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槿哽咽着，“姜沈啊，我回来了。”
老人仿佛闻所未闻，一本正经的给布偶喂着汤水，时不时叨念着，絮絮叨叨的简直没完没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到第二个世界，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心仿佛被人一点点的敲碎。
自那日起，陈子槿就一直跟在姜沈的身后，姜沈坐在沙发上，会习惯给布偶梳梳头，每当这时，陈子槿就会飘过去，坐在布偶的位置，仿佛男人在自己梳头。
姜沈真的老了，每到下雨天就会风湿痛，看着泰迪熊膝盖上的风湿膏，陈子槿会心一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只能这样陪着姜沈的身边。
一天夜里，姜沈的顽疾发作，子女们没在身边，陈子槿急啊，想要上前扶起摔倒在地的姜沈，手却直直的穿过了他的身体，看着他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第二天，姜沈才被人发现，急忙送去医院，由于伤势严重的关系，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姜沈年纪大了，这样的大手术稍有不慎，就会要他的命，事关性命，没有家属的签字，医院不敢轻易动手术。
姜沈一面吃力的喘着气，一面紧紧的抓着医生的手，“不要叫我老伴来，他身体不好，会吓到的，叫我儿子女儿都行，不要告诉我老伴，不要告诉他。”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医务人员匆匆通知陈圆圆和陈扁扁，进手术室前不忘叮嘱道：“你爸交代告诉你们，千万不告诉你妈知道，说你妈身体不好，怕吓着她，你们做子女的多担待一些知道吗？”
闻言，俩人低下了头，缓缓道：“那人已经不在了。”在她们很小那会，就因为一场事故不幸去世。
但是，老人却一直没有放下他，餐桌上永远给他留下一个位置。
她们小时候顽皮，曾经失手打破了那人用的瓷碗，老人大发雷霆，从来不打孩子的他，第一次动手打了孩子。
那时，她们不懂，不过是一个瓷碗而已，至于那么生气吗？事后她们曾给老人赔了一套新的瓷碗，这瓷碗搁到现在，老人看都没有看过一眼。
兄妹并肩坐在手术室外，窃窃私语道：“哥，那人都去那么久了，爸怎么还没有放下？”
陈圆圆摇了摇头，“他哪里是放不下去啊，他压根就没有放过，你说他都老年痴呆了，嘴巴里天天叨念的都是子槿，子槿。”
“有时候他还会把我们兄妹俩给忘了，但是，你什么时候看他忘记过陈子槿。”
“哥，你别说了，我难受。”
“咱爸这个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恐怕他这辈子都放不下那个人。”
手术经历了十多个小时，老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不过，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也不知是不是歪打正着的关系，这场手术后，老人好像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了。
“圆圆，爸有一件想拜托你。”
“什么事，您说。”
“你还记得你爹下葬的那块墓园吗？”
“记得。”
姜沈的目光飘远，“我好久没有登台唱歌，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能在墓园旁边搭个小台子，我就想再给他唱一次，他喜欢听我唱歌，当年他唱歌的法子，还是我教的呢。爸这辈子没求过人，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办，但是这次，算是爸求你好吗？”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兄妹俩拉扯大，也没想过让你们报答我什么，这次算是我最后的心愿，我不知我还能够清醒多久，我想着，我能不能醒着给他唱首歌，哪怕只有一首也好啊。”
陈圆圆拳头抵唇，眸间翻涌着，“爸，您别说了，您交代的事，我一定会替你办妥。”
姜沈嘿嘿一笑，“我也一把年纪了，恐怕也挨不了几个年头了，如果有一天……”
“爸，您别说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把我和他葬在一个坟头里，这样，我做鬼才能做得安息。”
陈圆圆心头一痛，使劲的点头，老人这是在交代后事啊，他哪里敢让老人走得不安心。
陈子槿静静的站在他的跟前，一言不发，我是何等何能，竟让你念念不忘多年。
姜沈为了给心上人再唱一曲，每天开嗓练嗓，不肯落下一丝的进度，他到底是老了，哪怕他努力想要唱好，好几处高音已经拉不上去了。
毕竟，是给心上人的献唱，他马虎不得，事事要求尽善尽美，好几次练声，嗓子都出血了，喝口水继续练。
演唱会如期举行，老人杵着拐杖拿着麦克风巍巍颤颤的走上舞台，深邃的眸子遥望着远方，薄唇轻启。
