脸上的蒙面巾,第一队是土黄,第二队是绿色,第三队是黑色,第四队是红色,第五队是褐色。
五队大军,脸上三角形的蒙面让人感觉到一种神秘而煞气。
金木水火土,无色代表五卫,其他人看不明白就里,但是却是他们内部的划分标志。
不少士兵的眼角还留着淤青,面罩的下面嘴角处有的甚至挂了彩。
一场打斗后,这两万人,没一个幸免,几乎全部挂彩。
大牛没有带他的大关刀,毕竟一直没人教他,而是背着自己的双鞭,面蒙红巾被编入了火卫。
肖衍脸带黑巾,编入了水卫。
但是却都护着沈白身边。
贾世清骑马领军,各军镇指挥使及副指挥使,各卫统领及副统领骑马跟着其后。
剩下各镇由四千户各自领兵。
这就是沈白想要的,集权决策,各自施展,既能汇集协同,也能迅速散开;而且最大的好处还在于,这样的完整建制能够无限大的扩充军队数量而不纷乱。
骑兵的战斗力,成吉思汗早就有云,骑兵作战,善于三三两两,展开阵势,百骑可裹千骑,千骑可裹万骑,万骑延绵不绝。
沈白没有骑马,而是坐在车上,作为统帅,长途跋涉不是简单的事情。
何况秋风已尽,北风初来。
宇文拓率群臣在五里亭送行,前锋军护着沈白前来参拜,后军就会不停留的继续开拔,算作检阅。
子寰站在宇文拓身边看着沈白,沈白身上披着他送的大红虎贲披风,仍然留着书生发髻,两条长长的书生带留在脑后,头上仅简单的插了根翠玉簪。
既有文又有武的装束,却毫不冲突的集中在他身上。
宇文拓让人送上两杯酒,沈白拱手以军礼拒绝:“军中已戒酒,请恕微臣不敬,以茶代酒。”
普通有勋贵和将领心里冷笑,到底是嫩头青,连送行酒的豪气都没有。
宇文拓却毫不在意,让人送茶。
“祝悠扬侯得胜归来。”宇文拓简单的说完,与他同饮一口。
沈白对站在旁边的子寰还有沈菲儿以及被人抱着的宇文安笑笑,后续大军已到,在列阵等他。
“开拔!”沈白挥手,三骑队列在前军开道下前行,后续的禁军骑兵有条不紊的行径。
沈白在马车上看着遮天的尘土,心里感慨万分。
宇文拓看着军容鼎盛的战列,和士兵脸色不知作用的面罩,心里的想法很多,但是却又有点高兴,军队的气势杀气腾腾,这个一眼就能看出。
如此军队,上得战场,希望他们都是饿虎凶狼。
大军行径要到大名府,需要四天。
一路上,沈白下令,过州府不入,所有大军一律野外扎营。
这帮禁军汉子在汴京享受过,但是有不少也在边境呆过的,统帅如此行径他们怎么能不知道用意。
第一天扎营,花了一个时辰,才完成,布防,造饭,休息,到掌灯时分还没有完。
第二天扎营,早了一刻。
第三天扎营,早了两刻。
第四天扎营,各军镇,自行快速煮饭就餐。
‘土’卫镇里,统领发明的菜叶卷杂酱菜加饭团速度最快,口味最好,赢得了沈白当场的赏赐,一人一碗羊肉汤。
开拔以来,沈白不开小灶,在各营轮流吃,入夜查哨,有千户因故不在,次日一早杖二十才后开拔。
四天下来,军纪整备,士气高昂。
到达大明府前一夜,全军下发禁军披风,抢造的五色虎贲旗也完成,由黄即庵派人赶送来。
第一镇,赤虎卫,色主黄,表金。
第二镇,青虎卫,色主青,表木。
第三镇,黑虎卫,色主黑,表水。
第四镇,炽虎卫,色主红,表火。
第五镇,玄虎卫,色主白。表土。
待到辽东后,五卫蒙面巾会统一重做,帽檐上也会卡上各自颜色的虎徽。
军临大名府时,前军已经收到通传,大名府太守和总兵贾易亭领官僚及城内名仕城外十里迎接。
贾易亭就是贾世清的二叔。
他爷爷贾月楠年近七十五,且是一品龙骧大将军,朝廷一品大将无重复,仅此一人的龙骧,是他终生的荣誉。
这样的人物,在河北路是军神,自然不用前来迎接与自己品级一样,却是从未上过战场的沈白。
大名府的迎接队伍从十里亭处看到旌旗飘扬时,尘土却没有四起。
整齐萧杀的蒙面骑兵陆续开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军行至中军贾世清下令“定”,一声牛角号响起,军马同时停下步伐。
贾世清拔剑,对着中军马车行礼:“恭迎督帅。”
众军拔刀行礼,冲天的呼喊响起:“恭迎督帅!”
大名府的众人,虽然有知道禁军改制的,但是却没想到,这路禁军竟然如此威仪,有看热闹甚至轻视沈白出身的心里也有点计量,这个‘督帅’不简单。
沈白身穿白底莽龙袍身披黑色对襟金扣虎贲披风,手持龙鸣剑由马车上下来,抬眼看向人群,大名府太守和总兵带领众人下跪,沈白举起龙鸣剑。
“臣等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都督万安。”
沈白的龙鸣剑,是天子象征,如朕亲临的仪驾不得怠慢。
“陛下问诸位日安,诸位免礼。”沈白的声音清亮却温润,透着一种亲和力。
大名府太守柯大才上前说到:“城内军营已安排妥当,请都督进城。”
沈白回到:“太守辛苦,大军不入城,不扰民,城外驻扎,仅两百军士随本督入城拜会龙骧大将军,太守要劳军,就在城外军营。”
柯大才闻听,恭敬的回到:“下官遵命。”
沈白与贾易亭行礼,贾世清上前军礼参拜:“二叔。”
“好,好!”贾易亭激动的道:“爷爷在家等你,请都督随我们一道回府赴宴。”
沈白点头应到:“客随主便,全凭将军安排。”
两百禁军护卫大都督车驾进城,城内众军随行,迎接的百姓没有看到浩大的军阵,却对禁军威武的军服和五色的蒙面巾十分好奇。
贾府在大名府的地位之高,仅凭位置就可见一斑,门前巨大的广场前铺满了石砖,可以进行集结点将之用。
车队在府前停下,先行一步回来的季卿已经到了贾府。
贾府的众人一齐站在门前欢迎,贾世清一身二品甲胄,外披的是代表禁军的披风,风姿飒爽的引领沈白来到府前,一个白头白胡子的老头站在众人前,负手在后不怒自威。
“不孝孙参见爷爷。”贾世清上前一步半膝跪下。
贾月楠呶呶嘴,激动的看着长孙点点头:“好,好,快起来。”
沈白上前,对贾月楠行礼到:“晚辈参见龙骧大将军。”
贾月楠上前扶住他:“侯爷少年英雄,不畏强敌,老朽钦佩,请!”
贾月楠声如洪钟,走路虎虎生威,不愧是一代名将。
贾世清与家里的兄弟叔伯一一招呼见礼,沈白也和季卿恭敬行礼称呼大嫂。
来的路上,贾世清就已经说了自己离府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长孙无后,又不肯续弦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