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说,皇上要先恕臣一个‘不是妄议他人’之罪。”子寰起身半鞠躬的说到。
“哼,你坐下说。”宇文拓看看安国公:“这都是什么罪?啊?一个个都在和朕寻开心还是怎么着,你们作为臣子难道不懂对天子要‘知无不尽尽无不言’吗?”
“臣惶恐,皇上恕罪!”子寰低头说到。
“你说吧!”宇文拓也不和他计较。
“阿白走之前,一直有一件事情不是很明白,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子寰虽然平日在中书都是被沈白掩盖了光芒,其实本身就是一个不弱的人物,现在沈白不在,他一样能独当一面长袖善舞。
“什么事情?竟然连沈郡王都想不明白?”安国公也诧异。
“那次在朝廷为了西北的事情吵了一架,我回去就劝他,说你不是本来就准备去西北的吗?何苦为了这个和他们吵呢?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这个事情不似这么简单,为什么还有数十万大军的西北和京兆在顾昌勇眼里就成了虎狼之地呢?为什么他们这么有把握把我叫去就一定能让我死在那里呢?’”子寰说完看看宇文拓:“所以他才宁可惹得龙颜大怒,也想试试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浑。”
宇文拓长出一口气:“朕第一时间就知道这封信有问题。”
“为什么?”安国公不解的说到。
“因为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了,而且以赫连天骄的狂纵,即便要给朕来一封威胁的信函下最后通牒,他也会派出使者来。好让我沿途的军民知道,好让我们人心不稳,到时候汴京再形成‘主战’和‘主和’两派,让我们自己人先吵起来。可为什么偏偏要让这个蠢蛋递给朕呢?”宇文拓张口就骂,心里对顾昌勇的不满已经到了极限。
“难怪顾昌勇今天早上第一个跳出来,还要把这么重要的信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皇上。”安国公也对顾昌勇不满的说到。
“这是知道了沈白去了西北,坐实了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态势。”宇文拓说到。
子寰站起身:“那阿白岂不是威胁了吗?”
“他?”宇文拓笑笑:“哼,你们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你们谁知道他的动静?你们谁能断定他是在京兆呢,还是在西平,还是在什么地方谋划他心中的大战略?”宇文拓说到时候满是不屑的表情,但是心里却对沈白非常的放心:“说不定他在去吐蕃逻些的路上呢!”
“嘿嘿!”安国公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不妥只好说到:“皇上也说得太悬乎了,好像沈郡王是什么金锣大仙似得,还会腾云驾雾似得。”
宇文拓撇他一眼:“现在只有拖,看看沈白那边有什么动静再说。我们还不能和党项人把话说死,万一人家打下这几个地方了呢,咱们岂不是连乞合的机会都没了?”
他们几个一听,脸上表情不好看,宇文拓用‘乞合’这个词实在太不正常,难道皇上竟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那顾昌勇怎么应付?”舒昱很了解宇文拓,他知道宇文拓一定还有底牌,因为他说的虽然吓人,但是语气却很轻松。
“他?他作用大了,朕修书一封,让他去西平府,做好见风使舵的准备,随时准备出使党项,见风使舵这不是他最在行的吗?”宇文拓冷哼着说。
子寰和安国公都退下后,舒昱看着宇文拓。
“很诧异吧?”宇文拓手举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就是不喝。
舒昱看了半刻,才出声说到:“开始臣弟以为皇上胸有成竹,现在才知道皇上底气不足。”
宇文拓这才看看舒昱,叹了口气:“赫连天骄也是我命里的宿敌啊,哈哈,造化弄人,你信吗?我们就好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活着。但是来到凡间了,竟然个个是帝王,人人有权势。这个贼老天,这是要玩死我们呢?还是要玩死你们这些凡人呢?”
舒昱低头思考他的话:“那莲花大师呢?他代表什么?”