大屏幕上播放着当年他们同框的种种，这是陈圆圆亲自剪辑着，老人把当年他们合唱过的歌曲再唱了一遍，看着大屏幕上两人成双，台上形影单只，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陈子槿在他身旁飘着，唇角蠕动，一如当年俩人在舞台上。
这场演唱会规模很小，奈何请来的都是大咖，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引来一众大咖当听众，这场小演唱会被人上传到网上，反响轰然，好评如潮的同时，不少人都被戳到泪点，泪水潸潸流下。
演唱会结束，姜沈让司机送他去墓园，希望去看看自己的老伴。
姜沈抚摸着苍老的墓碑，“子槿啊，我来看你了。”
陈子槿就站在他的身侧，却感觉如隔千里。
“对不起，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孤零零的呆着，没事，我马上就过去陪你，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陈子槿心一噔，正准备阻止时，姜沈已经撞上了墓碑，鲜红刺痛着他的双眼。
“姜沈，你是猪吗？”
姜沈恍惚的抬头，仿佛感知到什么一般，“你来了吗？”
“蠢货，我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见。
姜沈的眼睛总算有了聚焦，仿佛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冲着陈子槿所在的地方，伸了伸手，“我终于见到你了，你还是那么的年轻，如果有下一次，我肯定不会让你再逃跑，永永远远的圈着你。”
陈子槿已是泣不成声，“如果能再次见面，我就答应你。”
姜沈笑了，“好好好，你等我，等我……”
无论你藏在世上的哪一个角落，我都会把你找出来，然后，牢牢的把你锁起来。
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轻易松手，哪怕是那扰人的系统，也无法干扰。
“子槿，子槿……”熟悉的呼唤再次响起。
陈子槿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熊孩子焦急的脸庞。
“你怎么了？魇着了？”赵昀文一脸关切。
陈子槿摸了一把枕巾，它早已被泪水打湿。
这到底是庄周梦蝴蝶，还是蝴蝶梦庄周。
第84章 020
梦境的冲击着实太大了，一时半会，他还不过劲来，控制不住的泪腺，尽情的宣泄着。
赵昀文眉梢一拧，抚摸着他的脑袋，安抚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不哭了。”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压着一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口齿不清道：“没有，一切都没有过去，我是个坏人。“看着他一脸的自责，赵昀文心中很不是滋味，“不会，你怎么会是坏人呢？好了，别哭了。”
偏偏某人越哄着别哭，陈子槿越哭越给劲，就跟一个小哭包似的，愣是把赵昀文给哭硬了。
毕竟是心上人，再说了，陈子槿哭得梨花带雨的，让人忍不住揉进怀里，狠狠的欺负一番。
本来还沉浸在悲伤的陈子槿，顿然回过了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熊孩子，反手就直接抽。
禽兽！
赵昀文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一脸的无措，“我我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就站起来了……子槿，你帮帮我，好难受。”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赵昀文一听，赶忙抓住他的手摁在自己不可描述的地方，可怜巴巴的眨着眼，仿佛一只小奶狗。
陈子槿咬牙切齿道：“赵昀文，你要不要脸！”
“不要。”赵昀文回答得果断，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把陈子槿气笑了。
帮你撸是吧？那就撸啊。
陈子槿凭借着自己的拇指姑娘，让厚颜无耻的赵某人体会了什么叫做天堂，什么叫做地狱。
两人闹腾了一番，最终以撸管结束而告终。
赵昀文还不甘心，使劲的往前凑，脸上带着掐媚的笑，“子槿，要不，我也帮帮你？”
陈子槿瞪了他一眼，“闭嘴，睡觉！”
本来满腔的悲伤，这逗比玩意愣是整没了，想想都觉得好气！
赵昀文就跟牛皮糖似的，使劲往上凑，整个人贴了过去。
陈子槿眉梢微皱，不禁想起对方刚刚起的生理反应，转过身来，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质问道：“你给我说说，你这段时间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到底是哪个臭不要脸的玩意，把熊孩子给掰弯了，他非要扒了这厮的皮不可！
具体是什么原因，赵昀文早是心知肚明，哪里会傻兮兮的往火坑里跳，在媳妇查岗这个生死存亡之时，他顾不得其他，直接卖队友。