“望穿秋水,一眼世界的高人吧!”宇文拓悻悻的说到。
“那陛下何不去求见慧光大师呢?他也是莲花大师所说的非凡人物啊!”舒昱突然想到。
“慧光大师?”宇文拓如梦惊醒:“准备车驾,不,备马,咱们去龙源寺。”
大内禁军被调出三千多骑,护卫着皇上迅速的出京,晌午都没有吃,皇上就火急火燎的出汴京,这在很多人眼里都有点莫名其妙。
但是皇上出去之后,汴京城门竟然戒严了。
整个汴京的百姓还有官绅们都一片哗然,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沈府里,子寰饭菜才上桌,柳大学士,安国公,万金侯父子,甚至韩冬都跑来了,一来都是“怎么了?”三个字打头。
子寰笑笑,指指饭桌:“该吃吃,该喝喝,我要能知道为什么,我就成‘鬼王’了。”
“当今天子行宗皇帝求见高僧大德慧光大师!”舒昱带着几千人马围着龙源寺喊到。
可怜小沙弥一个人站在寺门口,摸着光秃秃的脑袋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吓得话都说不利索:“那个,那个你们等等,我师兄去通报去了。”
舒昱双手合十谢礼。
过了一会,小沙弥口里的师兄出来,对着人群行礼到:“师父有请皇上一人入寺。”
“这怎么行?你们无视圣驾吗?”舒昱一直以来几乎是寸步不离的保护宇文拓的安全,这样让宇文拓一个人进去,就算外面围成了铁桶他也不放心。
“将军息怒,师父说了,他和皇上谈的话一般人听不得。”
“什么话听不得?”舒昱寸步不让的紧逼。
“譬如‘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个声音传来,悠悠荡荡的在人群里炸开,众军抬头看看,却找不到说话的人在那里。
“你们在这里等!”宇文拓下马,对和尚说到:“前面带路!”
和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引着宇文拓往芙蓉谷去。
宇文拓是第一次踏足这样的地方,看到满池还没有吐芽的枯萎荷花,他知道这或许是莲花大师说的‘一池莲花’之地。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僧坐在凉亭里,面前的茶具里依然悠悠的冒着热气。
宇文拓慢慢走过去,带路的和尚已经原路退出去。
“阁下就是慧光大师?”宇文拓看着面前的老僧问到。
“是,也不是!”慧光倒了杯茶给他:“请坐,李施主。”
宇文拓一惊,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前世姓李。
“不必诧异,施主来的那天我即已知。”慧光宝相庄严的说到。
“大师也是穿越而来?”宇文拓试探的问。
“造化弄人是吗?”慧光说到:“你们都是个个王侯,老衲还是老衲,哈哈,我佛慈悲,才让我能超凡入圣,得窥正果法门。”
宇文拓坐下叹息一口:“大师可能告知这天下之间还有多少穿越的人呢?”
“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你的对手或许是你的朋友呢?”慧光说到。
“恕在下不能理解?”宇文拓不解的问。
“你因何能当皇帝?”慧光问到,又似自言自语:“不是故人吗?”
“那不一样!”宇文拓被他说中心里的秘密,出口解释。
“非也,借用李清照的词,‘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慧光闭眼合掌说到。
“大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宇文拓思虑:“我还有故人在此?还是什么呢?”
慧光看着他:“从来都是痴情命,奈何福薄误此身。”
说完以后慧光闭眼不语。
“大师?大师?”宇文拓看着一动不动的慧光,伸手摸过去,慧光啪的化作一阵烟尘,消弭于无形。
微风吹过,芙蓉谷一片死寂。
第120章 心急如焚
慧光大师圆寂了,以神乎其神的方式结束了静守芙蓉谷的一生。
宇文拓坐在芙蓉谷内的凉亭里,一个人看着周围的景色,毫无禁忌的举杯喝完了那一壶茶,才起身离开。
走到寺庙的前殿舒昱坐在马札上看着里面,见到宇文拓出来赶紧起身。
宇文拓看着迎客僧小沙弥还有那个带自己过去的和尚:“你们的师父,他。”
“知道,师父昨天就交代过,他今天会圆寂。”带路的和尚不悲不喜,一脸平和的说到。
宇文拓点点头,呶呶嘴唇没有说话,起身慢慢的步行走下山门前的石梯。
舒昱迎上前,刚刚宇文拓说的话他在下面都听到了,按捺住好奇陪着他一起上马。
山谷的寒风呼啸,两旁山脊已经全部都是一片黄绿混杂。
飞来的鸟雀在湖面盘旋,不时在水面之上留下点点的涟漪。
“谁家早燕啄春泥,一年春天又到了。”宇文拓看着湖面慢悠悠的打着马说到。他把‘谁家新燕啄春泥’,改成了‘早’,一字之差却体现了心里对时光冉冉的变化,对时间紧迫的更甚于尘。
“慧光大师圆寂了?”舒昱小声的问:“皇上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见完他就圆寂了。”宇文拓说到。
“难道是服毒畏罪吗?”舒昱不解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